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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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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卢义明和赵琳娜正在伺候母亲吃药。外婆从外面推门而入,卢义明和赵琳娜抬头看去,只见紧跟在外婆身后的竟然还有李俊和周平两人。看到好兄弟,卢义明顿时来了劲头,“嚯”的一声站起来,十分开心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外婆说道:“我刚才从菜市场回来,正好看到这两个小伙子在外面打听咱们家在哪,于是我就把他们带进来了。”
  周平道:“我们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工作太忙,一直脱不开身,这两天我跟李俊刚有点空闲,所以昨天跟赵琳娜问明了你们的住址之后,今天就赶紧过来了。”
  李俊道:“虽然一直跟你通电话,但是看不到你总觉得不放心,赵琳娜也一直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无奈最近公司里业务繁忙,所以今天才到。我们来的迟了,让你受苦了。”
  卢义明道:“哪里的话,能看到你们,我比什么都高兴。”
  赵琳娜看到李俊和周平两人也十分高兴,赶忙带两人到客厅去休息。两人跟卢义明母亲打了招呼,然后随赵琳娜去了客厅。
  外婆要留两人吃饭,两人本来不想多做停留,以免有所打扰,所以极力推辞。但卢义明也极力挽留,两人只得留下。
  赵琳娜和外婆去准备午饭,客厅里只剩下卢义明与周平、李俊三人。卢义明将父亲化工厂爆炸,工人受伤住院,群众到家门口抗议示威,父亲已经被警察带走但直到此时也无法探听到任何消息的事情一一向周平和李俊两人说明,两人才深切知道整件事情的凶险。看到卢义明外婆年迈,母亲又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卢义明独自一人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周平心中不禁替卢义明感到难过,于是叹道:“人生在世,难免要经历一些波澜,想当初我跟张饶买房子也是经历了千难万苦。但那些困难跟今天你所面对的相比,是远远不能及的。义明,这个家现在就靠你一人独自撑着了,我知道你压力巨大,可不管你心中如何难过,如何不愿意面对眼前的一切,你都一定要顽强的坚持下去。”
  卢义明眼眶一红,说道:“我爸刚被抓走的那两天,我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家?”对我来说,这一切就好像一个噩梦,我像掉到了这个梦魇里,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周平道:“要一下子接受这所有的事情很难,但此刻我们除了坚强的去面对这一切,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了。”
  卢义明道:“我害怕事情会变坏,我更怕我永远都没有机会扭转这一切。现在一想到以后的生活,我就心生恐惧,生活像一个泥潭一样困住了我,我越挣扎就陷的越深,我很怕再也没法走出去。现在的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周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卢义明了,生活的道理谁都懂得,可当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去面对。
  见周平不再说话,卢义明也低下了头。他坐在那里,眼神迷茫,毫无生气,仿佛只有在说话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短短的几天时间内,生活给予的挫折就完全磨灭了他的斗志。
  看着好兄弟背负如此巨大的压力,忍受着生活的折磨,李俊心中难过,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分担一些,于是说道:“你的困难我们帮不上忙,你的苦我也知道,只希望你念在父亲、母亲、外婆、赵琳娜还有我们这帮好兄弟的份上,好好保重自己。”
  “父亲?”卢义明口中喃喃念道。就在两周前,自己还拥有父亲、母亲的关爱,但现在父亲被抓,前途未卜,以后何时见面都是个未知数,母亲又卧病在床。不仅如此,自己的整个家庭都已经曝光在社会中,成为人人都可以口诛笔伐的对象。想到此,心中那种绝望压抑的感觉又重新袭了上来。不由自主地,卢义明又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这时赵琳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卢义明低头不语,李俊和周平在一旁只是心疼和着急,但又无话可说,于是赶忙说道:“大家准备吃饭了。”接着又走到卢义明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义明,去把妈妈叫起来吃饭吧。”卢义明点点头,起身去卧室叫妈妈吃饭。
  饭桌上,卢义明妈妈对周平和李俊说道:“真的很感谢你们过来看望小明,我们家出事之后,那些亲戚朋友都是有多远避多远,难得你们两个大老远的专程跑过来一趟,我替小明谢谢你们。”
  周平道:“阿姨,您别客气。我们跟义明虽然是同学,但这么多年,我们心里一直是拿他当兄弟看待的。看到义明精神状态不好,我们心里也很难过,只怪我们自己人微力薄,眼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卢义明道:“你们能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说实话,今天一看到你们,想到还有这么一帮好兄弟在关心我,我心里立刻就安心了不少。”
  母亲叹道:“这段时间我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里外全靠小明一个人打点,真的是难为他了。这么小的孩子,要背负这么大的压力,我这做母亲的真觉得对不住他。他爸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我这段时间又一直卧病在床,精神和体力都难以支持,这个家以后该怎么办啊,小明一个人又怎么能扛得住。”说完眼泪开始流个不停。一旁的赵琳娜赶忙拿纸巾帮她擦拭眼泪。
  看到从小疼爱自己的母亲不断流露出对自己的担忧,卢义明突然觉得十分愧疚:“父母含辛茹苦这么多年把我养大,如今家中一旦遭遇变故,二两位老人家已然被生活打倒,倘若我继续萎靡不振,不能勇敢地面对这一切,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不能给父亲母亲应有的照顾,那我岂不枉为人子。”想到此,胸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力量,抬头对母亲说道:“妈,家里发生了事情,我理所应当的要把担子扛起来。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坚持下去。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我们要一起等着爸出来,等着我们一家团聚。”
  这段时间,卢义明忙里忙外,眼中的焦虑和恐惧,母亲全部都看在心里。看到卢义明萎靡不振,母亲倍感担忧。倘若这次家中的变故打击了卢义明对生活的信心,让他觉得从此生活就是一场煎熬,那将会是一件比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更坏的事情。
  但此刻看到卢义明重拾信心,坚定有力地说出这番话,母亲心中突然感觉十分欣慰。
  同样安慰的,还有一旁的周平,李俊和赵琳娜三人。在这之前三人一直担心卢义明会被巨大的压力所击溃、压垮,但这时看到他为了家庭决定勇敢的去面对一切,而不再像刚才那样毫无生气和活力的忍受生活给予的一切苦难,三人顿时觉得放心了不少。一个人,哪怕面对再大的困难,只要没有丧失希望和勇气,那就总能等到好起来的那一天。
  母亲心中宽慰,不觉之间忧愁烦闷减少了许多,那饭菜也比平时多吃了一些。此前几天母亲几乎断绝了饮食,每天只靠半碗清粥维持。
  至此,卢义明才明白自己对于家庭的重要,作为家里的独子,自己就是整个家庭的希望,一旦自己放弃了对于生活的信念,那也同时放弃了父母的希望。
  吃完饭,李俊和卢义明要赶回去,赵琳娜因为已经两周没有回酒店,此刻也需要回去打理生意,所以也要跟他们一起去车站。卢义明送三人到了车站,三人对卢义明叮嘱了半天,一直到火车快要开了,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车。看着火车驶离车站,周平他们三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卢义明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个人怅然所失地回到了家中。
  生活还在继续,卢义明仍然在四处奔走求人打探父亲消息。受伤的几名化工厂员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几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化学品伤害。受伤员工的家属多次跑到厂里闹事,要求赔偿,好在许叔叔对他们进行了赔偿,把他们的怒气平息了下去。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新闻在发生,慢慢的,化工厂爆炸时间就出了人们的视线。
  卢义明再次见到父亲时,已是几个月之后,父亲被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服刑之后,卢义明终于在监狱的探视间里见到了父亲。
  隔着铁窗,卢义明与父亲泪眼相望,恍若隔世。上一次见面时,父子两人还商量着要去卢义明的酒店度假,可是短短几个月之后家里的境况就在一夜之间翻了个样,父亲的事业毁于一旦,自己也入了狱,家道中落,一家人从此再难团聚。直到现在,卢义明都不敢相信发生自己身上的一切。
  此时的父亲,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但他的精神却比卢义明想象中的要好,很是坦然和平静。看着父亲,卢义明悲从中来,这个从小到大在自己面前一直威严自信的男人,此刻却身陷囹圄,他的生活已经被彻底的毁了,以后他该怎么面对自己?这几个月来,卢义明无时无刻不想快点见到父亲,可是此刻看着父亲,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卢义明心中激动,无法言语,父亲安慰道:“人这辈子总要经历一些东西,这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你看,自己做的事情要自己负责。今天我的厂子出了问题,我来坐这个牢是应该的。这也是我当初为什么反对你创业的原因,一旦你有了自己的事业,你就要开始为你的事业负责,为你的员工负责,这个责任异常重大,有时非你一人所能承担的了。倘若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倾覆整个企业。没有过人的毅力和胆识,你没法走到最后的制高点。小明,看到我今天这样子,你现在还坚持自己创业的信念吗?”
  卢义明擦了擦眼睛,咬牙道:“爸,我们家突然遭此不幸,您的事业毁了,妈和我的生活也随着一起毁了。我做的这份事业现在就是我全部的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坚持下去。以后等您出来了,我要养活您和妈一辈子。”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执着和坚毅,父亲十分欣慰,只是一想到不能再陪在儿子身边给予他支持,不禁心里酸楚,但那眼角的两行热泪在眼眶里转了两转,终究还是被忍住了,没有落下来。父亲不想在卢义明面前表现出半点悲伤的神态,以免让他担心。
  可卢义明还是从父亲脸上看到了悲伤的神情,于是赶忙安慰道:“爸,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照顾好你自己,我会照顾好妈妈,我们一起等着你出来。”
  父亲笑道:“好孩子,你长大了。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卢义明道:“爸,您放心吧。”
  父亲接着说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厂子可能保不住了。厂里面后续的事务你许叔叔会代我处理,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包括生活上的事。”
  卢义明道:“我知道了。这几个月来,许叔叔没少帮我们忙。”
  父亲点了点头,好像很是欣慰的样子。接着,父亲又叮嘱卢义明做事业需万般小心,但也要果断坚决,卢义明反又叮嘱父亲在狱中要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父子两人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对方诉说。转眼间,探视时间结束,父子两人虽依依不舍,但也只得作别。临别前,父亲又重新叮嘱卢义明道:“小明,好好做你的事业,坚守自己的理想。”
  卢义明深深点了点头道:“爸,我会努力的,我等着你出来给我做专职顾问。”
  父亲笑了笑,转身回了监狱。等父亲走的看不见了,卢义明这才离开了探视间。
  卢义明回到家,将在狱中探视的情况跟母亲诉说了一遍。母亲此前由于担心见到父亲时会过度激动,于是就忍痛没有前去,此刻听卢义明说父亲精神状态尚可,心中宽慰了不少,她说道:“这是他应该要承担的责任。三年的有期徒刑,已是万幸。我会等他出来,以后继续陪他一起好好的生活。”
  这之后,卢义明仍然在外婆家中照顾母亲,但同时也在远程管理着酒店的运营。父亲被判刑之后,工厂也同时被勒令立即停止生产,一直到相关部门对该区域的环境污染危害程度进行评估之后,再决定是否同意厂里恢复生产。许叔叔不得已,只得将那工厂暂时关闭,将员工遣散回家。工厂关闭之后,许叔叔找到卢义明,表示很对不起卢义明父亲,没有把他的工厂继续运营下去。可是卢义明知道这并非许叔叔一人之力所能挽回的,所以极力劝慰许叔叔不要介怀。这之后,许叔叔经常来看望卢义明他们,对于他们的生活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
  母亲见卢义明虽然每天陪着自己,但又要无时无刻关注着酒店的运营状况,觉得他实在太辛苦,于是劝说卢义明回到酒店,以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卢义明本来不愿意离开母亲,但母亲说自己有外婆照顾,让卢义明大可放心。卢义明见母亲精神状态较以前确实有所好转,加之酒店业务实在繁忙,赵琳娜早已疲于应付,于是只得返回酒店,继续和赵琳娜一起打拼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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