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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聊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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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家中院墙旁那一排莹莹泛绿的杨柳树映入眼帘。经过一番赶路,苏道终于快要到家,摆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已过午时,过了饭点足有半个时辰,一想到也许要被父亲训斥,苏道心中不免有些许惴惴不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径直往饭厅走去。
  待苏道匆匆来到饭厅门口,见爹爹正面对着房门端坐在饭桌前,面颊消瘦,浓眉细眼,目光敏锐,手中正握着一卷《针灸甲乙经》仔细研读,纤悉不苟。
  苏道的父亲苏离心乃是扬州城邵伯埭一带颇为出名的医师,医术高超,且平日里为人守正不阿,心地正直,屡屡为穷苦的百姓医治疾病而分文不取,长年如此渐渐在邵伯埭一带变得德高望重,受人敬仰。苏离心对苏道自小在为人之道上的管教便十分严厉,然而行事却并不古板。当苏离心心情不错时可以和苏道谈天论地,畅所欲言;当心情糟糕时便会因为一些琐事把苏道骂的一个狗血喷了头,因此苏道对苏离心那是又欢喜又害怕。
  苏道见饭桌干净整洁,不似已经吃过饭的样子,心中已然知晓爹娘必定是在等他回家一起吃午饭。自知耽误了饭点,心中害怕爹爹对自己发怒,小心翼翼的走到父亲身旁,轻声对着爹爹说道:“爹爹,这寺中的行人实在是太多啦,等了好久才烧好了香,之后我便急匆匆的往回赶,但还是迟啦。”
  苏离心见苏道平安回来,心中的担忧也散去,便放下手中的书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娘她一定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快坐下来准备吃饭罢!”
  苏道见爹爹并没有训斥自己,知道今日爹爹的心情应该不错,便笑道:“好的,爹爹,我这就去火房帮娘拿碗筷。”
  “道儿,你坐下歇歇罢,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娘不用你帮忙。”苏王氏听见儿子回来,便快步从火房走到饭厅,用衣袖擦擦苏道额头上的汗,道:“娘现在就去把饭菜端上来,准备吃饭罢。”
  没过一会儿,饭桌之上已摆好了四五道小炒菜,香飘四溢,秀色可餐,每一道菜的颜色都搭配的恰到好处。因为平日里苏道父子对饭菜的口味都较为挑剔,且苏王氏为也了照顾好他们父子的饮食起居,不得不练得一手精湛的厨艺。
  苏王氏从火房中端着一只光滑圆润,瓷质晶莹的煲慢慢走出,来到桌前将煲放到正中,双手捏着耳垂,对着苏道说:“道儿,这是你爹爹花了一上午功夫特意为你下厨做的红烧斩肉,来赶紧尝尝罢!”苏道见这一煲的斩肉,每个都约莫两寸大小,瘦中带肥,红润油亮,如同一个模子刻出,配上墨绿的青菜掩映,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得心头一热,爹爹虽说平日里不像娘亲一样将关爱表现于脸色之上,但心里确是对自己极为关心。
  苏道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肉块中夹杂着汁液,醇香味浓,柔软且有弹性,七分瘦肉同三分肥肉相得益彰。这斩肉又称为狮子头,乃是最为出名的一道淮扬菜,与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并称为“扬州三头”。后因郇国公“郇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彪炳,应佩狮子帅印”而得名扬州狮子头。
  随即三人便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地吃着饭。以往饭间苏道喜欢听苏离心谈论一些中医之道,或是宋朝战事,亦或是江湖上的一些奇人异事。今日苏离心心情也不错,便与苏道聊起当下宋朝的一些大事。
  苏离心手中拿着筷子,对苏道道:“道儿,近日听闻王愍与王赡两位将军已带兵攻下唃厮啰国,瞎征和陇拶都相继投降,虽说这仗是打赢了,但为父觉得这样有些得不偿失。”
  苏道自幼熟读屈原的爱国诗歌,尤为喜爱《国殇》,又受到苏离心的影响,颇为关心国家大事,问道:“这是为什么,爹爹?”
  苏离心解释道:“其一乃是内忧,如今大力出兵征讨唃厮啰国,又有传闻哲宗身体抱恙,自无暇管理朝政,旧派与革新派的矛盾亦会日益变大;其二乃是外患,原本唃厮啰国,西夏国,与我大宋三国互相牵制,已趋于平衡,如今唃厮啰国已破,但大宋军队也消耗不小,西夏必会寻查合适的机会,趁乱而攻,到时只怕难以抵挡,这西夏国黄雀在后,坐收渔人之利啊。在这内忧外患之下,想必两位王将军也坚持不了太久罢!”
  苏道听父亲说道哲宗身体抱恙不免有些许担忧,自懂事以来哲宗相继恢复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减轻了大宋百姓的负担,国力日益强盛,多次在与西夏的交锋中获胜,是一位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急忙问道:“爹爹,哲宗的身体应当不打紧罢?”
  苏离心叹道:“听闻哲宗自去年入冬以来数冒大寒,浸已成疾。宫中太医众多,更是藏有许多天下罕见的名贵药材,应当会有办法的!”
  苏道问道:“爹爹,难道这大寒成疾就没有办法可以医治?”
  苏离心回答道:“大寒浸已成疾,以普通之法自当难治,只不过爹爹像你这般年纪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本《五谷本草录》,这本古籍之上记载了许多顽疾的医治之法,其中这大寒成疾自当以旋覆花为药引加水煎熬六个时辰,再同时放入火石、赤龙须、黄龙果、烈黄芪熬制六个时辰后趁热服用,连续服用九天自会痊愈。”
  苏道笑道:“爹爹,那咱们赶紧将这医治之法进谏给圣上罢,这样既能救治皇上的性命,也能获得丰厚的赏赐,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离心摇头叹道:“道儿,怎会有这般简单,爹爹行医二十余载,火石、赤龙须、黄龙果、烈黄芪这四味草药也闻所未闻啊!这般献给皇上必定会招来杀生之祸,道儿。”
  苏道疑问道:“那爹爹这本《五谷本草录》是否只是前人胡乱编写来愚弄后人?”
  苏离心表情严肃道:“道儿,应当不会的,大千世界还有许许多多我们不曾知道的玄妙,爹爹也知之甚少,或许这些草药较为稀少,或许这些草药已经灭绝,但为父认为这乃是一部医学奇书!”
  苏道好奇道:“爹爹,你是如何得到这本奇书的?”
  苏离心方才得意的准备回答,便被苏王氏打断道:“你们啊休要聊天了,道儿,你还有十余日就到参加解试的日子了,赶紧吃完饭,去温习功课。夫君,等你医治的伤者已排到二十号了,你也赶紧吃饭罢,不然今日怕是看不完了!”苏王氏见这两父子并没有停下的打算。
  片刻之后,苏离心与苏道相继吃完,苏道回房拿起九经匆匆跑出家门。苏王氏瞧见忙问道:“道儿,为何不在家温习功课,出去做什么?”
  苏道扬起手中的九经道:“娘亲,我约了吴月蓬与江之明一齐去斗野亭讨论九经,你放心罢!”
  苏王氏道:“那你去罢,晚上早点回家,道儿,休让爹娘担心。”
  苏道挥挥手便一溜烟的跑出了家门。
  斗野亭位于邵伯埭西侧,主亭飞檐翘角,古朴典雅,玲珑精致,站于园内即可观京杭大运河的风光。早年间东坡先生受好友孙觉推荐,来到斗野亭游玩,当即赋诗《次孙觉谏议韵寄子由》提于园内,而后其第苏辙亦在院墙内提诗《邵伯埭上斗野亭》和《和子瞻次孙觉谏议韵·邵伯闸上斗野亭见寄》两首,因而斗野亭名声大噪,文明于江南一带。
  此时斗野亭内,苏道、吴月蓬、江之明三人围坐在树下,只听吴月蓬道:“这九经实在是看不下去,咱们还是去玩玩彩选罢,你说呢,之明?”
  江之明随意翻弄着书回道:“是呀,要不咱们去玩两把罢,苏道?”
  苏道见两位弟兄都想去,即点头道:“那好罢,不过必须早点回家,爹爹与娘亲会担心我的。”
  江之明不屑到:“那咱们这就走罢,瞧瞧你年纪都多大了!还如此惧怕爹娘。”
  话落,三人随即快步走出了拱门,错落的身影消失在了老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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