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两天前的李开诚对龚志谦还有点畏惧感，则现在这份畏惧感已经十不存一。之前怕他自然是因为饭碗，每个月那么点工资支撑着生活。
　　现在他已经有了比饭碗更在乎的东西，更想研究明白红色光芒的秘密。如果研究明白了，不用龚志谦赶他都会自己辞职走人的。
　　提着螃蟹和牛肉回到了出租屋，李开诚仍旧迫不及待的把它们烹调成夜宵。螃蟹就是水煮，牛肉他煎成了牛排，等煮熟了端出来后仔细的观察。
　　那些附在食材上的红光在经过烹饪之后几乎消失不见，譬如煎出来的牛肉上几乎看不见一缕红光了。可过了几分钟，它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卷土重来了，再次从无到有的占领了整块牛排。
　　这次李开诚没有因为红光的坚韧而忘记了寻找原因，他转过头去厨房里查看了厨具。果然，铲子上的食材残留仍然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色光芒。
　　李开诚得出结论，高温的烹饪足矣消灭食材上附着的红色光芒，但显然没有一定时间持续的高温消灭，铲子上残留物的红光就是明证，证明了它们有多坚韧。并且一点点的接触它就开始传播，而且迅速的可怕。
　　这种特性怎么想怎么像病毒，李开诚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感冒病毒变异了吧？
　　不论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毕竟他生活在现代社会，脑洞大开的小说和影视作品也接触过不少，这么一点事情就想让他世界观崩塌还是不至于。
　　于是他盯着锅里的螃蟹看了十几分钟，确定锅里螃蟹身上的红光确实被消灭了，这证明了高温确实有用。
　　于是最后一个实验到了，李开诚仔仔细细的用洗手液洗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捏着一个螃蟹腿把它从锅里提了起来。
　　大概就两秒钟，一股红光就从螃蟹腿开始蔓延，一秒半只蟹，两秒全蟹占领。李开诚在一旁看的嘴角都抽了。
　　这你妹的我妥妥的就是这个红光的源头啊，如果是“感染”的话，这神速可比T病毒强百倍。
　　尽管仍然对红光的疑问很多，但这个时刻李开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和红光的关系紧密，至少也是个源头。
　　好在目前没有发现红光有不好的地方，反倒是吃了螃蟹和牛肉之后，李开诚居然觉得自己更精神了一点。之前吃过冰鱼他的感冒就好了，现在又吃了螃蟹和牛肉，他不止没事，反而更有活力了。过去每天他都不敢太晚睡，否则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真的会很困，一整天都没精神，所以生物钟也大概在十二点左右，今天已经十二点了，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去洗了个澡，李开诚还是没有困意，再看了看手机，床上翻来覆去到了一点都睡不着，他都有点慌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度兴奋导致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醒过来，闹钟都还没响呢，他发现自己精神奕奕的，没有很困的感觉。
　　这个能力有点神奇了，难道吃了带着红光的食物还有这种额外的效果不成，那倒是个好事。
　　不过确定了红光和自己关系密切之后，李开诚的心理状态就产生了变化，他刷完牙都要盯着牙刷一会儿看有没有红光冒起来，结果是没有。然后他在路上买了豆浆和包子，结论是都有。捏着塑料袋外壳什么的就没有，但接触到食物饮料的本体之后很快就有了。
　　李开诚在上班的路上一脸忐忑，这“蔓延”“扩散”“感染”之类的关键字让他没法总没办法心安。直到他走到超市的门口，永惠超市四个大字下面是比昨天多了一圈的人群，他们都是来等超市开门的。因为昨天做了两个降价实验，所以李开诚对客流有些敏感，所以他粗略的数了数人数，竟然有三十人在等着。要知道之前的水平最多是十五二十人会在超市开门前等待的。突然增加的人数，很难说不是昨天他做了红光实验的缘故。
　　正好人群里有同小区认识的中年妇女在闲聊，李开诚就假装普通人，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低着头凑过去，想听听看她们在说些什么。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中年妇女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哎？这不是永惠超市里的员工吗？你是不是啊？”
　　李开诚没办法睁着眼睛撒谎，只能点了点头，还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其中一个妇女顿时大手一扇，笑道：“我们正在说昨天买的螃蟹呢，还以为冰冻的会不好吃，贪便宜买回去还被我老公说了几句，结果味道挺不错的。吃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好，过了一会儿嘴巴里那个味道就越来越香，今天起床还是忘不掉，干脆过来再看看。”
　　另一个妇女也对李开诚说：“我也是的，你们这个螃蟹我孙女一开始不愿意吃的，结果尝了一口以后，过一会儿不给她吃都要哭啊。我就奇怪了跟其他的螃蟹都一样嘛，我去海鲜市场买的螃蟹她都没吃几口。今天还有没有？”
　　李开诚没想到红光的效果这么强，还能让顾客念念不忘的？看样子昨天早上过来买冰鱼的男青年和中年妇女并不是个例，和这两个中年妇女一样都是受到了红光的影响。目前来看这种效果并没有强到异常，否则的话昨天买了螃蟹和牛肉的顾客现在肯定已经把门口都挤满了。
　　至于螃蟹和牛肉还有没有嘛，李开诚赶紧点了点头：“还有一点点，不过昨天晚上是促销，今天早上就没有促销了，是要按照原价卖的，阿姨你们上去之后看看要不要买。”
　　这是李开诚昨晚思索过后藏着的一招，他没有一次性把全部的货都拿出来销售，而是留下了一部分，今天早上看看顾客们愿不愿意承受原价来购买同样的商品，以此他才能判断红光和价格哪个对顾客的购买欲望影响更大。
　　两个中年妇女听到要原价买都皱起了眉头思考起来，看到她们这种表现李开诚反而有点松口气的感觉，如果她们就跟中邪了一样原价要买，加价还要买，李开诚可能更恐慌。
　　超市的门七点半准时开了，顾客们涌进了超市里，两个阿姨也不愿意白跑一趟，进了超市里，李开诚跟在她们的后面进来，看着她们来到了海鲜肉类的区域，瞄准了昨天的螃蟹。
　　“哎呀，真的变成原价了，昨天那个价格还算可以，今天这个你看又放了一晚上的螃蟹，又提到原价格去了。”
　　“是啊，这超市懂不懂做生意啊，海鲜这东西不都是越新鲜越贵的嘛，哪里还有越放越涨价的道理。”
　　李开诚笑眯眯的去换了工服，走出来之后发现两个阿姨已经离开了，他问了打秤的员工，确定了她们并没有购买螃蟹，这让他心安了不少。红光确实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或许是让食物更美味了？或许是让吃的人会一直回味了？反正产生了影响。但这种影响并不能盖过其他的影响，新鲜程度、价格高低都会影响到顾客，他们并不会不管不顾的把东西买回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李开诚会担心这红光是不好的东西，把人的脑袋都搞坏掉了。
　　这时候，李开诚的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他一看脸就沉了下来。旁边打秤的海鲜员工伸过头来偷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龚志谦的名字，赶紧吐了个舌头扭过头去。这个名字在全店人的心里都是一个不令人喜欢的存在。自从他因为有新员工不认识他，对他的问话不理不睬而一直对那个员工找茬，直到他主动离职之后，龚志谦的大名就一直在底层员工的私下交流中流传，反正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装怂。所以他才看到主管的微信上是龚志谦的名字，就知道李开诚在倒霉，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昨晚我要你今天给我一个解释，你连回复的时间都没有吗？告诉我为什么牛肉要做半价销售？”
　　李开诚在手机上哒哒哒打字：“牛肉的品质有点差，做一下促销带动整个鲜食的客流和购买。”
　　如果过去的话这样的解释可能就糊弄过去了，可今天因为李开诚昨晚没有回龚志谦的微信，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所以就开始继续找茬。
　　“那好，你说说带动了多少客流，多少购买，有提升吗？毛利是上升了还是下降了，你把数据列出来告诉我。”
　　李开诚用嘴型说：数据个屁，我哪里弄数据给你。
　　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有点灰心丧气，毕竟尽管自己算是个挺年轻的主管了，但工资低事情多，超市里老员工离职新员工接不上活，工作效率低易出错，为了省钱龚志谦还喜欢让人事招没文化素质不高的高龄兼职，培训起来跟噩梦一样，劳心劳力还得不到结果。就这样还要天天被他问责、找茬、辱骂，做起这份工作来真的挺没意思的。
　　这时候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既然有了红光这个能力，是不是也去创业算了，哪怕没什么经营技巧，就凭顾客愿意回头来买东西这一点，或许不至于亏损，万一成了就创业成功了，哪怕累点也是份事业。超市里的老员工也有辞职去开奶茶店的，两个女性一起把店开起来，就算生意一般只能挣个人工，可还是有希望的，比起在龚志谦的统治下挣的差不多又不开心来讲要更好。
　　想到这里，他都有点立刻把手里的工作一丢就去创业的冲动。李开诚怕自己再在超市里待下去，把那么多顾客都弄成念念不忘的回头客了，岂不是便宜了龚志谦，让他多挣了奖金？
　　一股力量支撑着他的手指，在微信里打下了字：“经理，我确实做不好这个主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谢谢您这么长时间对我的鞭策和指导，我决定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