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不会就是首都官媒的‘君子淑女，双剑合璧’吧？”张仁健一脸疑惑地问道。
　　杜志行眉毛挑了挑，和尹湄对视了一眼，然后微笑道：“这还是多年前朋友之间私下说着玩的……”
　　张仁健立刻就激动起来了：“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人！我说一个女鬼怎么就让‘鼎盛’高层特地跑过来的呢！是为了梁家，对吧？”
　　杜志行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之后道：“你姓张……不会是K县张国强的儿子吧？”
　　“没错，就是我！”张仁健连连点头。
　　旁边的苏承宇立刻松了一口气：“闹了半天，你就是老张家里那个跟他唱双簧的‘逆子’啊？你个奇葩，好好的ZY党校你不去，居然玩起‘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把戏！我老爹苏石，你应该听说过！”
　　“听过！当然听过！少年天才，别人家的孩子嘛……”张仁健道。
　　“你也不差吧？大家都是保送的985好不好？”苏承宇笑道。
　　“打住！你们别埋汰我啊！”张仁健道，“我是左思右想最后才决定的。你们看，你们现在好衣服不敢穿，好车不敢开，刚刚门口那辆低配的帕萨特就是你的吧？你看我的车，一辆顶你那二十辆，怎么拉风怎么来！我要选了跟你一样的路，我现在也只能开你那二手帕萨特！就连改装都得偷偷摸摸！”
　　“这打击面也太广了吧？”苏承宇顿时就是一脸无辜。
　　尹湄淡然一笑道：“其实圈子里都知道你早就被梁继红给盯上，在这条路上根本混不下去的。就连令尊的升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被压着。说到底，还是你跟安子的关系导致的，你帮安子做了不少事让梁继红很不爽，加上令尊又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只要报告一上来，梁继红就立刻让人发难，是吧？”
　　张仁健看到这回是美女开口，于是自己的语气也缓了缓，道：“那个女疯子……哎！不说了，我老爹也说了，全当是为国家做贡献了；梁继红为了驳一次我老爹的升迁，就敢下狠心以子换子，用梁家手里的职位换我老爹的职位，我老爹说，他的老上级每次看上什么位子了，都先跟他打个招呼，引梁继红先出手……”
　　方衡和袁佳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承宇见状呵呵笑了笑，坐到方衡的身边，给方衡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这个搭档……虽然我们没见过面，可圈子里的事儿吧，你懂的，算是‘神交已久’的那一类，当然，别看我们几个都是有行政级别的，其实我们都仰望他呢！”
　　方衡已经是一脸懵逼了。
　　“这么说吧……我们几个人父亲当初有个共同的上级，名叫白羽，没错，就是现在在Z省任职的白羽，”苏承宇道，“但是呢，因为各自的经历不同，我们父辈都被安排在各个省，其中，杜哥的父母在首都，我父亲在中原，这位‘逆子’的父亲在本省。当然，我们这一系的官员也不是我们么简单的关系，只不过因为年龄的缘故，我跟杜哥算是比较谈得来的那种。”
　　“哦……”方衡还是一脸茫然。
　　“说得更具体点的话，那就是白家和梁家的过节在解放前结下的，那时候东野打四平，被孙立人反咬一口，损失不轻，主动撤出来，然后利用机动战术对廖耀湘兵团进行合围。本来嘛，谁啃骨头谁吃肉都一样，都为了解放事业……”苏承宇道，“但是梁家吃了肉就算了，战斗中缴获了一个物件，听说对白家来说很重要，当时白家的当家人地位不高，厚着脸皮去要，结果被埋汰了一顿……”
　　方衡听了心里一触：白家……
　　他陡然想到了一件事。皱了皱眉头问道：“一个挂件？挂脖子上的？”
　　“哎？你知道？”苏承宇先是惊讶，随后又释然，“对，大师嘛，算到是正常……这事儿本来也不大，可白家当家人就是念念不忘，直到咽气都没忘了，说是祖传的，周朝那会儿就有了，直到元明战乱，不知被哪一房的后人给弄丢了。白家的当家人参军之前都请人算过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能碰上，全中！可眼看着都要让宝贝归宗了，硬是被埋汰回来了……”
　　其他人似懂非懂，但方衡却意识到，如果苏承宇的话没差的话，这个宝贝实在是太重要了。白家人惦记了几百年完全没毛病。
　　“如今白羽在Z省是二把手，还是Z省军区预备役政委，”苏承宇道，“将来有机会是要进首都做头把交椅的；不过这梁继中也不是省油的灯，梁家老爷子在军政两界的影响力挺大，开国元勋里面能活到他这岁数的还真稀罕，只要他还活着，大家总得给他个面子。所以，梁继中打算趁着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堵上一把……”
　　方衡听了之后，试探地问道：“夺嫡？”
　　“其实白羽‘上位’是已经得到很多人认可的事情，你们注意看他升迁的轨迹和年龄就知道，这是两代领导人有意栽培的结果，”杜志行道，“梁继工本来也不会想这个心思，但梁白两家有过过节，而且梁家子弟这十几年仗势欺人惯了，得罪了不少人，大家嘴里不说，但都在等梁家老爷子咽气之后，梁家在军政两界影响力降低时咬死梁家，有些嘛，干脆就直接投到了白羽这边。眼看着此消彼长，梁家老爷子又快油尽灯枯，梁继工担心白羽上台之后梁家会覆灭，所以才赌上了家族命运。”
　　方衡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指着张仁健问道：“那这里面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到仰望他的地步？”
　　“你这位搭档，张家的这位‘逆子’，是个聪明绝顶的‘浑人’，”苏承宇道，“他父亲跟我们的父亲一样，都是白羽同志的老部下。但因为他跟侯君安的关系，又摊上梁继红那个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女疯子，只要到了张伯父升迁的时候，梁继红就会出来捣乱。这政坛上较劲的事古往今来都差不多，你这边摁住我的人，我那边就摁住你的人，你来我往。这梁继红倒好，只盯着张伯父还有侯君安的升迁，专门捣乱。然后我们这边都形成规律了，想要安插一个关键职务，就先提张伯父和侯君安，然后梁继红就要发疯，她这一发疯，就不顾全局挖自家墙脚，这几年下来，全靠张伯父和侯君安两个挡箭牌，我们已经不声不响地掌控了大部分省份的局面。而你这位搭档，更是非常配合地装疯卖傻到处浪荡，成功地吸引了梁继红大部分的注意力……钻石级配角好不好？我们是要仰望啊！”
　　张仁健头一抬，盯着天花板道：“你们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几个人都忍不住地笑了。方衡这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扮猪吃虎”，张仁健的浪荡固然有其本性因素在内，但作为一个县二把手的儿子，一个集团老总的儿子，从小接受的是精英化的教育，而且是学霸级人物，没理由会蜕变成原先那个浪荡子的模样。或者说，其本性风流，但却不至于如此。难怪焦彤彤那么一个极端的女权主义者，居然会喜欢上“玩弄女性”的“贱人张”。
　　方衡记得一次闲聊的时候听焦彤彤说起过，张仁健高中时为了达到保送资格线，整整十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每天夜里只睡四个小时。十一个月内，做掉的讲义有四百多公斤，单是数学题就做了七万多条，整理的笔记本上百本，高二学生硬是靠背词典达到了专业八级的英语词汇量。等通过了保送资格考试之后，他都能顶替老师到讲台上讲课，随便一条数学题，他都能立刻告诉你是某年某月某地区某次考题的第几题，上面的数字有无改动，类似题型还出现在某年某月某地的考卷上，这种题型有一二三四五种解法……
　　也就是说，张仁健若论天赋，也只能是中上之资，或者更高一些，单绝非“天才”，他能有所成就，完全就是靠强大的意志力和坚定的执行力。自控能力如此强的男人，不会在女人这方面翻船，这也难怪张仁健为了追求吴珍贞，女色方面说戒就戒了。
　　如今，在苏承宇的解释下，这些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张仁健、张家，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侯君安，一直都是用来分散梁家火力的“靶子”。这也难怪张仁健口中一直都说自己老爹十几年不升迁，却一点都不着急。由此想象，张仁健母亲的集团公司之所以能够做得如此大，大概也是张家在割舍政治利益之后，在经济上得到的丰厚回报。等梁家垮了，张仁健的父亲虽然还是可以升，但年龄上已经没法升多少了，而张仁健也知道自己老爹虽然“立了功”，但长期不能升的结果就是，自己如果从政，父亲的起点太低，自己发展的空间也有限，还不如安安心心地接母亲的班当豪商。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张仁健不进政圈分蛋糕，反而会让他的人缘更好，张家将来的生意恐怕还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