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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车水马龙的街道依然人满为患,但这只是短暂的。
毕竟夜已深,一天中最后的繁华不会持续太久,而这里也并非风花雪月之所,没有对外开设的KTV、SPA、酒吧、夜总会……
只有一栋将这些夜场尽数包揽的,傲视群楼的摩天大厦。
环顾四周,高楼虽不少,可相比这楼却都明显矮了一截。
这栋大厦的选址,并不在繁华的市中心,相反较为偏僻。
但每个楼层,都亮着多彩绚丽的霓虹灯,而且人声鼎沸。
只不过隔音方面建设得太好,因此成功做到了互不干扰。
楼顶,一侧铺陈着精美盆栽,摆设有简约白色桌椅,另一侧却波光粼粼,建了整个东胜都相当罕有的顶楼泳池。
蔚蓝的池水轻轻荡漾,泛起层层波纹。
微亮的白炽灯,映出少年的无暇侧脸。
那是棱角分明,显得极其硬朗的俊脸。
靠在强化玻璃所制的护栏上,他左手握高脚杯,轻晃杯中澄净透明的液体。
不是烈酒,只是普通的白开水。
他这举动其实很危险,万一没拿稳杯子,它就会高速坠落,最终可能砸到某位恰好从楼下路过的人。
“离月、阿邪……很神秘的两个人。”饮尽杯中的白开水,将其交予一旁静候着的侍女,他朝她微笑。
正面看去,少年的脸却变得丰神如玉,线条柔和且无比俊秀,尤其是这抹迷人的微笑,若拍摄下来传到网上,无需修图,便会迷倒万千少女。
侍女的相貌清丽姣好,带着些许妩媚,身材也一级棒。
她看着少年,眼中不时划过一丝痴迷,更多却是感动。
因为一件比较敏感的事情,少年雇佣她作为贴身侍女。
走到休闲椅旁坐下,少年双手置于桌面后,仰头望天。
他在想要不要着手,对离月和阿邪这两个人进行调查。
毕竟他们实在危险,而且身份未知,有各种不确定性。
所以久经沙场的少年,并不打算让身边多出这么个潜在的威胁。
但莫名的,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自己不能这么做,那会使自己失去他们的信任,从而令他们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很少有人,能毫不顾忌双方立场,与少年正常交谈,而离月和阿邪正好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两位。虽然只相处了一两天,但他们很真诚,没有丝毫做作,也并非别有目的来接近自己。是真正值得友好相处的人。
少年久经世故,所以能看出来,然后他也发现自己,意外的很享受这种,久违的,简单且平淡的友谊。
他是池归城。
首先他是一位待人有礼,温柔幽默而且文雅,相貌也远胜绝大多数人类的少年。
其次,他是池家唯一嫡子,不仅尊贵显赫,修养与手段也完全配得上他的身份。
尚且年少,却在兼顾家教布置繁重学业的同时,体格亦不比体育生差多少。
一言一行皆流露着对他人的尊重,且不会让人感到受宠若惊,很温和。
时常在学府安排的校外活动中出手策划,如同制作钟表般将,每个零件都安放完好,致使活动每次都顺利进行,这光荣的成绩令他数次上过新闻,并被记者登进了报刊里。
所以,维持大众面前的完美形象,很累。
单独一人时,他喜欢在这大厦顶楼发呆。
然后正营业着的露天泳池,待他到来后。
没有人敢在此多做停留,皆会自发离开。
每次放学,他不会留在学校进行晚修,而是来到这里,吃过晚饭后,从七点到九点过目各种文件并下达指示。
因为这里,不仅是池归城的住所。
也是他着手经营的大型娱乐产业。
还是只对有钱人开放的高级会所。
年仅十五,弱冠年华的池归城,早便已经开始接触家族生意,见识世界的另一面。
这是其他世家子女,望尘莫及的。
只因他是池家的唯一嫡子。
无可替代。
所以友情对他而言,早已是一种奢望,从小学六年级开始。
他珍惜与离月的友情,那无需尔虞我诈,单纯直接的友情。
因此,池归城不希望做出任何引起离月反感,令单纯友情就此破碎的事情。
毕竟,没有人喜欢被调查,在关系没好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那意味着不信任。
而池归城也清楚,自己和离月的关系仅仅止于那一次打架产生的友情,还远远未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于是他珍惜、尊重,不打算破坏它。
可是身为池家嫡子的立场却不允许池归城放过任何潜在威胁!
“诶,这不是归城太子么?你又来这里发呆了啊。”戏谑且令人反感的声音。
池归城对此,赋予冷冷一笑。
果然,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又来了,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时,总想一脚把他碾死!真不明白他究竟何来的底气,敢一而再再而三寻自己的晦气。
就凭那如簧巧舌说出的花言巧语?
“归城啊,你咋不说话?”令人反感的声音缓缓接近,才第二句话,实际城府极深的池归城就隐有被激怒的表情。
一旁候着的侍女突然紧张得发抖,在这声音传来的瞬间便开始了。
但她并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她只是一介平民。
声音的主人愈发靠近,却不是走向池归城,而是靠近完全不敢表露任何惧色的侍女,且眼中流露出狼一样的光泽。
带颜色的那种。
从侍女极其紧张却不敢声张的表情来看,声音的主人,显然对她做过些什么。
五米、三米、一米,正当一双素白的手即将抚摸到侍女清丽的粉颊时。
“池归元。”念出来人的名字,池归城的目光划过一丝阴郁,而后盯住了他。
闻言,池归元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放下自己素白的手之后,倚在护栏旁。
侍女很想逃开,却又怕激怒他不敢有丝毫动弹,娇躯僵直着,就算用肉眼查看也能发现。
“我们手眼通天的归城大少爷,居然记得我一介小人物的名字。”池归元嘲弄一笑,伸手搭在侍女的肩上。
而后渐渐往下滑落,朝她胸前的丰盈。
侍女的身体又一次发抖,且颤得更厉害了,已经达到能直接看清的地步。
“你的气味还是那么香。”附耳,对侍女说出这么句话,嘲弄夹杂着陶醉的语调,伴随温热而潮湿的气息,刺激侍女敏感的耳廓。
求助的目光看向池归城,侍女的眼中满是恐惧,她很怕。
怕自已又一次重蹈覆辙。
“池归元!”狠拍白桦木制成的桌面,池归城怒而起身,极为罕见的凌厉目光骇得池归元身躯一颤,稍逊池归城俊秀容颜的帅脸闪过一丝惊慌,本想作乱的手也下意识收了回去。
久经历练的强势气场令池归城如上位者般俯视池归元,两人的气度与涵养完全无法相比,难以想象他们其实同出一族。
这是池家嫡系,和支系的差别。池家嫡系一脉,尽出手腕凌厉眼光长远的人道英雄,而各大支系则总出八面玲珑不择手段的诡道奸雄,两者本应是相辅相成。
唯独这一代,嫡系仅池归城一人,支系苗子却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而且还有一目光短浅的老家伙总是从中作梗,处处与他作对。
若非池归城天赋超绝,心性品行也足以担当大任,成功做到仅凭自己便足以胜过支系与旁系的所有子弟……
恐怕传承了数百年的池家嫡系,在这一代将会被废,并另立嫡脉。
而旁系中,最有能力与池归城争锋的,自然是这池归元。
毕竟他独得那老家伙的宠爱。
“嘁——”往泳池里吐了口唾沫,池归元根本不敢停留,掉头就走。
终究只是凭花言巧语上位的人物,气度风范完全不能与池归城比拟,若非那老家伙实在难缠,凭池归元的所作所为,池归城早已将亲手他送往阴曹地府。
兄弟相残,在池家并不罕见。
直到他离开这楼顶,侍女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先前精神过于紧绷,此刻心绪一松,顿感身体乏力,而后侍女跌坐在地。
没有抽泣,而是喘着粗气,珍珠般的泪大滴大滴落下。
可见她当时有多么害怕。
池归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安慰她。
走上前去,扶起她已然无力的娇弱身子,而后轻吻她的额头,环抱住她,令宛若一叶孤舟的她,仿佛置身于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没事了,不用怕。”
温暖安全的怀抱永远比一切甜言蜜语更具说服力,就如同肆意辱骂一个人以击溃其精神,绝对不如直接动手打到他哭爹喊娘来的实在。
在池归城的怀抱中,侍女终于完全释放出自己在片刻间积累的巨大负面情绪,她大哭,声音响彻云霄。
池归城的侍女——池小茉,池家旁系最偏脉的长女,十九岁,血缘与池归城隔了至少十代。
她那一脉,严格来说已属于普通人的级别,徒有池姓却无任何权势,而她却偏偏生得一副完美身材,以及清丽动人的俏脸。
所以,被池归元盯上了。
与池归城年龄相仿的他,在半年前,对池小茉做出了,女孩子最不希望遭遇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池归城提着自己的匕首,真真正正的杀进了池归元在元都的住所,一路上楼,被他放倒的人不下三十,其中大部分都被挑断了手筋。
虽然这夸张的战绩中,有池归城身份尊贵,保镖们宁可受伤也不敢下死手,以免自己家人遭殃的因素在内。
也因为这件事,向来跋扈,曾经连池归城也不放在眼里的池归元,被池归城踢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五个月。
为什么没有当场杀了他?
因为当时,那目光短浅的老家伙,恰好在探望池归元。
所以面对暴怒的池归城,她怒斥,然后直接被一巴掌扇晕在地上。
为此,池归城被自己父亲,池家当代家主关了一个月禁闭。
他终究是唯一嫡子,权限大得吓人,就算那老家伙如何叫嚣着要打死他,也不敢真的这么做。
正如池归城忌惮她,不敢手刃池归元一样;那老家伙同样忌惮池归城,在短短三年里掌握的强大能量。
那是池家近七分之一的势力。
心绪被池归元的到来所打乱,池归城也无心去想离月和邪神的事情了。
平静地抱着不停哭泣的池小茉,任由泪水打湿自己刚换上不久的昂贵衣物。
直到一小时三十五分钟过去,抽泣声渐渐停止,池小茉安详地睡在池归城的怀抱里。
池归城这才下达指令,命人把刚换过的游泳池水放掉,仔仔细细将泳池刷洗三遍之后再重新注水。
随即他抱起在睡梦中依然死死抓住自己衣角,眼眶红肿的池小茉,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池归城知道,在自己为池小茉出头以后,她对自己产生了极重的——依赖。
不是狗血的英雄救美后美女以身相许,只是对愿意帮助自己的人产生依赖。
离开他,池小茉就会惶恐不安,怕池归元再次袭击自己。
所以池归城在离开校园之后,会尽量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他清楚这其中应该把握的度,从未越界,只是陪伴着她。
心里的伤痛和阴影,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如初的。
所以在她彻底恢复以前,他将会陪伴她,决心早已下定。
倒与她无关,只是因为以前的某件事情,和那久别的人。
“明天周五,去问问阿邪,离月他怎么样了……吧。”
有些紧张,又有些期盼,池归城将池小茉放到床上。
到卫生间里取下毛巾后,热水烫湿,轻拭她的两眸。
而后他回卫生间里褪下衣物,并亲自将之手洗干净。
沐浴更衣,出来后对着她抿嘴一笑,躺到自己的床。
拿出手机,他打开社交软件,里面正聊得热火朝天。
……
九月七日,白露时节,池归城依然维持着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