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铺床，”张仁健伸了个懒腰，“既然来了，我就去泡个澡。小霞来帮我搓背。”
　　方衡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好铺的，褥子什么的向烟霞已经铺好，直接从柜子里拆了真空袋，拿了被子就行了。向烟霞听到张仁健的话之后，立刻去帮张仁健脱衣服。张仁健毕竟见过的世面多了，这方面比方衡要镇定老道。站在原地懒洋洋地两手一张，任由向烟霞摆布。
　　向烟霞很快就帮张仁健脱光，然后扶着张仁健下了池子，自己拿了腰间的对讲机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解开了自己的和服，迅速脱光之后也下了池子。不一会儿方衡就听到敲门人，方衡应了一声“进来”之后，几个侍女鱼贯而入，有得捧着浴袍，有的捧着果汁水果，就连搓背巾什么全都带来了。放下东西之后又全都出去，留下向烟霞一本正经地给张仁健搓背。
　　经过刚刚袁佳那一出之后，方衡对这种场景也渐渐有了点儿免疫，也不躲开，远远地坐着吃水果。
　　张仁健背对向烟霞，面朝方衡笑道：“你小子怕什么？过来点儿啊！一块儿下来泡泡！放心，老子改邪归正了，不会做什么的！再说了，就算咱俩真的是出来找乐子，那我也得给你另找一个，‘办正事儿’的时候我还真不习惯跟别人合用。”
　　方衡慢悠悠地吃着水果，抽空道：“学姐身材太好，我怕太近了我会有反应。”
　　“这不废话么？没反应的那叫太监！”张仁健道，“现刚刚就硬着呢，现在适应了才好了点！下来下来！没什么好丢人的！人家见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要多！”
　　方衡翻了翻眼皮道：“问题是你们俩都脱光了，万一你误会了，以为我看到你之后起了反应，我还不被冤死了？我是直的！”
　　张仁健一愣，随后大声笑了起来，在后面帮他擦背的向烟霞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吧，我以前也很容易冲动的，”张仁健抹了抹额上的汗道，“不过后来习惯了就好了，女人嘛，如果只是生理需求，关了灯都差不多的，只要干净没病的就好，样子不重要，‘技术’才重要。真要碰上看对眼的，你也不太想糟践人家。如果是真心喜欢，就别忙着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走心才重要。”
　　方衡挠挠头，觉得张仁健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以前大学打工的时候他也跟着同学大街小巷发过传单，遇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有的人，甫一接触就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强打着笑脸完成任务赶快走；有些人，虽然从事的职业让人不齿，但却让人有半点轻视的心思。
　　就好像袁佳和向烟霞这样的，没穿衣服，方衡看了有反应，但肯定不至于到直接扑上去的地步，这里面既有尊重，也有自我克制；当然，方衡也不会欲盖弥彰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什么“艺术”什么“美”，耍流氓就是耍流氓，扯那么多幌子干嘛？他就承认自己看到女人不穿衣服就舍不得走，就想多看两眼，没办法，谁让自己没见过世面呢？
　　张仁健反过来问向烟霞道：“你刚刚做这一行的时候……怕不怕？”
　　向烟霞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么？”
　　“呃……算是不礼貌吧……道个歉，”张仁健道，“主要是我这会儿突然挺八卦的。我嘛……老司机喽，你看得出来的……”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向烟霞淡然回答，“在院子门口一边摸我一边评价我身材的时候就看得出是个老手。”
　　“那就对了！老司机嘛，”张仁健呵呵笑道，“你嘛，985的本硕连读，虽然说是缺钱，但心态肯定跟别人不一样的……”
　　“当然会不一样！”向烟霞道，“我又没有本地户口，大学的时候倒是想谈个本地的男孩，可惜本地的小伙子倒是好说话，本地的婆婆就不好对付了。防我跟防贼似的，生怕我是结个婚落个户然后骗他们家房子……你说我至于吗？工作直接找的外企，就打算升职之后直接办绿卡出去了，我至于为了房子……说起房子我就来气，我说真要结婚的话，婚房什么的就不要了，‘luo婚’我也没意见，两口子结婚以后慢慢攒呗！说不定有个十年八年的，我绿卡都办好了，直接到国外买独栋不行么？我又没父母，没人讨他们家彩礼钱的！嘿！他们家还不干了，说婚后买的房子谁出钱谁不出钱房本儿上写谁的名字就不好说了，用他们家的房子就好，他们家那叫房子啊？一家三口挤在六十多平米两居室的小窝，加上我四个人，将来生了孩子就五个……”
　　方衡听着听着也插嘴道：“这都什么事儿啊！你这主意不是挺好的么？又没要车要房要财礼，两口子先结了婚，以后置办什么挨个儿置办就行，他们家怎么这样！”
　　“怕我强势呗！”向烟霞道，“谈恋爱那阵的确是我说了算，谁让整天打游戏他自己没个主见啊！他父母看到这架势觉得是我在摆布他，将来结婚买了房怕我坑了他……我就……算了算了，晚上加班回家没人搭理我就算了，自己煮碗泡面吃，还嫌我把他们家灶台弄脏了；他居然都不帮我说话，塞给我二十块钱让我自己到楼下吃宵夜，我是差这二十块钱的人吗？”
　　“极品啊！”张仁健也道，“分了吧？”
　　“当然分！他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去！”向烟霞也挺激动。
　　“分了之后你就做这个了？”方衡问道。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向烟霞道，“那时候我哥谈了第一个对象，要的财礼高，所以我就……”
　　“等等！等等！”张仁健突然就转过身，盯着向烟霞道，“你哥结婚要你出钱？还让你做这一行筹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哥哥？”
　　向烟霞摇摇头道：“不，是我自愿的。我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了车祸，那时候虽然得到了一些赔偿，但是也没多少……当时我是学龄前，哥哥才上小学，父母车祸的赔款就被办理后事的亲戚们分了，当时是当着爷爷奶奶的面约定好他们拿了钱之后轮流照顾我和哥哥，但是在爷爷奶奶也过世之后……你们应该猜到的……”
　　张仁健和方衡一脸凝重地点点头，这种趁火打劫的亲戚肯定会有。
　　“因为要照顾我，我哥从小的成绩就一般般吧；而我的成绩一直特别好。我哥见我读下去还有希望，干脆就自己退了学出去打工供我读书，虽然当时他还没成年，但是他什么活儿都做过，”向烟霞眼圈红红的，“我毕业之后就想办法把他接到这里来了，然后给了他一点钱做点小买卖，他也没别的什么本事，在外面混的久了点，察言观色还行，所以每天进点儿货，到夜市上摆摆摊，从外地游客手里赚几个钱。”
　　“嗯……也算是个出路了。”张仁健点头道。
　　“我跟前男友分手之后就赶上我哥谈婚论嫁，他都三十出头的人了，没结婚，所以谈了本地一个二婚带小孩的，还比他大四岁，”向烟霞深吸一口气道，“可女方开出的价码太高了，要车要房还要财礼……我哥为了我赔进了一辈子，你说我不应该做点什么吗……后来这婚事终究没谈成。但是我突然发现，我一定要为我哥挣回这个脸面，我要给他在本地买套房，让他风风光光娶一个本地的闺女！”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方衡觉得心里被捅了一下；再看张仁健，发现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向烟霞搂在了怀里。
　　“我哥其实也挺市侩，能赚一块的坚决不让两毛，不过他对我是真的很好，”向烟霞道，“我一直跟他说，这里都是伺候大领导大老板的，有时候还接待外宾，人家就稀罕高学历能说外国话的服务员，外宾过来给小费都是一沓一沓地甩，一点儿都不心疼……”
　　这时候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默，张仁健抹了抹头上的汗，搂着向烟霞肩膀的那只手紧了紧，又拍拍向烟霞的肩膀道：“我洗好了。”说罢起身离池。向烟霞连忙也跟着起来，就这么光溜溜在在白沙地面上跪坐，替张仁健仔细擦干身体之后再帮他披上浴袍系好腰带。然后自己才下水冲了冲，擦干身体穿了睡袍。随后迅速小跑着到了房内，跪坐在两床褥子中间准备替方衡和张仁健盖被子。
　　“算了算了！”方衡连忙道，“我还真不习惯被别人这么伺候！你自己休息吧！”
　　张仁健道：“胖子，这话说得！你是好心，但是你要尊重别人的职业。就好像我找你问事也一样给钱一样。等她到我公司变成主管，你想要她伺候还不可能呢！”说罢就大咧咧地躺下，任由向烟霞帮自己盖好被子。方衡也依言躺下等向烟霞盖了被子。随后张仁健才对向烟霞道：“你也自己抱一床被子睡吧，我们俩大老爷们儿不需要人值夜的，明天早上也不用叫起。”
　　向烟霞什么都没说，直接到壁橱里拿了一床被子垫到地板上，另一床被子留着自己盖，老老实实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