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和沈青青都算是喜静的人，虽然今天受氛围的影响，跟大家嗨了一下午，也跟着大合唱了几首歌，但是闹累了，也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沈青青坐在后面的座位上，看着两桌人围在一起打扑克牌，偶尔看看前面唱歌的何甜和肖璃，林筝趁这个时候出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左楼梯的转弯处，叶凌一个人倚在窗口往外看。
　　林筝临时起意走下去半层楼梯，站在叶凌的旁边，学他把胳膊搭在窗口，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这种时候，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待着。”
　　叶凌听出来是她的声音，余光看了她一眼，平淡地开口，“里面太吵了。”
　　“最后一个新年了，和他们一起热闹热闹也好。”林筝笑了一下，用感慨的语气说。
　　能这样平淡地说说话，这是曾经的叶凌最想要的，现在实现了，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了，他眯着眼继续看别的窗口里映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光，“热闹一阵就够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也不喜欢太闹腾。”林筝也看着外面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几秒，叶凌缓慢地开口，“她...还好吗？”说话间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林筝，眼神微眯，脸颊微红，呼吸间有淡淡的酒味散开。
　　“她好不好，你不知道吗？”林筝愣了一下，没加润色就忽然问了出来，转过头仔细看去他的表情，才看到他脸上微醺的醉意，“你喝酒了？”
　　叶凌这会儿的语速变得很慢，好像喝醉了，又好像享受这一刻的放松，“...嗯，老苏批准的果酒，没有多少酒精。”
　　“酒量够差的。”林筝何时见过这样的叶凌，不自觉地轻笑了一声。
　　叶凌并不在意，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外面，“这种环境下，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是啊，有多少时候，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些人，有些事，他并不是不在意吧。林筝这样想着，边看向外面远处零星的烟花，边呼出一口气，“叶凌，时间够长了，现在你还看不清楚，当初在意的究竟是谁吗？”
　　叶凌听完这句话僵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明白得有点儿晚了。”语气里不知道是惋惜还是落寞。
　　林筝听他这样说，转过身倚在窗边，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还不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语罢直起身往回走，在叶凌看不见的地方，给沈青青发了一条短信：厕所救急，速来。至于什么时候过来，能否看见他，就看缘分了。
　　叶凌始终没有转身，直到林筝走了有一分钟后，才缓缓转过身来，眼神迷离，喃喃自语，“还不晚吗...”
　　沈青青坐在教室后面，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人打扑克牌，音响里的声音有节奏地扩散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所有手机的声音，这个时候大家也都不看手机了。沈青青的手机按照上课的习惯，一直是振动的状态，声音不大，此时正在贴身的衣兜里振动，沈青青好像有感觉，停下嗑瓜子的动作静静地等着，迟迟没有等来第二次振动，她就以为是音响的效果，复又开始嗑瓜子了。
　　一曲罢，前面的人在搜索歌曲，沈青青手里的瓜子也嗑完了，她拍拍手掏出手机，打算看看刚才是不是真的有振动，解开手机锁，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字：1条新消息。她赶紧点进去，看完后迅速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找到自己的课桌，从桌膛里拿了一些卫生纸就往外走，她走的很急，那条信息已经是三分钟前发的了，不知道林筝看到她会不会“杀了”她，为什么她不打电话呢，打电话就会早点看到了。
　　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女厕所里，她在一个个格挡外小声地叫着林筝的名字，都没有人应，不禁想，难道是已经出去了？没有回教室，那是去哪儿了？沈青青走出女厕所，走廊上也充斥着各个班级的音乐声，她怕林筝听不见，就对着楼梯的方向大声地叫了几声，边叫边往那边走，“林筝？”，“林筝？”，“林筝？”…
　　叶凌垂着头正想着事情，就听见走廊上有人在喊林筝，声音特别像小白兔的，又听了两声，他慢慢睁开眼睛，自己没有听错，这就是沈青青的声音！他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还差两个台阶就到三楼的时候，走廊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叶凌看见她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恍惚。
　　“…是你啊。”沈青青看见叶凌就有点儿意外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像这样遇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少到沈青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凌走上台阶，在靠近墙的一侧站稳脚步，眼前低下头看不清表情的女孩，周身的气息变得沉静了许多，“...嗯，你找人？”
　　沈青青听他这样问，就抬起头看着他说，“哦，我找林筝，你看见她了吗？”说完就迅速地移开视线，往四下寻找。
　　“她已经回去了。”叶凌何尝看不出她的闪躲，但看她右手里紧紧攥着卷好的卫生纸，又想起来林筝走前的话，还不晚，难道这算是给自己的机会吗，他不禁眼睛一亮。
　　沈青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单是和眼前这个人待在一起，都是无形的压力，以往遇见时，他总是看都不看自己，面无表情真的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而她也学会了慢慢伪装自己，不再用廉价的、让别人同情和嘲笑的伤心难过面对他，她找回了自己的尊严，慢慢习惯用冷漠和刻薄对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然后在一次次的胜利和痛快中告诉自己，看，没有他还不是活的好好的！现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巴不得赶快远离他，因为他的举动再让人难堪，她都升不起反驳的力气。“哦，谢谢。”匆匆说了这句话，沈青青转身就走。
　　“喝——”莫大的力气作用在自己的右胳膊上，扯的她倒抽一口气，她被一只大手拽得向楼梯的方向踉跄，一瞬间又无措又惊恐。她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眼中好像出现了慢镜头，终于有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收到了臂弯里，最后停在一个宽阔的怀中。她的右手搭在面前人的肩上，面色煞白，惊魂未定地开口，“你干什么！”
　　叶凌见沈青青要走，头脑一紧，右手就先于思想做出来下意识的动作，当然也及时用左手揽住她，双手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顺着两人的力气，他的背撞在后面的墙上，硌得他狠狠地一皱眉。但她听见沈青青颤抖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挣扎，依旧固执地没有放开双手，“对不起，吓着你了吧？别怕。”
　　沈青青也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儿，又听到他这么说，一时惊讶地忘了挣脱，她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叶凌，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微微泛红的颜色，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片清明。
　　叶凌见她抬头看着自己，竟然慢慢地露出笑容，连眼睛里也盛满笑意，“青青，今天是新年了，不和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吗？”赋有磁性的嗓音在沈青青的耳畔响起，语气轻地就像在对一个孩子讲睡前故事。
　　沈青青下意识地低下头，这动作就像把头埋在叶凌的肩膀上，她脸颊滚烫，声音像蚊子一样挤出喉咙，“...新年快乐。”
　　叶凌开心地笑了，胸膛里传过来的颤动让沈青青的身体一僵，而后又轻轻地战栗，叶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你也要快乐。”
　　沈青青此刻觉得她不像自己了，竟然没出息地双腿发软，全身好像被抽走了力气，意识到这一点，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出来，语气也冷硬起来，“我要去找林筝了。”
　　叶凌有点儿慌了，他用力收紧两条胳膊，又将沈青青紧锁在怀里，近到沈青青都能听到他砰砰砰地快速的心跳。叶凌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示弱，“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沈青青的心脏随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炙热的胸膛让她不自觉地开始觉得燥热，可是她动不了，只能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她知道自己已经心软了，又一次对他妥协，“……。”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凌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狼狈，那分明是得逞的笑意，他一边笑一边暗叹，借酒疯这件事，果然效果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