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了，武伟仰面躺在地上，他眼中的世界现在完全的倒了过来。摩托尾部冒着青烟倒挂着奔向远方，雨滴由下至上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水花，小美穿着布鞋头顶着天空小跑着奔来。她的小腿很美。后边有个胖子好像是饭馆的老板抖动着浑身的赘肉。武伟觉得自己的下巴掉了，雨水不停的灌进嘴里又混合着口水流出。他想闭却闭不上。如果说下巴可以脱臼的话那眼睛可以吗，武伟觉得他的眼睛和下巴一样闭不起来了，雨水撞进眼睛后和泪水一起流下变成了咸的。咸的泪水和雨水沿着眼角流到地上遇见了红色的血水。血水是从武伟的头上流下来的，武伟觉得从未有过的清醒，好像是这雨在为他清洗掉头脑中20多年的沉积下来的污垢。武伟感到痛快淋漓，不禁大声地叫喊，喊声通过口中的积水震颤出咕噜咕噜的鸟鸣和咳嗽。
　　床单是白的，空气是薄荷的，纱布是红的，输液是薄荷的，女孩是清秀的，发香是薄荷的，思想是空的，疼痛是薄荷的。武伟买了一盒薄荷糖，吃了过多的薄荷让他想打嗝，他努力的忍着怕的是一发不可收拾。焦灵用焦急的眼神看着沙发中的武伟，自从他回到家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搔两下头上缠着纱布再扭动一下下巴，骨骼的摩擦声由他的下颚传出。电视中在放海豚的回声定位原理，武伟挥手示意焦灵向边上闪一闪不要当他的视线。“你说人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被车撞了，对不对？”武伟指着电视说。“你被车撞了？”焦灵终于忍不住问。武伟一把抱住她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为她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说，不哭不哭，不小心撞到墙角而已。然后扯下纱布给她看伤口，焦灵看到只是小小的擦伤才放心了。“没时间了”，武伟突然抓住焦灵的肩头“我不能再这样庸庸碌碌下去了，我要朝自己的理想努力！”。焦灵被他抓疼了，有些惊恐。电视上某个IT杰的精英正咧着嘴朝大家微笑。武伟的目光由电视上收回看着焦灵，那一刻焦灵几乎被他空洞的眼神所催眠。“睡觉，养精蓄锐为了明天的全力以赴！”武伟对焦灵用力的点着头，焦灵回应他一个尴尬的微笑。“来吃个薄荷糖，它让人头脑清醒，以后要每天都吃。今天这一撞真是因祸得福。我觉得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以前像是伊甸园中的亚当，现在好像突然开窍了。那个佛教的说法是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和一种鸟有关的那个，叫鹈鹕，对鹈鹕灌顶！我今天就是被灌顶了。完全清醒了。前所未有，前所未有。一个人开窍有早晚，早嘛多早都不算早。我就不能算早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没过40岁就都不能算晚。都来得及。时不我待呀，啊，时不我待啊。”焦灵从没听他一次说过这么多的成语，边铺床边笑。武伟则是摩拳擦掌的在屋地中间团团转。
　　“是不是在医院大夫把兴奋剂当破伤风给你打了，这是怎么了。”
　　“不是大夫给我打了兴奋剂，是我今天撞破了脑袋中早就有的兴奋剂。”
　　“那我要看看怎么个时不我待法。”
　　“你等着，不会远了，不会远了。”武伟一手叉腰一手高举做伟人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