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H的办公室，信德的“主管合伙人”是赵鹏程。普遍的，大家把他视作“温和派”，最讲究关系和人缘。
　　一听周哲夫想甩袖子，把宏美蓝扔给别的合伙人，他连连摇头。
　　“宏美蓝虽然一年也给不了我们这儿几个业务做，但毕竟是全球大客户。弗兰克的面子必须给足啊。再说了，我和哪个合伙人开口好呢？连我都能看得出，你懒得伺候富美心。别人能看不出来么？”
　　“可是富美心并不买我的帐。换个新人，她喜欢了，多给些业务也说不定呢！”
　　“这样吧，”鹏程说到，“你找个信得过的、有前途的高级经理。以后，你和富美心见面都带着她。等她升了合伙人后，慢慢地再把宏美蓝转给她，不就结了。”
　　也有道理。这咨询公司里，新升上去的合伙人往往得接最烂的客户。
　　“那您觉得谁合适？”周哲夫问。
　　“你自己定不就得了？”
　　“那不成，还是您定来的好。您说的话，谁敢道个不字？”周哲夫恭敬的说。
　　“这，蒋自洁怎么样？”
　　蒋自洁是他的“第一爱将”。周哲夫急了，“烂客户”转一圈，再回到自己人的手里，那还了得！
　　周哲夫连连推脱，振振有词的说道——
　　“大家都知道，富美心不喜欢女咨询师。纽约的弗兰克听了，也不会赞成的。”
　　“那，杨韵豪？”
　　杨韵豪是个男的，也是周哲夫的爱将。
　　“富美心喜欢的家伙，必须脸皮厚、嘴巴甜、会缠人。殷勤还得显得真心，巴结还要显得自然。杨韵豪比较豪爽，和男客户打交道还行，遇到女客户就……”
　　“还是你选个人算了！我来支持，怎么样？”
　　赵鹏程倒想看看，周哲夫会选出何方神圣来——脸皮厚、嘴巴甜、会缠人……
　　“要么……方凌宵？”周哲夫想了想说。
　　提起这方凌宵，是信德的后起之秀。他才三十出头，能干又漂亮。但他和周哲夫不投缘。周哲夫最最不喜欢的高级经理就是他。
　　当然，在赵鹏程面前，周哲夫还是要力证方凌霄是个上佳人选——
　　“啊，我很喜欢方凌霄。虽说他经验上弱了些，能力也欠些火候，但是人长的漂亮，知道怎么讨女的喜欢。女客户找他就对了！哈哈哈哈。”
　　哪儿有这样表扬人的呢？！
　　不一会儿，周哲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秘书叫方凌宵进来。
　　“有个女客户，要你搞定。”
　　“啥？”方凌宵问，他先是眨眨眼，想表示惊呀，却又禁不住笑了。
　　再看看周哲夫一脸严肃，他知趣的也绷紧了脸庞。
　　周哲夫递过来一张刚刚演算过的草稿。
　　“每年几千万元的服务费？！”
　　没错，从业务内容，公司数量上看，光是准备每年的各种法务、财税、外汇、咨询的文档准备，宏美蓝集团在北亚每年至少得花几百万美元，也就是几千万人民币。
　　方凌宵的业绩指标暂时是九百万人民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周哲夫不紧不慢的说，“做得好的话，你还可以写进开拓市场的案例里去。”
　　在信德，每个高级经理都要给自己写“市场案例”，证明自己善于开发客户。想要升合伙人，这个能力最紧要。但开发客户是个细水长流的工作，在客户开发出来之前，极难量化。所以，大合伙人对此的看法至关重要。
　　“谢谢周老板!”
　　方凌宵知道自己不属于周哲夫的“嫡系”。但他绝不能得罪周哲夫。这个大合伙人不见得能帮他的忙，，但拆他的台易如反掌。
　　方凌霄太想成为合伙人了。为了他的孩子，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成为合伙人，越快越好。哪怕仅存一丝理性，这个渴望就压倒有关他自身的一切热望，不论是精神的，还是肉体的。
　　“宏美兰的首席财务官是个女的，她的名字叫富美心。她有个帮手叫金可莉。明天，在我们的峰会上，你就要见到她俩了。”
　　周哲夫眯缝着眼睛。
　　这个大合伙人就象一口深井。他的目的，方凌宵是看不到的；方凌宵能看到的，只有他自己的目的。就象你对着一口井，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方凌宵退出了周哲夫的办公室。看了看表，推算着XN的时间。马上就要和“补丁王国”全球合规主管崇云通电话了。这事太重要了！找了僻静的小会议室，他钻了进去。
　　“你在加入补丁王国的时候，有没有人要求你递交结婚证？”
　　“有，但这方面不那么严格。只要我能保证自己绝不改变状态，就可以了。”
　　“唔，你没有结过婚。也就是说，你保证永远不结婚？”
　　“是的，永远不。除非是和孩子的妈妈。”
　　“你依旧爱着孩子的母亲？”
　　“是的。”
　　“但是，在……那方面，你不再忠诚于她？”
　　“我曾经希望我能，但做不到。再说，即使做到了，也没有意义。”
　　“你不考虑成家，是因为你还爱着孩子的母亲。我能这样总结吗？”
　　“你可以这样说。”他冷淡的说。
　　“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你必须说实话。”
　　“嗯……算是有吧。”
　　“那么，是什么原因？”崇云不依不饶。
　　“抱歉，我不能说。”
　　他小心的往会议室外面看看。这样的对话，可不能让任何人听到。
　　“我猜，你是觉得自己带个孩子，再找个后娘挺难，是吗？”
　　“孩子的母亲只有一个。他不需要后娘。”
　　“孩子不需要后娘，不代表你不需要一个妻子。”
　　“我不需要妻子。呵呵。”方凌宵自嘲的笑了。
　　“我们要你承诺你将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绝不恋爱。你需要让我们相信，你的承诺是可靠的。我们是否批准你继续呆在王国里，和你的承诺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果我是个随便的人，我为什么要留在补丁王国里呢？”方凌宵顿了顿说，“女人，哪儿都有。”
　　“我遇到过一种人，他们过的很滋润，专挑王国里的人玩。要知道，王国里的人，显然在某种程度上属于‘弱势群体’——不是夫妇失和，就是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他们坚持的很苦很累。如果，你不属于这个群体，却留在里面享受福利，是极不厚道的。我希望，你有最起码的良知。”
　　方凌宵握着手机，手在发抖。
　　他想发出一阵痉挛样的笑声来，但这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
　　电话里，听见两个男人吐气的声音。
　　“我绝不会再恋爱，也绝不可能改变状态。”
　　“很好。”
　　崇云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是不是可以留在王国里了呢？”
　　“这我要和理事们商量，最晚本周末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