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阴寒刺鼻的气息钻入黄璟的鼻腔之中，猛得惊醒却发现自己此刻已是坐在一辆无论内外都是乌黑发暗的汽车之中，自己的身子仿佛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透着缝隙看向开车之人，没有生气得像是一具尸体一般，唯一渗着鲜红之处是手臂之上一道由手背而上的伤痕，仿佛是把一根什么筋脉整根挑出一般，那伤口似乎也是活着的，黄璟仿佛看到了那伤痕不断的裂开愈合裂开愈合像在挪动一般，揉了揉眼睛，那伤痕可又不再动了。
　　黄璟卯足了劲想要动弹动弹可好像再大的力量都无济于事。
　　“就快要到了，先生不必过多挣扎了。”那尸体察觉到黄璟已经醒了过来低声道。
　　黄璟还想问到哪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体都已经衰退成这样了还要执意来广寒，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这么愚蠢。”脑海之中忽然出现的声音是那样的亲切而悦耳，黄璟一瞬间就已经知道了是谁。
　　“天人，我在哪？”黄璟在脑海里这么想着，果然那脑海中的声音便感受到了。
　　“天人？这么难听的名字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要叫就叫我叶儿吧。”叶儿的声音似是波澜不惊却在黄璟的耳畔掀起了惊涛骇浪，“至于你为什么在这，自然是因为你仙寿已尽，换句话说你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两个字从黄璟的左耳转到右耳又从右耳兜会左耳，“我已经死了？”
　　“对，你已经死了，世间生灵皆有仙寿，或长或短，虽可修行以延年益寿可终逃不过归于尘土的那一日。”叶儿的声音是那么得不夹杂一丝感情却又让黄璟觉得有那么一丝无奈。
　　“我这是要去哪？”黄璟困惑得问道。
　　“冥界。”
　　“冥界？地府？”这样的词藻从一个正常人口中说出总让人觉得是如此的不切实际得如同仙侠小说一般。
　　“宇宙生灵泯灭之时都会去往冥府，没有你们人类所说的轮回转身，只是永恒得待在冥府直到被所有人忘记最终消失。”叶儿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接你的人被叫做车夫，修炼之人堕入冥府罪孽深重者被挑去慧根永远如行尸走肉般成为车夫。”
　　短短几句话似乎一瞬之间摧毁了黄璟数十年来构筑的世界观，一切显得都是那么得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出现在黄璟眼前。
　　“修仙之路九纹至尊，放歌天地寰宇而不受桎梏，每当做出突破便可生出一道慧根。”叶儿仿佛一直就坐在黄璟身边却又好像只是虚幻一般，轻轻撩开手踝处的袖口，四道青紫色的脉搏宛若缠绕纠缠的树枝有着生命一般。
　　黄璟的眼神忽得看向车夫胳膊之上的疤痕，那创口俨然就是将慧根生生挑了去。
　　“你们灵智未开，甚至连一纹的实力都没有。”叶儿看向黄璟伸出手来。
　　黄璟缓缓得将粗糙干瘪的指尖碰到叶儿那如水的皮肤，一瞬间一股冲天的煞气自前方传来惊得黄璟打了一个哆嗦，往前看去竟是一张青面红瞳的妖物面孔。
　　缓过神来才发现那妖物竟然是一直开着车的车夫，在黄璟和叶儿手指碰在一起的瞬间，黄璟的气息突然在车夫的神识之中消失了。
　　那双红瞳死死得盯着黄璟消失的方向，“别担心，他已经看不见你了。”叶儿看黄璟被吓得冷汗直流不禁笑道。
　　“你这是救了我么？”黄璟虽被这车夫的真容吓得不轻但也很快缓过劲来，痴痴的看向叶儿。
　　“你现在不过是成了游离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既不是生也不是死，不能算救你，只是给予你抵达广寒的奖励罢了。”叶儿撇过头去不看向黄璟，“若有机会我还是想看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叶儿对着窗外默默说着，好像并不是在跟黄璟说话一样。
　　“我们不离开这里么？”黄璟虽然已在车夫眼中消失了，可车却不曾停下一路仿佛永无止境得开向深渊。
　　车窗外的世界是纯粹的黑色，偶有火花般的金光乍现，接着那偶然渗出光，黄璟仿佛看到无数各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明明除了阿叶之外不该有人可以看见自己，但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切。
　　黄璟仿佛还能听见哭喊，听见痛苦的挣扎，听着无数生灵在冥府之中的所有苦痛。可叶儿只是痴痴得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在冥府有约。”黄璟的话问了半晌，叶儿仿佛是才听到一样幽幽得说着。
　　又是持续不知多久的沉默，黄璟脑海之中这短短片刻间的种种是是非非在脑海之中酝酿发酵，科学的信仰似乎已经难以解释这些种种不科学的一切，也许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吧，只是黄璟或者说人类的智慧对于更高等的世界来说不过是极为可笑的东西罢了。
　　黄璟揉了揉眼睛，透过车窗往外望去，隐隐约约能在黑暗之中有着星星点点的人影与自己往着同一方向前行。
　　“那些和我一样都是客人。”叶儿察觉到黄璟的目光滞留在那一道道飞驰而过的人影之上，便开口道，“去参加荒宴的客人。”
　　黄璟刚想开口问荒宴是什么却只看见叶儿已经将眼神瞥向了窗外不再看他，便作罢了。
　　车子无休无止得向前开着，车夫自发现黄璟不见之后便连轻微的呼吸之声也停止了，仿佛完完全全就是个死人一样了。黄璟也感到一丝困倦，眼皮不知不觉已经合上了，无论是人、仙还是鬼大概都会因为无聊而感到困倦吧。
　　“醒醒。”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黄璟都感觉仿佛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忽得觉得有人在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打了个机灵才发觉车已经停了，车夫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叶儿那不带太多感情的眼睛看着自己，“到了。”
　　黄璟向车窗外望去，果然已不是一尘不变的黑暗，热闹的街道之上显得那么有生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个个仙风道骨，白衣飘飘，“这就是仙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