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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会看错的,无邪是北娃子的孩子啊,她是啊。”素心老人眯着眼,弓着背坐在祠堂的门槛上,似乎就要哭出声来,她衰老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她开始觉得自己真的老了,活过头了,干枯了,一滴眼泪都无法流下来。她埋头刻字的模样好像一根纠结的枯木在风中颤抖着枝干。一笔一划一笔一划,木头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是她这苍老的身躯发出来的,银丝一半盘起,一半垂下,赤鳞夫人走上前去,取下发簪咬着,给她散开头发重新扎起,眼角居然也泛起了泪珠,映照着夕阳余晖,映照着堂前伫立的众人。
“她说要带我去不咸山看雪,我说我老了,走不动了。”
“她说北海里的鱼儿很大,那里的人眼睛都不是黑色的。我说我见的多了,小鳞儿眼睛都是红的,有什么奇怪的。”
“她怎么就走了呢,这个坏丫头……”
没有人敢上前劝她,赤鳞夫人把头贴在她胸口,素心老人摸着她的头,向天外看去。
斗转星移,忘了有过多少年头了。
古河真人扫了众人一眼,看了看伯高函,未道一句就腾云而去了。
箴乏子缕着胡须,叹着气。他抚着装着白玉瓶,摇摇头塞回了明律手中。
赤鳞夫人对伯高函道:“那,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
“只是一介散修罢了。”伯高函回道。
月上初弦倚在祠堂门口。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郁厘明问道,这句话是对大家说的。
青花娘子没有回答,但是她已经准备了回青岩山。
师子平抱着朽龙剑,眼神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我准备,去一次哀牢国,决战摩罗迦,虽然已经很迟,但是师兄的十年赌约,我要替他完成。”
明律真君掀开他的白色道袍,取出一只朱笔,在白玉瓶上画上了复杂的咒纹。其实画什么也没有必要,就算元神没有破碎,也已经被瓶中的销魂水销得干干净净,他只是想要找点事情做而已。
他御剑飞过揽月峰时,遥遥看到了伯高函讲课的云台。
他得意地笑着,手却不慎一滑,白玉瓶朝下方的初晴湖方向掉了下去。
这一掉他反而自在了。
“永别了!我可怜的师弟!”
他回想着师弟死前那痛苦的、不敢相信的表情,忍不住想大笑起来,但是刚才在众人面前,他必须绷紧脸面露出一样痛苦的表情,就像池晖死去的表情那样,他越努力模仿,就越想笑。
云无馀骑着快马,直觉让他往北追去。
他翻开二师姐锦符儿下山前留给他的真经笔记。
是姒无邪给他写下的。
这个神秘女子,做了些什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幼年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
为什么你不说一句就突然要走呢?
赶不上了,赶不上了。
江边,云无馀抚着马背,马儿不高兴地嘶鸣着,低头寻找地上有没有他能吃的草。
没有任何踪迹。
他从怀中掏出那册书,原来既不是造化功的影响,也不是我学艺不精,只是我没有走对路。
姒无邪容貌过人,可是字却丑得不行,丑丑的小字写的密密麻麻涂了又改,书册没有名字,但是可以分明地看出这是一门修炼心法。
姒无邪坐上一叶扁舟,顺着江水往下飘去,下一个江水弯折的地方,她可以顺利登上对岸。
虽然那两个恶心的罗长老,并没有说出太多细节,但是这次天微宗一行,她明白了许多。
看来你两个,也是凶手之一呢。
姒无邪冷笑着。
她向江水南岸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向这边跑来。
“后会有期了,云师弟。”
白玉瓶直直往下坠去,撞到了一块略微突出的岩石,又砸到了一棵斜向生长的松树上,然后沿着揽月峰的峭壁磕磕碰碰,滚入了一丛藤蔓之中。
藤蔓丛之下,季癸渐渐醒来,她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师尊青予澜正在满世界找自己。
不累了,可是很饿,她爬起来,身上马上跳出去几只小小的鼠类生物。地上全是灰尘,把她的青色道袍弄脏了,她望山洞深处探去,只走了十步远就到了尽头。
季癸走回洞口,掀开藤蔓丛,往下看去,准备顺原路返回。
“这是什么?”季癸看到一个白玉瓶子卡在树藤上,她摸了下来,打开了上面的木塞,一团青烟冒出来吓得她把瓶子丢到了地上,所幸瓶子没碎,她重新捡了起来,瓶中空空如也。
“我得赶紧下山去,这么久了,师父该找我了。”
云无馀翻看着丝帛笔记,没有发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师……师叔好!”
“你是?”明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是月真人的徒弟……晚辈不知道……师叔如何……称呼?”
明律微笑道:“我是宗主门下紫云堂一系的,而你是明澄堂的弟子,我这一脉,和你师尊不是一个次序,就叫师叔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在这儿做什么。”
“晚辈云无馀,刚才我的一位师姐坐船走了,我没赶上。”
明律心中思索,这小子大概是送那个假冒的北师兄的女儿走了?月上初弦也是没个眼力,一群人都被这个骗子骗的团团转,她这个弟子……修为居然这么差劲。
“姓妘?你是哪里人啊,高阳氏?还是郓罗氏之后?”
“晚辈是缙云国大槐人士。”
明律顿时心情大坏。
二十年前,他听闻伊术在大槐城被发现,甚至传闻还有天微宗二代大弟子北落师门的踪迹,他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相信,还是急急从巴蜀之地抽身,赶赴大槐城,结果发现全是谣言,还在那儿遇到了月上初弦。
他一直想知道,北落师门死后第三年,月上初弦是如何找到他那本阴符六术真解的。
那只有一个合理性了,那本书早就在她身上了。
哼,一对狗男女,表面上不肯不肯,背地早就勾搭地如胶似漆,说不定早就珠胎暗结。
看到月上初弦出现,他反而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有块心病,因为最后北落师门的尸体不是他处理的,他也设计掩盖身份脱身出钧天教,再也没有渠道无法了解派中事务。
月上初弦找还真解之时,他在巴蜀一呆就是数十年不敢回来,生怕被找出这些陈年旧事的蛛丝马迹。
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吧,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估计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总不会是月上初弦和北落师门的儿子吧,可别再跳出个人忽悠我了,老子受够了……
云无馀见这位师叔不说话,以为对方在看自己的修为水平:“在下入宗刚满六年,修行天赋太差,所以才刚刚筑基……”
明律嘴角抽筋……宗门这么多年是怎么了,这么大才筑基,虽然在宇内修真界比起来……也不算太差,但是天微宗海内五大派,怎么能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宗小派比?怎么能有这么掉价的事情存在?你特么还是嫡传弟子吧?
明律云淡风轻的模样在云无馀眼中看不出表情,只听他道:“我看看你的根骨。”
他把剑背到背后,双手按在云无馀肩膀上向手臂、肋骨、脊椎、盆骨一连摸下去,摸的云无馀龇牙咧嘴。
奇怪了……这根骨架构有点异位啊,但是按照经验来看,大体算是练剑的好苗子,单纯修道也算是上等啊。明律这样想着,说道:“你的根骨有点怪,今日你我有缘,虽然师叔我主修的心法和你不一样,但是我的荡魔真武剑诀可以传授于你,这门剑法自有一路内功,于你的丹胎塑成应当大有裨益。”
是了,不如就点拨一下这个蠢小子,让他以后给我在月上初弦那儿当个眼线。
明律想到这里,不由得满心美滋滋。
……
几天之后,迹之槐已经回到宗门,她并不知道她出去的半个月,宗门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只是携了虚此言的书信将公仪铭的尸首送回孤星山罢了,虽然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掌门赤城真伯还是表示相信她,并说准备这几日拜访天微宗,也希望天微宗能帮助调查清楚原委。
素心老人宣布准备尸解,转世再修因果。
修真界大多数人,到了百余岁之后,基本就淡去了成仙的想法,并不热衷。若有机缘,修成所谓“地仙”自在逍遥千百年自然也是好的,终究还是和凡人一样堕入轮回,自然每隔数百年也有一些得道之人,受世人供奉,最后融入天道之境,成为上神,大的镇守一方河川、小的守护一方百姓,还有冥冥中挑动尘世姻缘的,护佑生儿育女……成神也就失去自由,没了肉体,没有欲望,从今天的眼光看来,他们成为了绝对的规则制衡体,或者是“活着的程序”?
不过凡尘间也经常有上神下凡的传说,依照古本琅環览世录所记载,上古时斗姆之子东岳大帝托胎化身风伏羲,斗姆元君托胎华胥氏成为娲皇之姐九真天后凤女嬟,更创下骊山道派,再后有娲皇降世封印邪神拯救芸芸众生。又比如最近东海诸派中,太姥山海天佛国地界就有仙女下凡在山间种兰茶的传闻。呃,也说不定只是为了推销他们一派最近出产的灵药“鸿雪洞绿雪芽”的营销手段,此事暂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