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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幻术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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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的欢呼声越来越大,直到索玛子爵双手向下虚压,这欢呼声才逐渐止住。
  “好了,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这些人的时间了,把时间交由年轻人吧!我们可已经快要跳不动这麻烦的交际舞了!”场中的人听到这话都是哄然大笑,他迎着这笑声,缓缓退出了前方,走到了后方。
  蜜拉眼见这情状,向好友主动道歉暂离一会儿,她快速穿过人群,向一路上纷纷注视她的人致以歉意,指向她父亲所在的位置。
  尽管不清楚这位新婚、并被索玛子爵指定为下任子爵的蜜拉小姐,为何现在不多以索玛子爵继承人身份多和大家联络一下感情,而是着急着去找现任索玛子爵,但大家还是流露出理解的神情,给蜜拉小姐让开了道路。
  很快,蜜拉就抵达了她父亲所在的位置,她的父亲对面此时正坐着一位在北境而言极为尊贵的客人,她是此地的领主、罗兰公爵艾尔维斯的女儿——虽然只是五位养子养女之一,但谁都知道罗兰家族在此前的神权政变中元气大伤,为了维持罗兰家族的不衰落,当时刚刚继任罗兰家族族长的艾尔维斯公爵收养了五位养子养女,作为罗兰家族某种意义上的再延续。
  罗兰公爵将这些养子养女确实当做罗兰家族的一份子,也相当重视他们,而且这五位养子养女在罗兰公爵的调教下,一个个都成长为了杰出的人才。
  如今眼前这位,正是罗兰家族的头号管家、罗兰家族在北境商会的管理者,又有谁会故意和这样有着确凿权利和地位的人去作对呢?
  蜜拉一一行过礼,又向那位尊敬的客人表示歉意,随后拉着父亲一同走向了后方。
  “怎么了,我的珍珠?”索玛子爵的头发略微披散,尽管已过五十,但依旧精神饱满,他是典型的北境人特征,同蜜拉一样的绿色瞳孔,褐色头发,但相较之蜜拉,他则要雄武高壮许多。
  蜜拉在她父亲说话时,看着他父亲细微的面部变化,但同之前一样,她依旧无法从中看出有任何端倪,好像这确实就是她心中过往的父亲形象。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让蜜拉心安,尽管一切都在向她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偏偏越是如此,她心中的那种警惕感和危机感就越浓。
  “我……我没想到您今天会突然宣布我作为您的继承人。”蜜拉犹豫着说道,她面上夹杂着些许欣喜和紧张,好像这就是她的心里话一样。
  “哈哈哈。”索玛子爵大笑了几声,但听到这笑声的蜜拉却瞬间身体紧绷起来,她心中的警惕感瞬间上升到最高,她立刻和眼前的“父亲”拉开距离,伸手摸向自己的鹿皮长靴,果不其然,她在其中摸到了一柄匕首——这是她时常会放在身上以防万一的,她将头发上的装饰也拿了下来,那饰品也是带着锋利尖刺的,或许不如匕首锐利,但依旧可以造成一定伤害。
  索玛子爵顿时就皱起了眉,他大声呵斥道,“蜜拉,你想做什么?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我成为子爵吗?”
  蜜拉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对子爵的位置不是很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索玛子爵紧皱着眉,似乎很不理解。
  “我想知道……”蜜拉的声音忽然转低,她的长发因为那饰品被她拔出,早已散落开来,她的眼神逐渐转为冰冷,“我的父亲从不那样大笑,除了在我小的时候,他也只因妹妹的出生那样笑过一次。因为那一次父亲笑的很开心,所以我一直记在了内心深处,也渴望着父亲再如那样开怀的大笑一次。”
  蜜拉也观察着周围的情景,她看到这周边的场景逐渐开始虚幻起来,这让她确信,这确实是幻术之中!
  她不再犹豫,接着说出了自己怀疑的理由,“我的好友,卡洛琳,我和她确实也曾经一同在山涧坠落失散,她因为被幻术所伤,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她的目光变得更冷,手中的匕首和带有尖刺的饰品也紧紧握住,一字一顿地说道,“但她自己决计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我们所有知情者都没有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她和我失散后,在山野间睡着了而已。”
  “所以……你是凭借我的记忆构筑这个幻术的,虽然大部分人也确如我印象中那样,但这两个细节,却让我瞬间升起了警惕,而这时再回过头去想,这所有周遭的一切,都与我的‘印象中’太相像了。而且有太多想当然的东西,但很显然,这种读取,并不彻底,有很多事情的细节你也无法构筑。”
  她再度喝问,“所以,你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
  周围的黑雾逐渐翻滚起来,那些编织的场景也纷纷破碎,但眼前的“父亲”并没有任何改变,他冷笑着没有回答,而是示意蜜拉向后看去,只见那此前前来的的宾客们并未如周遭的建筑一般消散,而是依旧留在这已经化为了黑雾的世界。
  无论是谁,面上依旧保持着自己最熟悉的那个表情,但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几乎所有人手中都拿上了武器,有的人是佩剑,有的人是魔法杖——这并不稀奇,但诸如侍从之类则是直接拿着清扫的工具、也有从来在她印象中只是客人的人则是拿着用餐时的刀叉,所有人都在朝她这边缓缓靠来。
  其中还有两个人最显眼,一个是她的所谓“未婚夫”,他一身白色礼服,在人群中显得很是扎眼,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自己之前所谓“未婚夫”,因此面容有些模糊,他手中拿的只是一柄传统贵族们常常伴身的装饰性短剑;另一人则是那位尊敬的客人,她精致的面孔上也依旧保持着贵族们最优雅从容的微笑,那笑容之中也恰如其分的保有一丝淡淡的距离感,但令蜜拉觉得有些无语的是,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大大的箱子,那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满是琳琅满目的金币——难道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位女士就是这样的印象吗?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淡淡的自嘲感很快就被无所适从感挤压着没有了踪迹,她是知道了这是幻术不假,但接下来呢?
  “没错,正如你内心所想,也正如你推测那样,这是一个幻术,但作为战职的你,即便知道了这是幻术,你接下来,又能如何呢?用你手中的匕首和饰品来击败我们所有这些存留在你内心的人吗?”披着她父亲样貌的人再度哈哈大笑。
  “来吧,来吧,来和我们一样,成为这场梦境的一份子吧。”
  说完,披着她父亲样貌的人,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不同于帝都区域内的贵族们,北境的贵族更喜欢用长剑,哪怕是作为装饰剑也是一样惯用长剑。
  如潮的人群将蜜拉淹没了,尽管她是一名中阶战职,比之许多同龄的贵族子弟甚至比之许多年岁长于她的贵族,她都称得上是强。但一来她更惯用长弓,而非匕首类的武器,二来哪怕她在匕首这类武器上再为精通,恐怕在如此人潮之下,也只能慢慢被淹没。
  如潮的人群来了,在人潮的中央,一个个人倒下,但对于人潮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终,人潮陷入了平静。
  ……
  蜜拉环顾四周,她的冒险同伴依旧在警惕着那可能到来的危险,她摇摇头,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有些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你们……有遭遇什么吗?”她轻声问。
  “遭遇什么呀?”依旧是红发的玛琳最先回答她的问题,听上去语气带着相当的不解,虽然碍于当下的情况,嗓音压的低低的,但依旧满是活力。
  北境之狐闻言不解的看过来,“你是遇到了什么吗?”
  “我……”蜜拉看着北境之狐关心的视线和周围同伴关切的眼神,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明自己遭遇了幻术,但很快,她回想起了之前的那场幻术,再看向周围的伙伴,她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但她也不想就这样假装无事发生,无论是为了解释她刚才的突然发声,还是想要进一步探究这是否是一个新的幻术,她还是疑惑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这次询问的是自然德鲁伊,自然德鲁伊皱着眉,他说,“我依旧听不到更多动物朋友们的声音,它们依旧处于暴乱之中,而且都是混乱的呓语,我根本无法理解那些近乎疯狂的呓语。”
  自然德鲁伊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苦涩,“这还是我第二次遇到这种情况,而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十五年前,我还是中阶德鲁伊时,听到的那场伊格德拉修森林的魔兽暴动,那次的动物朋友们,也是陷入了这样令人无法理解的暴动情绪之中。”
  “我也不太好形容那种感觉,总之……我现在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蜜拉没有描述自己遭遇的情况,而是描述了自己此时的感受。
  大家闻言都沉默了一会儿。
  “那看来确实有什么恐怖的事物出现在这座遗迹里了。”北境之狐率先打破沉默。
  “但我们以往来这里几次并没有这种情况。”断指警惕的看着四周,两柄短剑在他手中转了几圈,散发出寒冷的光芒。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北境之狐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次我们在这里几乎亲眼见证了霜巨人祭祀它们的……神明的时候。”
  “但我们都知道,神明们早就不再回应凡人的祈祷了。”自然德鲁伊沙哑着声音,听上去略带疲惫。
  但蜜拉却、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两种答案哪一种都没有,这让她心中困惑更甚。
  但她没有再出声,因为她觉得眼下并不是她再出声的机会,之前的那次经历告诉了她,如果这是幻术,过度探寻边界,或许真的会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她现在回想起之前的经历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而如果这不是幻术,在她已经撒谎的情况下,询问更多,只会让她说谎的这个事实暴露出更多的破绽,那她为什么撒谎这个问题,在当下的处境下,很容易成为一个值得怀疑甚至引发危机的诱因。
  蜜拉忽然觉得,之前稍微小小的避开了自己的真实经历不谈,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感觉如今这个圈子绕的更远了。但在情急之下,她还是做出了不陈述全部事实的这种说谎的方式,以避免直接引发危机。
  场中忽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场中其他人什么感受,蜜拉并不清楚,但她忽然感觉这沉默之中,正酝酿着不妙的事物。
  最终,还是断指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么,蜜拉小姐,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呢?”
  “什么?”听到这问题,蜜拉只觉得脑袋一时之间有些眩晕。果然,不论现在自己的处境是真实,亦或是幻术之中,依照之前那个经历的感觉来说,这个幻术之中的所有人,都是有着难以理解的智慧,其层次与自己心中对这些人的真实判断有关。
  她是怎么就无意中将人化为三六九等了呢?又在内心深处给人贴上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标签了呢?
  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个涉及更深层次的问题,但显然现在,无论是现实还是幻术,她都绕不过她自己给自己留下的隐患了——即便暂时逃过了一时的询问,又怎么逃得过接下来的每一个询问呢?
  蜜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感,情急之下,她还是最终说道,“我遭遇了一个幻术……”
  她将自己之前的幻术经历一点点讲出,也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详细的加以说明。
  在她说完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气氛舒缓了一些,但她还是解释道,“我最初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还在新的幻术之中,所以……也就只好在权衡之下,说了谎。”
  大家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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