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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滚滚红尘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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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孙姓老者所住青石房舍。
  “孙老头!我给你送柴来了!”
  招呼声中,石林直接背着柴薪迈步而入,老者也没有起身相迎,依旧躺在摇椅上迎着油灯研读书籍。
  两人相识过甲子自是不必客套什么。
  石林背着柴薪进了后院,不一会儿便又迈步而出,背后的柴薪已是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已经在后院放好。
  随后石林迈步来到摇椅旁,端起放在一旁的一杯香茗一饮而尽,看得老者是微微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喝完茶后,石林随手拉过一把竹椅坐在了老者身旁,面色踌躇了一番,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孙老头,俺跟你说个事,小武今日向俺问起小羿,你说这是为何?莫非小武与小羿有什么渊源?”
  老者轻抬眼目睨了石林一眼,说道:“莫不是劈柴劈傻了?小武乃天外之人,怎会跟小羿有渊源。”
  虽被鄙视了一下,石林却也不恼,而是紧跟着追问道:“那你说是为何?”
  老者缓缓放下手中书籍,看着被油灯映得昏黄的青石屋顶,缓缓说道:“天下之事无非名利。”
  “名利?……嗯……看来小武还真是嘴馋啊,是俺想多了,是俺想多了。”石林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道恍然,嘴中嘟囔着便起身准备离去。
  老者眼中闪过一道似无奈又似好笑的神色,摇了摇头,面前这中年汉子昔日曾被称为天下邪道之首,然而真实为人却是个待人全无恶意胸怀赤子之心的家伙。
  江湖事之奇妙诡异,莫过于此。
  不过毕竟是昔日被尊为天下邪道之首的人物,心思虽纯良却也缜密,临出门时,石林脸色骤然一变,回身看向老者,似是有些不信一般问道:“你是说噬灵诀?!”
  老者难得的翻了白眼,反问道:“不然还做他想?”
  石林眉宇一皱,低头沉吟不语,老者倒是好整以暇的再次拿起书籍,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半响,石林抬起头来,看见老者竟是一副悠然自得之态,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几个大步走到摇椅前,拉过之前的竹椅坐下,倔牛一般的别着脑袋大声问道:“我说孙老头,那可是你徒弟!”
  抬起书籍看了倔牛一般的石林一眼,老者有些好笑似的反问道:“哦?那又如何?”
  石林顿时瞪大眼睛,质问道:“什么叫那又如何?!你孙老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徒弟走上邪道不成?!”
  老者稍愣了一下,随后放下手中书籍,轻笑出声:“呵!这就走上邪道了?邪尊不愧是邪尊,别的不说,这拉人入伙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啊。”
  似是被提起了什么不堪往事,石林顿时老脸一红,急了眼,“哎孙老头你又提这事!咱不是说好不提的吗?!你再这样,俺跟你讲,俺可说你外甥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被提起的不堪往事,石林如此,神仙人物一般的孙姓老者亦如是,一听这话,他也是急忙抬了抬手,“好好,就此打住,你我皆不再提,只说小武之事。”
  “这还差不多。”仍有些不忿的嘟囔了一声,石林也是话锋一转,再次问道,“你说小武是为噬灵诀,但噬灵诀之事只有小羿、你、我三人知道,小武是从何而知?”
  老者看着石林笑了笑,随后打趣一般说道:“这我可不知,我与我那徒儿仅有两面之缘,你可是与他朝夕相处数日之久。”
  石林愣了愣,然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吼道:“孙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俺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吗?!当初既然承诺保密,那自然是会守口如瓶!你你你!你怎能这般污蔑于俺?!”
  眼见石林话都说不利索了,是真的急了眼,老者也是急忙笑着安抚道:“玩笑之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你的为人我还能不了解?”
  石林却是有些不买老者的账,依旧是面红耳赤的吼道:“那你怎还说这般话?!”
  老者直了直身子,眼含笑意继续安抚道:“哎~!我这不是怕你忧虑过重,想着给你解解闷嘛~!来来来,喝茶喝茶。”说着,端起一杯香茗递向石林。
  没好气的瞪了面前这个为老不修、亦师亦友的家伙一眼,石林伸手接过茶杯,却也不喝,而是带着些许质问一般的语气问道:“这怎能叫忧虑过重?!当初可是你说那噬灵诀有伤天和,得之非幸,还叫小羿最好毁掉,小羿念是先祖遗物,想留为纪念,这才保存下来,如今小武却在打这邪功的注意,我怎能不忧?”
  虽被质问,老者却也不恼,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呵,你倒是比我这做师父的还上心。怎的?想为你那三板斧找个传人?”
  似是被说中了隐藏的小心思,石林原本就面红耳赤的脸色又红了几分,眼睛不敢与老者对视似的乱瞄几下,后又瞥见老者眼中些许打趣之意,也是倔气上涌,一口喝掉手中清茶,破罐子破摔一般反问道:“咋滴?!我还不能教小武些许保命手段了?!”
  原本习武之人,若无师命,冒然修习别门功法乃是大忌,但老者与石林相交多年,本就不必如此见外,况且老者当初让吕良跟着石林便有让吕良向石林学些东西之意。
  是以,虽石林此时说的无理,老者却也丝毫不恼,依旧是笑着打趣道:“能能能,当然能!你堂堂邪尊都这么说了,老朽一介江湖游医哪敢说个不字。”
  “哎孙老头你看你!你又……”
  “哈哈哈!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眼见石林又要急眼,老者也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让石林一张老脸顿时憋得通红,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有忿忿的嘟囔了几句‘老不修’。
  止了笑声,正了正脸色,老者站起身来,看着门外渐起的月色,缓缓说道:“小武乃天外之人,自有一些我等不明的手段,知道噬灵诀之事不足为奇。倒是你说说,小武品性如何?”
  一听这话,石林面上忿色稍退,垂首想了一下便稍显严肃的回答道:“本性倒是纯良,做事也勤恳,待人也友善,礼数也周全,若有一点不足便是心思稍有杂念,不过少年心性,无可厚非。”
  认可的点了点头,老者看了石林一眼,抚须笑了笑,“你倒是观察的仔细,若不是我先占了名分,怕这徒弟都要被你拐走了。”
  “哎你个老不修的!”气极反笑一般的瞪了老者一眼,石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眼中却有着丝丝欣慰。
  老者本是天之骄子,不及而立,一人一剑纵横天下未尝一败,一手医术也是夺天造化、阎王见愁,奈何江湖险恶、世事无常,遭遇最亲近之人背叛,最心爱之人身死,心灰意冷,壮年归隐。
  石林还记得当年相识之时,老者容颜未老,却已青丝如雪,如今恍然已近百年,老者心性不羁,甚至还起了收徒之心,显然是已经看透,作为好友他实感欣慰。
  虽是欣慰,石林却也没给老者好脸色,摇了摇头之后,没好气的问道:“莫要再扯这些混事,我可问你,有何应对之策?”
  话音落下,却无作答,老者负手而立,眼睛定定的看着门外的月色,隐隐有些出神,石林也不催促,静立老者身旁,看着老者出神的侧脸,神色之中似是略有感慨,感慨这滚滚红尘江湖路,刀刀杀人不见血……
  半响,老者微微摇头笑了笑,说道:“何须应对?兵器假于人手,人好则器好,人恶则器恶,兵器如此,功法亦如是。噬灵诀乃小羿之物,若有缘,传于小武之手又何妨?至于有伤天和……”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再次摇头笑了笑,半响,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幽幽叹道:“天和、天和,谁又敢言这天到底是好,还是恶啊~!”
  叹罢,老者身形似乎佝偻了几分,也不再管石林,转身向后院走去。
  “……唉~!这江湖啊~!”沉默半响,石林轻轻一叹。
  即使已过百年,但有些事,有些人,终究无法彻底放下。
  静静驻足半响,石林再次无声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
  倏然间,一道流光自石林身后飞来,似脑后有眼一般,石林抬手一接,握在手中,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块温润光晕流转不定的白色玉佩。
  也就在这时,老者中气十足的沉稳声音悠悠传来。
  “此玉佩乃我早年行走江湖所带之物,有宁神静气之功,魔姬一身媚功已达化境,小武少年心性、血气方刚,我怕出了岔子。你将此物带回,交于小武,以防万一。”
  石林愣了一下,顿显几分哭笑不得之色,笑骂道:“你这老不修的!小武年幼不假,小花莫非也不知轻重不成?或是你觉得小花还降不住小武?”
  “……无需多言!以策万全罢了!快走快走!莫再扰我清静!”似是被石林问住了,沉寂半响之后,老者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并且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之态,随后一道雄浑气劲拂来更是将石林硬生生的推出了门去。
  “嘿!这老不修的!”稍一站定,石林回头一看,眼见屋中油灯已熄,也是笑骂一声,摇了摇头,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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