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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车上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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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东边过来,说明停车点已经不是陈力说的老地方了,一定是变啦,要么是陈力记错了,要么是他有一段时间没在安站这个地方乘过车换过车了。
  哎呀,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呐。距离平安站满打满算不到一百里地,下了车我竟是两眼一摸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没少从这里过,但从来没在这个地方停过,所以对这一带根本不熟悉,从平安到平东这条路,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着急上火也没用,还是慢慢地等吧。晚啦就是晚啦,车不来有什么办法,只要今天把事儿办了,下午4点前交上证明材料就行。”
  拿定主义的卢老师干脆站在路边不再走了。
  一颗烟未吸完,从东边开过来一辆客车,车速不快,明摆着是在收敛西去的人。车快到跟前,车前部“平安——平东”的牌子由模糊到逐渐清晰,一直站在路边的卢老师赶紧举手示意。
  “可他娘的有车啦。”
  客车尚未停稳,车门还未完全打开,卢老师疾步走到车旁,箭步钻进车里,抬眼一瞧,嗬,满满一车人。
  “往后走走,后面有座。”
  因躲避猛地窜上来的卢老师而不得不侧身实施紧急避让的卖票女人,嘴里还没忘提醒卢老师先到后面找座位坐下。
  客车很快钻出乱烘烘的街道,驶入稍显空旷的杨树夹着的大道,车速也明显地快了起来,上车的人明显地比街道内少,女卖票的走过来开始逐个收钱。
  “今天遇到的司机和卖票的都是男女搭配,也不穿制服,看着倒像夫妻?”
  女卖票的走到卢老师跟前问:“同志你到哪?”
  叫我“同志”,哎呀,现在能听到“同志”这一称呼还真稀罕,猛一听到,竟有点儿异乎寻常的热乎的感觉。“我到平东,多少钱?”卢老师边掏钱边回道。“五块同志。”卢老师递给她一张十元的,又问道:“到平东多长时间呀?”现在卢老师最关心的就是时间。“半个小时吧。”卢老师接过女人找给的五块钱,张嘴又问道:“这车是你们自己的吧还是公家的?”
  女卖票人听到卢老师的这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疑问的眼神,回了句:
  “现在哪有什么公家的,现在的客运,都是个人承包,个人买车买客运专线,公家只知道要钱。”女人乜斜他一眼,意思是你这人咋地啦,板板正正、文质彬彬的,不象个老土,怎么竟问些老掉牙的事儿。女人说完就转向别人要车票钱去了。
  哎呀,自己这是怎么了,净问些遭人白眼的事儿。这可不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说提问就提问,是不是自己太闭塞了,可这些个变化与自己也没多大联系,知不知道的,有啥意思,不知道得多啦。
  卢老师自己在心里不仅哑然一笑。笑自己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像上清宫里的老道,又像世外桃园里的老翁,对社会上的时世事易知道的太少太少了。怪不得偶与其他行业的同学到一块后,觉得他们嘴里怎么有那么多的新鲜事儿、新名词,自己就像个书呆子,根本跟他们吹不到一块。听的少见得少,自然就显得孤陋寡闻了。少就少吧,少知道些小道消息、黄段子、各色传闻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对自己也没啥坏处,可话又说回来了,不管何时,还是干净地方养人,自身干净了长寿……
  客车紧接着开始发出老牛喘气般的声音,令卢老师不由得引颈张望,原来是客车开始爬坡。嚯,好大的山坡!上山好啊,登高望远吗。客车使着劲儿爬上了坡顶。放眼望去,哇,景色真不错,有气势,震撼人。南、东南和西南方向,都是一马平川,北、东北和西北,是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卢老师对地方志很有兴趣,他想起了地方志对这一带的记载。据市志记载,在抗日战争时期,这一带曾是著名的大峰山根据地最南的一部分,罗荣桓、陈光率领的一一五师主力挺进山东后的第一次成功的反包围战就是发生在这一带。这一带既有高山密林,也有平原河汊,游击战开展的轰轰烈烈,解放的早,曾经是革命老区,将星闪烁,劳苦功高。据说,从抗战到全国解放,在这一带工作、战斗过的将军、高干不下400人。上世纪70年代,当年全国八大军区中,有四个军区的司令员出自于此。有意义,坐在车上,饱揽革命老区,催发思古之幽情,也算是接受了一次特殊的革命传统教育,虽然今天所要干的这点儿事儿有点儿对不起革命先烈。
  “向革命先烈们致敬了!”
  都这个时候了,真不知道卢老师何以还有如此思古的闲情逸致。
  车子继续西行,卢老师继续默默地注视着车外的群山,继续着他内心思想斗争。客车就这样在无限的遐想中不知不觉进入了平东县城,平东终于到了。从车上望去,县城夹在南北两座山之间,这条大道,估计就是贯穿县城东西的主干道。由于车速较快,卢老师还没怎么看清县城的模样,客车就进站了。下得车来,抬头看了看车站里的大石英钟,时针正指向11:18。时间是有点太紧了,但愿一切都来得及。此时,手机又响起来了,一看屏幕,又是陈力的。
  “老同学啊老同学,你计算的真准时。”
  “喂,源泉,到了不?”陈力的语气中明显地流露着焦急的情绪。
  “到了到了,刚刚下车。”卢老师心里说:你俩急我更急啊。
  “你在车站门口花两块钱坐上花蝴蝶,直接叫它送你到教育局。”陈力进一步指示着。
  “坐什么……花蝴蝶!花蝴蝶是什么?”卢老师不解地问道。
  “就是那些装扮的花里胡哨的摩托三轮车,我们这里都叫它花蝴蝶。只给他两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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