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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逸的工作却有了变动,为校长。杨澜曾说,女人如果嫁人,对方一定要对自己的工作有帮助。她的话是正确的。这个社会,女人养得起自己,如果男人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只会惹自己生气的话,要他还有什么用?淼不是那种没用的人,恬逸常常想:平凡的自己,就应该珍惜眼前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他。
升为校长,最让恬逸感到舒心的地方,不是同事间对她态度的改变,而是婆婆对她态度的转变。她竟然对恬逸亲切了起来,动不动就对别人炫耀自己的儿媳。想想也能理解,对于自己认为有身份的人,这个女人天生有会产生一种亲和力。这样一想,也就不难理解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恬逸见过太多次她的此类举动,她对于她自己娘家兄弟俩的不同态度就是这样,小弟事业有成,在当地也说得上有头有脸,他就是婆婆的亲弟弟,婆婆会时常和他回忆小时候,自己曾经多照顾他,也常说起老来难,提醒小弟她老了,需要照顾。大哥工作平庸,他是婆婆的仇人,毫无兄妹情分可讲。恬逸时常暗中感叹社会原来是这样的,原来这些年,自己一直生活在父母、老师和善良的同村父老乡亲共同建造起来的象牙塔里,包括毕业后,就业的小学校和中学,象牙塔里的人真的是太单纯了,以至于她竟然一直接受不了公婆呈现给自己的,公婆周围的环境呈现给自己的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乡镇的生活范围的确是太小了,乡镇的人们的确是太“傻”了,如今城里的世界,HF这个城市所呈现的世界,是那些小乡镇的人们所不能理解的,恬逸从不理解到接受,却始终不会成为公婆那样的一员,她以那样的一个自己为耻,当然也就避免了同化。只是恬逸时常地想:像婆婆这样一个“能伸能缩”、能向能量源靠拢的人,这么多年她竟然也没混出个样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后的恬逸,费心的事情多了,却也多出了好多时间。渐渐地,恬逸想到了自己多年前就有心从事的美容行业,说干就干,在商业街租下了一处门头,装饰、招聘,桃源美容院就这样干了起来。
恬逸第一次发现原来赚钱如此有趣,忙起来的时候,时常会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却也觉得时间匆匆,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了中午,要了外卖,跟几个美容师小姑娘大家其乐融融。本着手法第一,服务第一的宗旨,桃源美容院到也做得风生水起。恬逸喜欢这样的生活,自由自在地,回绝了几家大城市里大公司的面试邀请,她潜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毕竟是第二职业,恬逸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公开自己的老板身份,美容院的营业执照上是外甥女依依的名字和照片,她只能借各种名义才能来院里来。最初做这件事情自然是因为女人爱美的心理,但是恬逸并不喜欢化妆,每天还是素面朝天的,这也是她的职业习惯和职业要求。化妆上班是美容师的职责。但是她很在意保养,三十六七岁的人了,皮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她很享受美容的过程,躺在床上,美容师轻轻地按摩面部、颈部、四肢,然后敷上面膜,听着轻音乐,静静地,静静地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美人,大概就是由此得名的吧!
恬逸第一次发现,女人独立赚钱的妙处所在,那就是可以养着父母,终于可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每次回家,都要大米、面粉、各种营养品,大包小包,恨不得把超市搬回家。母亲的身体不太好,她可以不用担心姐姐和哥哥的意见,大包大揽地带着母亲一次次地往医院跑,费用她出得起,只要母亲的身体好!她可以给儿子买很多的营养品,各种名牌奶每天都堆积在家里,儿子想喝多少喝多少,儿子没有出生之前和儿子很小的时候,家里经济困难,她不能和其他孕妇一样吃很多的补品,哺乳期,她也舍不得花很多钱给自己买营养品,幸亏那时候自己的奶水好,似乎进入自己身体的每一种物质都变成了奶水,真的是老天照应着。但作为一名母亲,恬逸总觉得亏欠了儿子甜甜很多,现在自己有能力了,要加倍地让儿子多多享受这些成长的必需品。儿子的书,恬逸买起来从不手软,即使她没有这家美容院的时候也是这样,身为一名语文教师,她懂得阅读的重要性。对于自己,恬逸真的不奢侈,赚了钱才懂得爱财,她不舍得给自己花太多钱,甚至是斤斤算计着。
恬逸刚上班时候的校长如今也是临界退休了,当了一辈子的校长,如今也没有休息下来,因为儿子小杰很不争气,上学没上好,如今便没有什么工作,又不想考编受苦,东不成西不就的,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带着自己同样怕受苦的老婆,领着孩子回家来。靠着他老爸的人脉先弄了个电信的网络小店面经营着。他妈直接请了长假,经营起一家服装店,作为儿子的退路。老校长也是直接把工作当成了第二职业,时常在服装店里坐镇指挥。服装店导师做得有模有样,十分火腾。养家糊口不成问题。恬逸时常开玩笑跟这位老大姐说:“你家祖坟一定冒着青烟呢,干什么什么火腾,等我将来一定把你家的服装店一块接过来。”
“好啊,我的店一定就给你留着了,谁也不给,小杰生完二胎,大孙女上开幼儿园,我和你哥就要去A城了,在那里给小杰买了房子。”
老校长也时常到恬逸这里来坐坐,恬逸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曾经的校长夫妻俩给她的印象是亲切美好的。那时候太年轻,很多的事情看不透,别人也就不会用复杂的套路来对待自己。但是恬逸仍然欣赏这位老校长身上的某些东西,他对人的欣赏,不是那种刻薄挑剔的人。他圆滑,是那种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这一点,恬逸坚信自己学不来,人的个性是不同,只要看得懂别人的套路,并能够应对就可以了,不欣赏的东西,怎么会去效仿?但是恬逸内心里还是很恐惧这种圆滑的,幸亏两人不是对手,否则她恬逸肯定赢不了他。
他这个校长简直做到了出神入化,有时候,主任开会他都不知道,这样的目中无人,他也不生气。恬逸纳闷这样他也能忍?他校长人缘好,恬逸知道,可是长此以往的话,真的可以吗?他的威信真的可以长久下去?第二学期开始前的工作会议安排中,老校长学校的主任一下子更换了两个,恬逸这才明白老校长的手段,不禁暗暗佩服。
其实做个领导,即使是恬逸这样的小领导,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不,应该说很难!恬逸时常想:做一个小学校长都这么难,不知道哪些个大领导怎样熬过来的?难怪舅公公有时候会憋屈得气色那么不好!这是一个既要征得员工的拥戴,又要征得领导满意的职位。想要做一个好领导,和员工的距离感是必须的。刚开始接触,有必要原则拿的稳稳地,千万不要一开始就让员工觉得你很好说话,一个好说话的领导,往往被认为是没有多少能力的领导。这个社会,性本善是说你没有下三滥的品质就行了。还要懂得利用好处和福利去奖励员工。这不是城府,而是坐稳职务所必须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社会,真正拿工作当事业的人少了,人们更多地需要激励,物质激励。尤其是教师这一职业,靠职称吃饭,晋称靠什么?证件。所以取得员工的心,第一要靠原则,朝令夕改的事情必须要不得。
第二,靠团体。校长和班子成员就是这一团体,怎样团结好,运用好中层领导,是个技术活。校长的工作重心不是普通老师,而是中层。管理好了这个团体,就等于领导好了整个学校。怎样清晰地合理分工,充分的权力下放,都是校长要考虑的问题。领导得好中层团体,校长的工作事半功倍,处理不好中层团体,往往是费力不讨好,校长一个人忙的团团转,全校教职工却没有一个人会说好。
第三靠激励机制。证件地合理分配就是其中之一。不要说什么制度和公平,绝对的公平是没有的,当和制度冲突的时候,和公平冲突的时候,怎样去协调,这又是个技术活!
福利是激励机制的另一个方面。其实无论小孩子还是上班族还是老人,面对自己的行为,心理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渴望物质激励和态度肯定。所以必要的物质激励是必要的。走过了二十一世纪的最初十年,我们的政策变得越来越英明,公款是不允许滥用的,能否筹措到激励的源泉是检测一个领导在职工眼中是否是一个好领导?是否是有能力的领导的一个重要标准。
这是对待职工,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呢?最终决定你职务生杀大权的人是你的顶头上司。首先要做到对领导的绝对服从。即便是远远地见到,也一定要停下来,毕恭毕敬地等领导走过。尤其是当你的领导能力平庸的时候。这种人基本没有什么自信心,他的权威感要靠下属的毕恭毕敬来获取。她恬逸的领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恬逸的骨子里是一个男人的风骨,她做人低调,做事却喜欢大刀阔斧。上任几年干得漂亮,学生量竟然超过了前任校长的两倍。尽管义务教育是划片入学的,但是那个家长不是削尖了头顶,急于把孩子塞进一个成绩好的名校?每每受到领导的表扬,恬逸不免有些尴尬得谦虚几句:“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啊,像您,领导着这么多的学校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出于女人的细腻,看得出,每当自己夸奖领导能力强的时候,领导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恬逸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恶心。
做下属的第二条:不要表现出能力超过领导。尤其当你的领导是庸才的时候。而她恬逸恰恰犯了这一大忌。她业余时间经营美容院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被领导发现了。这个社会,有副业收入的工薪族不在少数,仅凭那点薪水哪里养得了家呢?这个时代的领导也大都是清官。纪委对贪污腐败查得很彻底,面对像蚊子苍蝇一样纷纷被拍落的同僚,有太多的在领导岗位上的人,纷纷辞官辞职。按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第二职业才是一个人能力的象征,是令上班族对一个人刮目相看的标志。没有人坏到要去举报别人的第二职业。她恬逸不敢贪污,也犯不着贪污,从来没有利用公款给自己家买过哪怕是一支笔,她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偏偏恬逸的领导不是一个君子。
最初恬逸受打击的时候,根本就是懵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就忽然被领导叫到办公室里批评起来了,眼前的这个领导前段时间不还是和蔼地和她这样面对面聊天来的吗?自己认认真真地工作,证明光大地出色,怎么就无端地被训斥了呢?第一次被训斥是因为开支金额过大。“恬逸,公家的钱,得爱惜,不是能浪费的。”瞅着这张350元的报销单,恬逸回忆以前所有的报销单都是这样做的,没什么问题啊,再说这金额不大啊,关键是正当开支啊,我也不是为自己开支的啊。“好吧,我今后注意。”
“不要说你一个小学校长,就是中学校长,开支超过500元也是要提前请示的。”
恬逸觉得有些刺耳,恬逸无语。难道是我最近为人嚣张?我这校长不是你点名提的吗?我没有跑到你李孬的家里送礼求你吧,我小学校长怎么了?就活该被人批评?她有些受不了,眼泪不争气地扑簌簌落下来。
“你哭什么?恬逸,谁怎么你了?你这么委屈?”恬逸真心觉得自己没出息,可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我怎么了呀?这张报销单一点毛病没有,我凭什么要受你的气?她很想拍桌子,但还是忍了下来,大概李孬真的感觉这个数目有点大。还是先忍一下。
这次批评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恬逸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不说话,也不再表态。没做错的事情,我凭什么要认错,你说不让花钱,那就不花好了。
李孬大概以为取得了期望的效果吧,缓和了一下语气:“恬逸,你这还挺有脾气了,上次空调的事情上我就发现你挺有脾气,得改改。”空调?恬逸想起来了,上一次,那空调按上没几天就被中学拆去了,恬逸当时就给领导说了:“这个空调我自己来付款,给了我们的东西不能弄走。”李孬当时呵呵笑着,笑恬逸有个性。后来,有一次,李孬通知恬逸到办公室,主管教育的行政领导也在,李孬推心置腹地对恬逸说:“你北边的县第三幼儿园,你得一块儿管理着。咱得占住这块地!”听得出大概有什么利益的冲突,恬逸要考虑的确是怎样管理好这一处学校,一处幼儿园,才不会出现安全问题。任务已经交待得很清楚了,三个人随意地聊着天,“张县长,你别看恬逸看起来这么柔和,可有脾气呢!上一次,让中学去她那里拆空调,你猜她恬逸怎么说?我自己买了,给我们的东西就不能再弄走!”恬逸当时就觉得有些尴尬,张县长曾经极力举荐恬逸,李领导这是告状吗?”
“我年轻,有时候说话不注意,领导您就多多包涵吧!”恬逸打着哈哈。
没想到这一次,李孬就拿这件事说事,那句话很过分吗?难道很没给领导面子吗?自己真的是太嫩了,太不圆滑,一点都不会往领导心眼里做。
恬逸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李孬是冲着她的美容院来的。他在等着一笔贿赂。淼却不这么认为:“肯定是你工作做得不到位。你干不了这个校长啊。我和人家李哥玩过几次了,也提过给他一部分利润,人家根本不要。人家根本就不是那种认钱的人。”
淼的态度让恬逸寒心。这一次报销单事件后,李孬有大约半年的时间没有找茬儿恬逸。倒是淼的态度让恬逸很痛苦。
李孬的态度让恬逸很生气,从小到大,除了公婆,似乎还没有人给自己受过这样的委屈。如果自己还可以忍受公婆,那是因为淼,因为在意夫妻感情,所以在极力忍让他的父母,可是对于李孬,恬逸找不出忍让他的理由。因为他是领导?因为自己是他的下属?恬逸觉得没必要,她恬逸是巨蟹座的女生,家庭是他们的一切,职务却不是!却也不想闹得过于僵硬。她对着淼倾诉,淼不理解,反而质疑她的能力,这让恬逸感到非常的郁闷难过,如果说她不擅长给领导拍马屁,她承认,但如果质疑到她的能力,她很委屈。李孬不是因为跑到县领导面前表扬过她恬逸的工作能力吗?淼还回家跟她讲过,怎么现在就变成她的能力问题了呢?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别人说自己无能,有些女人,想恬逸也是这样。
她很郁闷。她不甘心,有好几次她都试图让老公明白李孬这不是针对她的能力,是在故意为难恬逸。可每一次都失败了。
这天一家人周末一起去清风市的大李村。大李村是当地保护的产业村。以“偷来的服装”做为营销方式。据说以前这个村子的确是家家户户从事“偷”的行业,从城里的大商场偷服装、偷包、偷鞋子,并以此起家。奸人还需养奸人的空间,国人就是喜欢这些偷来的东西,货真还比商场里面便宜好多成,大家反而时常慕名而来,竟带动起一方产业。如今各大商场的摄像头遍布角角落落,哪里还能得手?可是当地政府竟为了保护自己的经济强村,鼓励村民打起“偷来的服装”这一噱头。汽车开进村头,就见到路两旁早就停满了各色的小轿车,恬逸他们只能一直往前开,期待找到一处空地放车子。看得出这个村子的经济条件比一般的村子好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做服装生意。听说有些顾客还和店主有联系,会点名某种产品,向店主订货。据说这样的店通常不在显眼的地方。好不容易停下车,恬逸他们也是很留意那些窝在住宅里面的店。初来乍到,那些店面还真是不好找。看得出,如今大部分的店家都是良民,买的货质量很一般,甚至有些堪称地摊货,但是大家都愿意以“偷来的东西”自居。店家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跟顾客说:“俺这些东西,你们知道的。你们那里有不少人都打电话提前订货呢!”这样的推销方式让第一次光顾的恬逸哑然失笑。这世界真是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国人做不到的事情!
十字路口的拐弯处遇到了淼的弟弟和弟媳俩人,恬逸很惊喜,却见到对方暗淡的眼神,那股子喜悦就被硬硬地按回了身体。
村子不大,很容易就转遍了。脱不开大多数村子的规划窠臼,没有统一的建设规划,像大郝村那样的整齐划一的村子还不多见。气派的,像样的房子都建在村子的外围,内里还是有一些破败的土房子,大概也是留给老人住的。这个有着几千年儒文化国家,在这一点上做得很让人寒心。对待孩子,做父母真是含辛茹苦,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那是可以舍上两个人性命的爱护。对于老人,却常常听到大家感叹自己能力有限,就是这些住在寒舍里的老人,也仍旧在担心自己的儿女日子过得怎么样了?还要省出自己的一点点微薄积蓄来贴补儿女的生活。
几乎每个胡同里的每户人家都开店,偶尔有几户人家的豪华宅舍门外没有招牌,想来家里的人在外工作,终于摆脱了村子的影响。
这一天,恬逸和淼相处的不错。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融洽了。其实淼是从不主动发脾气的,表面看起来,似乎每次挑起事端的都是恬逸。但是恬逸真的心里憋屈,她受不了淼那种不关心也不在乎的态度。有时候真的感觉是两个错位的人结合在了一起,淼永远不知道恬逸需要什么,恬逸也永远不知道淼心里在想些什么。时常地,恬逸怀着满心的喜悦回到家,急着要和淼分享,却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迎头给浇个透心凉,渐渐地,她甚至在每一次开心的时候,有些惧怕回家见到淼。
感受到融洽的氛围,恬逸试着聊起上次李孬对自己大发雷霆的原委,试着争得淼的理解。不知是淼开着车不想争吵,还是真的体谅到了恬逸,他的态度有些好转,恬逸反而多出了几分委屈,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忽然就化成了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一个人真就是这样,没有得到理解的时候,他会倔强地保持着自己的高傲,而一旦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所有伪装出来的倔强都会瞬间瓦解。
夜里,淼专注地开着车,坐在后排,手臂支在窗边,静静地想着心事。坐后排是淼的安排,他不知从哪里听说,说副驾驶的位置是最不安全的,所以,一直不允许恬逸坐前面。恬逸却很期待坐在副驾驶座上挨着淼,一个女人,无论在外面多强大,在老公面前也会秒回归。她想起刚结婚的那几年,他们住在恬逸学校的一间平房里,结婚时两间房的家具全部堆放在一间房里,其窘迫可想而知,冬天点火炉,沙发上一天擦三遍也不见干净,气得恬逸直哭。恬逸的工资比淼高一些,也只有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却可以半年赞下5、6千元的积蓄,生活的清苦不难想见。这并没有妨碍到个人之间的温馨情感,老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的“小女人”,而恬逸也为了他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如果了解恬逸在婚前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就可以感受到每顿饭里面融入了多少的爱。她总是记得淼喜欢吃红烧茄子和肉片炖白菜,每次都是很用心地做着,没有抽油烟机,只有换气扇,时常呛得房间里烟雾缭绕的,饭菜的味道却香喷喷的。但做来做去也不过那几道菜,毕竟恬逸太不精通于厨艺。那时淼被单位派到县里去绘图2周,留下恬逸一个人在家,这对于恬逸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因为她生性胆小,从不敢自己睡一个房间的,没有办法,只有请闺蜜晚上来作伴。周末的时候,淼就把恬逸带到他们的工作室,没有游戏,没有音乐,恬逸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等他下班,跟淼的同事们聊聊天。那时刚开始流行《星语心愿》这个片子,小叔子和他的女友看完后一定要送给淼和恬逸碟子看一看,晚上回到家,两个人躺在被窝里看片子(小窝窝也有小窝窝的好处),洋葱头去世后,漂亮的女护士猛然意识到对他的爱,她感觉得到他,却无法留住他,面对慢慢逝去的洋葱头,她泪流满面,那种真实而无奈的痛苦!恬逸忍不住伏在老公的怀里悄悄地哭起来,淼无语地揽着恬逸,寂静,两个人都不说话,这一刻沉默和悲伤将戏里戏外连在了一起!第二天,淼就要求回家了,躲在办公室正跟同事听张震讲故事的恬逸,这几天可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害怕到不敢回家,却又忍不住要听那些吓死人的鬼故事,恐怖的情节被背景音乐的恰到好处的配合,恐怖的气氛就更加浓厚了。忽然地,有人喊:“姐,淼哥叫你!”接着就看到淼在办公室外冲自己招手,恬逸竟顾不得形象,伏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在同事的催促下跑出教学楼,吃惊地问:“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善表达的老公笑笑说:“你害怕呀!”
装作生气地娇嗔:“谁要拖你的后腿了?”然后幸福地伏在他的怀里。多少年了,这一幕似乎已经被她彼此忘记,如今房子大了,高了,收入多了,有了孩子,有了车子,但当初那些缠绵的情感似乎已经褪去,彼此间少了许多的吸引和宽容。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春花秋月的景象一年年上映,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但是蓦然间,在今天,无意间哼唱起:“心痛得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法靠近,怪自己没勇气……”那一幕,那年的温馨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蓦地,恬逸内心的一处被触动了,难道随着岁月的流逝,爱也要被流逝吗?脚步匆匆的同时,怎么能忘了呵护这些易碎的情感呢?突然从后面拦住淼的脖子:“老公,老公!”淼吓得大喊:“松开松开,我开车呢!”
恬逸第二次被传唤到李孬办公室是因为学校的门窗维修。那次接到电话的恬逸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心理已经有点阴影了“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疾风暴雨?”她暗忖着。当当敲开了门,李孬的脸色看上去还算是和顺。随意地谈了几句工作,李孬随口问道:“前段时间,不是换几副大窗子的吗?怎么样了?”
“嗯,我已经找街上做铝合金门窗的去做了,据说他的手艺是不错的。”
“材料是几毫米厚的?”
这几乎就是对恬逸的刻薄,一个女人,一个女教师,怎么着也不懂这个,李孬家里难不成是做铝合金门窗的?恬逸为难地笑了笑:“这个真不懂,这个工匠的孩子在咱们学校上学,很热心的一个人,应该错不了吧!”
“什—什么错不了?你都不了解材料,就让人家去做?这不是等着让人家宰?公家的钱就这么拿着不当回事?”没等恬逸说完,李孬的一通狂乱地训斥已经对准了恬逸倾泻下来。
恬逸无话可说了,这样也是毛病吗?这种事情也不是她找的啊,总务处郭主任做了多年的总务工作,这些事情做了多少回?没听说出过什么毛病啊?她突然意识到可能是金额大了吧,自从自己上任后,所有的室内装修,外墙保养,修葺路面等等的工作都是李孬亲自找人做的,没有放权给学校过。想起那些个工程,恬逸憋住没撇嘴。当时工程队干活的过程大家纷纷表示工程质量太差,这赚公家的钱也没有这样赚的!工程队看上去很散,不像专业的。工程队的年轻队长也不避讳,直言自己是李孬的外甥。此后,恬逸也发现县里其他学校的工程也是这样,大小的工程学校无权处理,都是李孬的这位外甥来干一些豆腐渣工程。可是,上次因为教室的收光性太差,申请更换门窗的时候,恬逸明确地问过李孬啊“领导,我们什么也不懂,你看怎么处理?”当时李孬很干脆地说过:“这点小工作,你自己找人换了吧。”现在的这种态度说明什么呢?恬逸是一头的雾水。
“还不快打电话叫停下来!”李孬很暴躁地喊。
“啊?这都好几天了,得做起来了吧。”
恬逸赶紧给郭主任打过去了电话“郭主任,那铝合金门窗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做完了,我今天还路过他家店门,问了一下。”郭主任还以为恬逸是在催促呢。
“你还不赶快亲自去,跟他说不要了。”
“领导,这样不好吧。当初我跟您汇报过,请您处理这事情,您说让我们自己处理。现在人家都做起来了,在跟人说不要了太不好了吧。”恬逸真的压不住,有些话该说就得说。
“嗯?我这样说过?”李孬有些愣了。
“对呀,我当时问你,领导,我们什么也不懂,你看怎么处理?您回答说,这点小工作,你自己找人换了吧。这是您的原话。”
“哦,”李孬顿了顿,“这个材料有好多种类啦,三毫米厚的,五毫米厚的。相差很多的,价钱上也有很大的区别,你快去,问清楚规格,这个报账的时候都是要用的。还有你告诉他先停下来,材料不对,不要了。”
恬逸很生气,她也觉得自己很窝囊,她很想拍桌子骂人,可是眼泪却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不要说是公家事情,就是小家小户的,也没有这样子处理事情的。这不是为难工匠,这分明是为难她恬逸啊!多少次了,学校的大门出了小毛病,人家工匠不论多忙,都跑过来,带着工具上门焊接。“孩子在这里让你们费心了,这点小活你们随时说话!”她恬逸的教育理念第一就是爱心、耐心。她也是这样要求教师的。家长都夸学校来了个好校长,家校关系很好,这无疑是让恬逸在家长面前出丑的。“领导,我做错什么咱说明了好不好?我年轻,很可能有些地方忽视了!”
“你这叫什么态度?你这种态度,你们公公婆婆是怎么忍受你的?别说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长,就是那些任职多年的老校长,我说让他下台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威胁的味道已经很浓了,恬逸不说“那就让我下台啊!”“我恬逸的职务不是你提拔的,撤免我,恐怕你也没有那个能力。”不知怎的,恬逸突然就倔强了起来,擦干了眼泪离开李孬的办公室。
她径直去了工匠的店里,既然逼着干,就干吧。问清了规格,嘱咐工匠:“门窗你先等两天过去安装,学校里面有点事情,到时候通知你。”
“不会不要了吧,您不知道,我外面有多少债。”这一点工匠没有撒谎,前几天他老婆还穿着撕破了的衣服,哭诉工匠欠了一屁股债呢。
“校长,人家要帐的一天来好几趟……”工匠的老婆走了过来,有些着急。恬逸纳闷这个工匠是怎么过的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好啦好啦,郭主任明天去开会,你后天过来安吧。”恬逸有些理亏,赶紧答应下来。
门窗安装好了,李孬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这之后,味道就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