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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小名张小扬,为人其实一点都不张扬。相反,他前十六年的人生可谓是一场人间惨剧。
出生不久就独自乘坐一艘一米长、半米宽的竹制婴儿床从清水河上游顺流而下,直到中游的时候才被爱管闲事的张家沟人给捞了起来。
是不是听着很熟悉,没错,就是唐僧,简直和婴儿时期唐僧的经历一模一样。
好在他运气不错,一对憨厚温和的中年夫妻看上了他,把他收为养子。说是养子,其实和亲生的也没啥区别,反正这对夫妻本来也无儿无女。
被收养之后,张扬可算是过了几年安定舒坦的生活。不过,好景不长,很快,他就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世人什么叫做“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先是三岁那年,养父进山打猎被落石砸死;而后,六岁那年,养母在河边洗衣服,一不小心栽进河里淹死了;再后来,九岁的时候,连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在采药的时候被毒蛇咬死了。
是的,凡是和他亲近的人每三年都要横死一个,仿佛被诅咒了一般。自此以后,村子里的人都把他当作不祥之人,没人再敢轻易接触他。
他因此也多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夺命三郎”。
张扬很孤单,为了不被村子里的人送去孤儿院,他只能拼命坚强。
九岁多的时候就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砍柴、采药、捡废品,凡是能挣钱的活计,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做。不过,他的坚强似乎并没有换来大家的同情和谅解,反而更加坐实了他“怪胎”的称号。
村民们的逻辑也很在理。是啊,如果不是怪胎的话,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能力养活自己呢。
连张扬自己都没想到,最后留住他的竟不是自己的努力,而是他“夺命三郎”和“怪胎”称号的威慑力。没办法,虽然大家都想让他走,但没人敢主动触这个霉头,万一下一个三年就应在自己身上了呢。
就这样,战战兢兢过了几年,村子里还算相安无事,大家也就默认了他这号人的存在。
不过,说是默认了他这号人,实际上他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像看怪胎一样,大人们都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自己的孩子千万不敢和他接触,把他描述的宛如童话故事里的恶魔一般。
说句不客气的,在这十里八乡他的地位一点不比大人口中“吃小孩儿”的差。
“别哭,再哭就让张扬把你抱走。”,“忍住,夺命鬼来了。”“村角的屋子里住了一个怪胎,专吃小孩儿心脏。”等等不一而足。
不提这些,最让他气愤的还是初二那年,圈子里流行写情书,他心里痒痒,毕竟青春期吗,谁没有荷尔蒙爆棚的时候。
他寻思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夺命三郎”的称号差不多也该烟消云散了。于是就鬼使神差地给自己心仪的女孩白露写了一封。
还别说,这封情书效果竟是意外的好,白露虽然羞涩地躲了他整整一个星期。不过最后还是挡不住诱惑,主动把他约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旅店。
为了这次约会,他还小小地激动了一把,特地把珍藏的一百多块零钱拿了出来,男孩子嘛,关键时候绝对不能小气。
怀着三分激动七分忐忑的心情,他踏进了那家旅馆,走进了心中神秘的殿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白露的爸妈一人抱着自己一条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自己放过他家女儿的场景。
怎么说呢,太感人了,如果他不是故事里那个反派的话。
最后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件事情传开了,一时之间他“夺命三郎”的称号又在学校里甚嚣尘上。甚至于,就连校里的两大黑帮“七杀帮”和“青龙会”的头面人物见了他都一溜烟地跑个没影。
自打那时起,他就彻底放弃了融入社会的希望,越发地孤僻了起来。
张扬甩了甩头,看了看眼前的重重山影,努力把那些烦人的思绪给抛之脑后。没办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马上要升高中了,而且他打算借这次机会,离开张家沟这个伤心地,去市里念高中。
但市里高中学费贵,他不得不重操就业,进山采药。
虽然年龄不大,但说到采药,村子里经验丰富的老人家也不敢说比他强。都说压力越大,释放的潜力越多,这话一点也不假。别人采药是为了生活,他采药是为了生存,出发点不同,所能到达的终点自然也不同。
背着一个烂竹篓,拿着一把破砍刀,张扬横着向山脉深处插去,他所走的路线一般成熟的采药客绝对不会去沾。山高路险、荆棘遍布、毒蛇暗藏,总之一句话,只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走。
张扬的头脑当然是正常的,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实际上,这条路已经是他第二次走了。
第一次是在他失恋的时候,哦,事实上他从没真正恋爱过。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离开那间旅馆的。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啊走啊走啊。
那一天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哭,感觉整个世界对他都充满了恶意,他无论做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不对的。那就逃离吧,到一个谁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没有刻意去找路,更没有心情去找路。他就这样一头扎进了深山里,浑身被低矮的荆棘刺的到处是血。身上疼的厉害,但心里却又有一种报复了自己的快感。
再到后来,毫无意外,他又被毒蛇咬了,而且咬过他的还不只一条,到底有多少条,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生活已经那么令人绝望,死亡对当时的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潇洒的解脱。所以,他一点都不在意。
咬就咬吧,他甚至还微笑着和咬过他的毒蛇一一打了招呼。把五颜六色的毒蛇都给吓得忍不住向后一缩。
果真是天煞孤星、克尽众生吗?那些咬过他的毒蛇会不会也一条一条莫名地死掉。张扬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就直接昏倒在地,顺着山崖滚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那日到底经历了什么,被数条毒蛇连番咬过,又从五六百米的山头滚落下去,他竟然还没死,不仅没死,全身上下连伤都没有。
故事也是由此开始,自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后,张扬总感觉自己脑子里多了点东西,但是多了什么,他拼了命地想也想不出来。
有时候再去回首自己十六年来的往事,反而会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仿佛那些经历并不属于自己一般。张扬也被这种奇怪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
不仅如此,自从那次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异变。
怎么说呢,五感更强了,力量以及耐力也增长了不少,最重要的是脑子好用多了,不仅看什么都过目不忘,而且理解力也大大地提高,以前看不懂的数学题,现在几乎一看就懂。
还有……就是心境的变化了,比之以前他心态要淡然的多,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了,越发的我行我素。也正因此,在别人眼里他更加的怪异和难以捉摸了。
这期间倒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有人还真以为他是什么恶魔转世,竟然偷偷摸摸地拿钱来求他帮他们完成一桩心愿,并且还不止一个这样做……
呵呵,这世界,到底谁才是神经病。他不禁乐道。
总之,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除了时不时闯入他梦中的一些光怪陆离、移山倒海的画面和恍惚之间萌发的我是谁?我到底是不是张扬的怪异想法……
时间过的飞快,经过大半个白天的跋涉,张扬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清水潭,他的幸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