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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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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壁湿滑,下落到井的中部,安九撑开手脚,继续滑行一小段后停了下来。
  下方一片漆黑,有种狭窄的闭塞感充斥在身边,试探着继续一点点的往下蹭,很快,安九花感觉到脚尖被冰凉包围,再往下就是水面。
  往上看一眼头顶的亮着的井口变的很小,这里已经很深,想了一想,为了水下可能有的各复杂的情况,安九花拍了拍储物袋,拿出一块萤石,叼在嘴里,同时取出锋锐的短匕,右手捏紧了,将刀刃紧贴在同样冰冷的墙壁,然后吸了一大口气,收拢了双脚,整个人落入水里。
  “噗通”清凉的触感包围安九花全身,井水很清澈,有些萤石照明能见度还算高,至少脚下的几个身位的井壁,完全能看清楚,至于井底到底多深,这点完全不能确定,不过这点他丝毫不担心,只是憋气的话,还是能做到几个时辰,足够好好看看这口井。
  想着安九花换了个姿势,把身体蜷起来,从之前的头上脚下变换为头下脚上,一个猛子,向底下游过去,头顶的井口很快变成了一个暗淡的亮斑,估摸着差不多,安九花提起匕首,在井壁刻下一道划痕作为标记。
  眼前是深邃的甬道在向下延伸,好像没有止境,除了嘴里叼着的萤石散发出光,安九花完全处在一片漆黑当中,耳边只有呼啦呼啦,手臂划过井水的声音,那是一种舒适的感觉,沉醉在水底,全身感觉到的只有冰凉,也不需要用力,身体的重量,全都被井水承担了。
  下潜到这里,开始出现一种白色的透明的小虾,眼珠是灰白的,想必在这漆黑的井下,经年累月,就失去了视力,但这种小虾的动作很快,经常从萤石照亮的范围一闪而过,眼睛花了一下,它就消失了。
  安九花皱了皱眉头,别的位置,他倒是没有见过这种小虾,大概这个深度,已经不容易被外界打扰到了,井下,已经能说是一个独特的小世界,大致说来,这口井的深度,确实有点出人意料,随手刻下一道划痕,安九花数过去,已然刻了十七道划痕,还好,就当他这么想着,下方的井壁终于不再延伸,他看见了井底,和别的寻常的井并无差别,是一片泥沼,但在它的旁边,却还有一条水平于地面的通道。
  也就是说,整条井道是“L”形,安九花正位于那个拐角处,拐角的通道,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就通道的摸样看,这条通道,应该是先天形成,并非是由砖石堆砌,这口井,建造在这条天然水道之上。
  四周摸索一圈,确定井底周围没有任何的通道后,安九花眼里起了一丝狐疑,还是游了进去,接下来的水道显得更加的无聊枯燥,整体是斜向上的,通道的大小很凑巧,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个成年人勉强通过,这样游下去,不过一会儿,应该会回到地面,只是,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四十五,又刻下一道划痕,安九花心里默念,这种行为,在水下保持着他的注意力和平缓着他不安的心,有哪里不对,安九花总觉得,却又说不出来。
  第四十七道划痕的时候,安九花停下了,他的去路,被一个东西挡住了,拿着萤石确认一番后,摇了摇头,是一具尸体,应该是个男子,皮肤呈暗淡的苍白色,有的地方有浅浅的红色,口鼻处有灰褐色的残留,双手保持着在水中乱抓的动作,通道里的水温很低,尸体保存的也很不错,安九花翻看了一番,尸体已经僵直,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别无其他线索,身份不好猜测。
  男子应该是溺毙的,看他的神色,极为痛苦,这倒也不令人意外,从井口到达这里所用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普通人极限,只是,不是太懂,为什么他们会不量力而行,除非,回去的路被堵死了,安九花回头看看来时的通道,一片漆黑。通道本身位置就不大,要继续往前游,必须要从这尸体旁的缝隙钻过去,安九花不爽的将那老兄贴在通道边缘,倒也不是很嫌弃,想这老兄也是一个可怜人,死在深不见底的水下,不是自己下来,不知何时才会重见天日。
  尸体间的空隙对于安九花还是稍微小了一点,钻过去的时候难免紧紧贴着,老兄狰狞的脸静止着和安九花面对面,安九花苦着脸,缩着脑袋,生怕和尸体亲密接触。“相比于灵隐宗里,自己在床板下发现陈雨门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惊慌,现在已经沉稳了许多,看来我安九花,还是成长了不少啊。”安九花心里美美的想着,却没料到,眼前的死尸的脸,就在此时,开始诡异的对他笑。
  “哎哟...别吓我...”安九花身子一下子就僵了,怂怂的缩了缩脑袋,从嘴角开始,老兄的瞳孔涣散,真的开始笑,而且嘴角越咧越大,感觉都要撕裂,安九花一动不敢动,哭着脸注视着,越看越不是滋味,偏偏两人卡在通道里,安九花一动,挤压到对方,老兄的口里就不断喷出粘稠的白沫,再加上那个快要撕开整张脸的微笑,实在是让人恶心。
  “嘟噜...嘟噜...啵...”还好这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变的更加恶心,老兄的脸拉伸到极致后,忽然就炸了,然后,一道道的白影从他碎裂的脑袋里游出来,疯魔般向安九花身后游去,有不少窜到安九花的皮肤上,打的人生疼,安九花随手捡起一道撞晕在他身上的“白影”,正是之前他在井里看过的那种白壳小虾,眼珠是灰白色的,嘴里还衔着一点肉沫,看的安九花脊背发凉,连忙随手一甩,搓了搓手指,寄希望让水流洗净手指,虽然安九花也明白这只是心里安慰,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
  等到白影散的差不多,安九花眼前的尸体,也差不多散架,安九花轻易的,就越过了那具尸体,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游去,原本还想捞出这位可怜人,带出去安葬,现在看下去,完全是想多了,尸体乍看是完整的,里面却全是那种小虾,吃的只剩一个空壳。
  四十八,随手又划下一道划痕,安九花赶紧向前继续游着,到了第五十道,又是一具尸体,拦住了他的去路,死状和前面的一位完全没有区别,只是衣着不同,看见这具尸体穿的锦衣,安九花多少眼睛还是一亮,背后绣蟒,看来这位仁兄似乎属于皇室,应该属于高级护卫,到此说来,这条甬道,果然与千灵皇族有关,这么一来,这一趟也不算空跑,可惜,这具尸体,和前一具一样,除了衣衫,身上没有线索。经过之时,安九花苦着脸,一碰尸体,果不其然,和猜想的一样,又一堆小虾从里面跑出来,这一次比较均匀,从身体的每一处都蹦出来几只,最后只剩下一摊像筛子一样的烂肉。
  向前随手刻下一道印记,继续前行,就这样,每过一段,都能碰到一具尸体,恶心一段时间后,安九花已经见怪不怪,又出现四具尸体后,通道内又是很长时间的平静,安九花猜大概那一段是憋气极限,尸体死的比较集中,假设那些人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死在同一个位置,这倒也说的过去,只是不懂,为什么几人不在感觉不行的时候赶紧折回入口,这样就不会溺毙。
  不知道游了多久,眼前出现亮光,加快动作,飞快的朝那可爱的亮光靠近,终于到了头,出去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开阔的水域,回头看看,出口是一个不起眼的泥洞,之所以说它不起眼,是它的周围长了不少水草,几乎被遮掩了,不游进去,谁又会知道,这个泥洞,会通着京都的浅草寺呢?
  头顶不高就是水面,就位置而言,这个出口应该不算太过隐蔽,在水上仔细看也许能察觉,但浮出来后,安九花一抬头,正想打量周围的水域情况,却忽然愣住了,因为在他的头顶,并不直接是天空,而是一格一格的木头,缝隙透着光,两边用长木架着,安九花脸色一变,心里有点不对的感觉,双手举过头撑着头顶的木头,出了它的范围后,安九花才算真正浮出水面,而眼前,一片熟悉的景象让他一愣,几支小船在水面飘着,远处,有成片的楼阁船,而身后的岸上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这里,正是他上半夜才来过的--嘉灵河,而他身后的那些木头,居然就是嘉灵河的码头,也就是说,他曾踩在那个洞口的正上方,陪慕秋水游玩,而那只他们撑过的小船,此刻正漂浮在离他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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