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孟鑫荣的电话，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也没多说什么，就都下了楼。罗夏至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了自己的那把枪，又多带了两件子弹满仓的弹匣，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带了上。
　　文冲、刘宏滔、章嘉力出了办公楼门，便各自走向自己小弟扎堆儿的地方去。
　　“又叫了多少人来？”章嘉力走过去的时候，小娟他们正围成一圈抽着烟。
　　“我叫来四个、山子和小云得加一起算叫来九个、小飞叫来六个、冯老二叫来五个、羊姐叫来五个、狼崽儿就叫来俩。”小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在一旁不怎么说话，身形孱弱不堪的狼崽儿。小娟说完话之后，其他人全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笑什么？”章嘉力看着一圈人正色道，“叫来一个是一个。人呢？都在哪？”
　　“都在院子外面呢。”脑满肠肥的冯老二说道。
　　章嘉力想了想，转身走到自己的吉普车的副驾驶门旁边打开了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革质夹包，又转身对着小娟说道：“走，带我见见。”
　　几个人一出门，往右手边一拐，再绕过一个公共厕所，但见一帮人正在墙围旁边抽着烟。
　　“狼崽儿，哪俩是你找来的？”章嘉力对狼崽问道。
　　狼崽想了想，直接把两个身材健硕却其貌不扬的两个男生拉到了章嘉力身边。“力哥，这俩是我刚到盛兴的时候认识的兄弟，大毛二毛，现在在工厂拧钢筋的。”狼崽说完又看着两个人，拍了拍俩人的肩膀说道：“叫力哥。”
　　俩人看着章嘉力，各叫了一声“力哥”，接着鞠了一躬
　　章嘉力笑了笑，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其他人见了章嘉力，一脸的茫然，眼睛里都透露着紧张，也不敢凑到章嘉力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招呼。
　　“你看看你们，还笑话狼崽儿，”章嘉力无奈地说道，“你们找的一个个的都是高中生吧？还有女孩……”
　　“力哥，你可别小瞧这帮女孩，一个个的老能打架了。”小云在一旁搂着山子的胳膊说道。
　　“行吧……”章嘉力说着，打开了夹包的拉链，分别走到这31个人的身边，然后往每个人的手里塞了五百块钱。拿到钱的一个个，眼睛顿时亮了。
　　“你们还不赶紧谢谢力哥？”小娟说道。
　　“谢谢力哥！”
　　夜里的冷风一吹，一股浓浓的的尼古丁味道飘了过来，章嘉力忍不住咳嗽了一阵，用手背捂住了口鼻，往回走了几步抬头又说道：“别废话了，进院，找桑塔纳，后备箱里有家伙。你们几个人手一个，然后打车走。记得留发票，谁找你们过来了今晚过后记得给谁，我给你们报销。小娟、山子，你们七个，跟我一起上小徐老大带来的桑塔纳。”
　　“清楚了。”
　　说着，一帮人又走回院子里。荣晨力鑫的院子里停了八辆黑色桑塔纳，后备箱全都是打开的，里面都是短棍和金属棒球棒。小娟和山子他们一帮小兄弟一见，全都傻眼了。
　　上次在逸仙路附近吃了田村雪奈他们的亏以后，罗夏至跟孟鑫荣提出过要不要把手下弟兄们的防卫器械换成砍刀之类的管制刀具，最后还是被孟鑫荣思考了一会儿、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后给否了，“说白了如果真有斗殴，那也不过是想震慑对方一番的手段。咱们荣晨终归是做买卖的，不是土匪也不是开杀手公司的，咱们的目的是弄服对方，不是伤人。刀什么的都没用，容易闹出人命来不说，招来公*检*法的人，闹心不闹心？要是真想彻底归拢对方，靠的是脑子和枪。”
　　孟鑫荣虽然有言在先，但是一见徐立业准备的都是短棍、球棍，罗夏至心里也打怵。白塔街整条街都是“京畿帮”的地盘，万一一个不小心，一跟头栽进里面，真就不容易或者出来。
　　“……就这些行吗？小徐老大？”刘宏滔看了，也不免一身冷汗，“据我所知，混白塔街的那帮人手里各个都有‘管儿杀’啊！”
　　“要不，我这就去一楼把储物室开开，我记得咱们好像应该还有五十几把砍刀呢。”小文带着疑惑看着徐立业说道。
　　徐立业笑了笑，摆了摆手：“用不着，咱们记得点跑就行。哦，对了……”徐立业说着把自己手机从西装里怀拿了出来，弄出一个二维码在屏幕上，对着罗夏至和章刘文三人说道：“马上用手机扫一下，加群。扑克、小文、大力，你让你们的小兄弟们也都加一下。”
　　“干啥啊？”刘宏滔看着这个二维码，十分地不知所措。
　　“别管了，加吧。孟总的意思。”
　　“……咋用啊？”刘宏滔挠了挠头。
　　“你个妻管严，平时媳妇不怎么让你用微信吧？”文冲用手肘顶了刘宏滔的肋骨一下。
　　“……我自己根本用不着。网络流量多贵？我还是习惯用短信。”
　　“哈哈哈，你这不行啊！再这样，你就得拿到旧物市场上去卖钱了。过来，把手机给我……你微信搁哪呢，哦，找到了……”文冲看着刘宏滔讪笑道，说着一把抢到手里，对着徐立业的手机扫了一下，自己也扫了码，还把跟自己来的其他小弟以及他们找的几个社会兄弟全都拉进了群里。
　　所有人进了群，章嘉力点开了群主的资料和朋友圈，不禁乐了。那群主的朋友圈里前几张自拍全都是周笑天配着类似“午夜了，你需要一个我来拥抱”这种具有挑逗性话语的自拍。
　　“小徐老大，群主怎么是他？”章嘉力看着徐立业，冷笑着问道。
　　“哦，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徐立业看着章嘉力，“咱们孟总不是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么，所以先加笑天的号，待会儿孟总用他的号聊。”
　　“哦，明白了，这样咱们相当于就能对讲了，是吧？”小文笑道。
　　“可不是么？”徐立业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群里已经聊起来了，相互开始加好友、扯皮的不说，还发起了红包、用表情包斗起图来，这么一会儿，就震得开着会议模式的刘宏滔的手机嗡嗡的，好不恼人。刘宏滔端着手机，实在是忍不住了，在群里敲下了一段话：“要热闹等待会儿办完事在热闹！从现在开始谁敢多费一句话，我割了谁耳朵！”
　　“***你谁啊！跟谁混的啊？”不知道是跟谁一起来的一个小弟回复道。
　　“诶诶诶！这是俺们扑克大哥！”另一个人马上留言。
　　“……啊，这……那个啥，扑克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您，对不起啊。”
　　“2333333。扑克大哥消气，他真不认识您。”
　　接下来，群里立刻静了。罗夏至看着一脸烦躁的刘宏滔，接过了他的手机，把微信群调成了消息免打扰模式：“喏，你就开着这个群，关了声音就不会再震动了，不过你得开着群，要不然待会儿有孟总的消息该看不着了。”
　　“这样啊……会弄了！”刘宏滔勉强地笑了笑。
　　正说着，周笑天的号发了一条语言，点开播放之后，果然是孟鑫荣的说话声。
　　“你们都到齐了么？”随即跟在语音后面，徐立业、高泽伟、罗夏至、章嘉力、文冲、刘宏滔的网名也都一并被“@”上。
　　“到齐了，夏至就在我身边，也在群里呢。”徐立业回复道。
　　孟鑫荣又发了一条语音：“出发吧，继续按照之前商量的来。我待会儿就告诉你们，等一下进到‘归家’里面以后怎么安排。”“好的，明白了。您就瞧好吧。”徐立业说完，看了罗夏至两眼：“上车吧，大至。注意着点看手机，我把待会儿准备做的步骤一步步发群里。”“搞的什么名堂……”罗夏至埋怨了一句，对着刘宏滔说道，“扑克，你去，跟小徐老大和六哥他们一辆车。”接着，他又和章嘉力和文冲一起上了一辆车。
　　前脚徐立业的一排桑塔纳刚刚开出“荣晨力鑫”的大院，后面微信群里就连着发出了三大段长文。
　　读完以后，每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能这么干呐？”坐在徐立业身边的刘宏滔瞠目结舌半天，对着徐立业惊叹道。
　　“是啊，以前不知道吧？”徐立业得意地笑了笑。
　　“确实不知道，哈哈，真是妙啊，牛逼!……像我这种，你看看，连学都没咋上过的，根本都看不明白现在的东西啊，嘿嘿。”刘宏滔憨笑着。
　　“扑克，不是我多嘴啊。你们跟着罗夏至混的仨兄弟里面，为啥我最欣赏章嘉力你知道么？因为他即使现在有钱赚了、有小弟了，也知道多学点儿东西。你看今天咱们这招，你一个、小文一个，还有你们大哥罗夏至一个，都懵了，大力在一边基本没吱声，但我看得出来，他大概明白咱们要干啥。今天咱们这一套，对于人家江浙、两广还有西北那边社会人儿来说，那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扑克，没怎么上过学不是借口，学无止境。你仔细想想，老早以前在盛兴城，比孟总辈分还高的牛逼的社会人，当年风光不风光？现在又都在哪呢？不老少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一辈子，结果临了临了只能开个食杂店为生计。咱们东北看着这几年繁华了，实际上跟关里比还是落后啊。这就是我时代在发展，咱们这帮道上混的要是不多学点伎俩，以后就算是不被别人干掉，也得被这个社会淘汰。”经常到北上广深渝谈生意的徐立业很炫耀地说着，说到最后竟还有些语重心长。
　　另一辆车上的罗夏至却没怎么说话，他此刻依然有些焦虑，而坐在他后面的两个人，文冲和章嘉力，此时此刻正在不停地打着电话。
　　“安排妥了。”打完电话，文冲吐了吐舌头，轻松地笑了笑，“孟总这脑子可以啊！我以为平时就是我上网撩妹儿用的手法，竟然被他用上了。”
　　这边章嘉力也刚挂了电话，然后说道：“我猜啊，这次这些招儿都是小徐老大的那个手下周笑天想的。”
　　“那这次，能确保万无一失么？”罗夏至想了想，又问道。
　　“大哥，你是不知道，现在这网上，真相都是玄学！跟街边给人看相的老头差不多，你相信他说得对、那他说的就对！”文冲说着话，打了俩哈欠，“哈——啊……我跟你说啊夏哥，你过后可以问问孟总，咱们在这事情上，是不是花了钱了。要我看啊，这次孟总是铁了心要把千斗勋往死里整了。”说完，文冲又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我还是没太看明白……”罗夏至端着手机屏幕看着，目不转睛地说道：“像咱们这么做，最后到底能达到什么效果呢？”
　　“很简单啊，把道上的事件变成社会事件，把地方事件弄成全国事件，只要是这出事情能够发酵、成为热点，到时候‘京畿帮’的每个人想翻身都难。”章嘉力冷静地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事情孟总是不是欠考虑？”
　　“怎么说？”罗夏至问道。
　　“如果用第三方的视角来看，本质上孟总和千斗勋，我们荣晨和他们‘京畿帮’，都是同一类的。现在的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这个事情如果弄得过了头，咱们自己会不会也吃了瓜烙？”
　　“这种事情，就别想太多了。跟你说，过去不是有句话么，叫什么‘谣言止于智者’；我跟你讲，现在是‘谣言流于营销号，止于查水表’。”
　　“行啊，你也懂不少么，网络老司机！”章嘉力揶揄道。
　　“抱拳了老铁，没毛病。”文冲冷冷一笑。
　　正说着话呢，众人就到了白塔街。所有桑塔纳都在“夜不归家”附近的一个药房门口停了下来。按照事先商量的，所有被找过来的那些坐出租车的小兄弟们，一个个地都进了“夜不归家”夜总会里面。这些小兄弟也都不含糊，就在来的路上这一会儿，为了等一下万一打起来怕分不清彼我，他们都想了个招：都以玩游戏为理由管服务员要了一根马克笔，然后都在左脸颊上花了一个横道儿。
　　小兄弟们坐定以后，罗夏至等人下了车。一下车，就看见徐立业又在打电话。等徐立业打完电话，罗夏至对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我说，徐二哥，咱现在到底能不能进去了？兄弟我实在是困的不行了。”
　　“别着急嘛！再等等！”徐立业笑了笑说道，“你看看，就按咱们刚才说的计划，实施苦肉计，不过咱们两个当大哥的，谁愿意让自己的兄弟挨揍？你说说，你愿意让你的兄弟挨打流血么？苦肉计、苦肉计，你也得等‘肉’来了不是？我知道你罗大至这几天劳苦功高，跑遍了全东北，但是你就再等等。等这事情结束了，我跟孟总说，给你功上加功，让你们‘力鑫’的人马都放几天假，行不行？”
　　“那好吧，那就再等等。”说着，罗夏至向裤子口袋里摸去准备找烟。
　　“抽我的。”徐立业伸手，衣服里怀口袋里的那个黄金烟匣举到了罗夏至面前。
　　罗夏至笑了笑，把烟匣接了过去，一打开，里面烤烟的味道芬芳四溢。
　　“阔气啊，南京九五。”罗夏至抽出了一支，又拿出一支递给徐立业。徐立业摆手一推：“我就不用了，正在戒呢。”
　　“戒了？徐二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烟是你的，你告诉我说你戒烟？”
　　“对啊，所以我说‘正在戒’么。有时候忍不住了，还是得抽两口。再说了，这烟根本不是我给我自己留着的，出去请客吃饭，应酬的时候用来给别人敬的。”
　　“嗬！新鲜，我罗夏至这也算是能抽到徐二哥敬的烟了。”罗夏至靠在车门上笑了笑，接着点着了烟。
　　“慢点抽啊，劲儿可大。”徐立业把玩着手机说道。
　　“呼！好烟。”罗夏至抽了两口，又长长吐出一口烟，看着徐立业，咬了咬牙，罗夏至便开口说道：“问你一个事情啊，徐二哥。”
　　“说吧，啥事儿？”
　　“也没啥事，咱都自己人，闲聊。你是怎么跟‘浪速会’的平冈健雄认识的呢？”
　　听到这话，徐立业愣了一下，接着注视这罗夏至的脸。
　　罗夏至对着徐立业意味深长地笑笑，“干嘛这么看着我啊，徐二哥？”
　　“你怎么想知道这个？”徐立业的嘴角都带着一丝阴阳怪气的笑。
　　“怎么？这问题不方便说？您要是觉得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想了想，罗夏至抽着烟又说道：“我就是自己好奇。”
　　“你好奇他什么啊？”徐立业问道，“我觉得依你罗老弟的性格，性情中人，风流潇洒，要好奇也是对那个田村雪奈好奇吧？那平冈健雄，那么个糟老头子，你对他有兴趣？口味挺重啊……”
　　“别开我玩笑了，徐二哥！说真的，他这人之前我就听说过，那这基本上是东北亚的一个传说一般的人物了，RB出了名的黑*社会啊！台湾电影、香港漫画里还有影射过他的呢。我知道你徐二哥近几年走南闯北搞出了一分名堂，现在是神通广大、呼风唤雨的，跟政界和商界不少的大佬还都有一定来往。但我真没想到，你会跟他认识，还促成了他们跟咱们荣晨的生意。我总觉得，这里边不简单啊！”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徐立业看着罗夏至，目光又有些躲闪，开口说道，“就是之前在杭州……诶对，杭州还是苏州来着，要不就是乌镇，反正就是那边，有一次跟生意场上的朋友吃饭，我就先认识的一个马来西亚的一个外商，马来华人。你知道，江浙那边的各种矿产也多。不知道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孟总不是还跟别人一起合资搞过矿产生意么？我前前后后打听了一下，那个外商那时候来大陆准备做镍矿的生意。我一想，咱们燕幽省的镍矿可不比江浙少，就是没有市场，我心说干嘛不来咱们东北做呢？就这样，我跟那个马来外商联系的。再后来，我们天玺不是又开始弄各种建材么？然后就需要进一大批的树脂螺母还有塑胶材料，有一次我跟他吃饭，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嘴，还真没想到他就记心上了，旋即第二天就找到了刚在盛兴开公司的武藤纪夫。就这么着，我就认识了他们。”
　　“然后，你们就认识了田村雪奈和平冈二朗以及他父亲平冈健雄？”
　　“不，二朗那小子我之前一直都不认识。说来也巧，有一次他们玩摩托的时候还把我的车给剐了，但是当时因为我有别的急事儿，再加上他们车速也快，这事儿就过去了。田村雪奈也不算认识，只是听武藤说过而已。我后来又一次跟武藤谈生意，生意成了以后恰巧在他们墨俣实业见到了。于是就促成了这次的买卖。”
　　“那么这次买卖，到底是啥交易啊？”
　　“罗警官，审我呐？”徐立业微微瞪了瞪眼睛。
　　罗夏至一听，沉默了一下，马上故作四下看看的样子，警惕地说道：“谁？警官？哪呢？”
　　“看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怕条子么？我就觉得你刚才一步一步这么问我，可他么像条子。别太神经质。”徐立业拍了拍罗夏至的肩膀，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夏至。
　　“哈哈哈，徐二哥的笑话还是这么冷。”罗夏至迎合地笑着，手心全都湿了。
　　徐立业想了想，说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话说这笔生意，不就是前两天你去送的那批么？你是咱们荣晨这边的负责人，你不是应该看过了吗？”
　　“看过啥呀……一共将近十厢的货，我就见了一车！”罗夏至发牢骚道：“关键问题在于，我看见跟我一起去的鲲城总部的人，有人在我查货的时候，把其他车的货也查了，但是我想看看其他车的货，那帮RB人根本不给我看！你说说，徐二哥，有这种道理么？”
　　“总部的人看其他的车的货的时候，你看见了？”徐立业绷起脸来。“夏至，咱俩平时虽说有点别扭，但是看在都是兄弟的份儿上，我得提醒你一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怎么乱说了？我看的真真的！我后来再提出验货的时候，‘浪速会’的那帮人还是给我看那一车东西，我就懒得看了，我让跟我一起去的咱们‘力鑫’的打工的上的车，我在车下面抽烟呢，就看见了。只是因为他们是跟总部混的，直接听孟老大的话做事儿的，我才没敢多说话。”罗夏至吁了口气，眼珠一转，又问道：“所以啊，徐二哥，我就想从你这儿打听打听，这事儿孟总知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跟孟总问呢？这么大的事儿！”
　　“你教我，怎么问呐？现在无非两种情况，第一孟总不知道，第二孟总知道。孟总要是不知道，就说明总部的人有人在跟‘浪速会’的人打连连，那万一有什么岔子，你想想，被第一个怀疑的是谁啊？不就是你们徐家兄弟吗？这如果说孟总知道，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孟总最近不太信任我，拿这批货，借着田村雪奈那个RB娘们儿试探我呢。后者的话，其实还真有点能说通——我出个远门，我那三个弟兄没有一个知道我去哪了的，全都以为我失踪了。要真是孟总在怀疑我，我怎么好意思问？”
　　罗夏至说完这些话，徐立业盯着他久不作声。而这么长时间的沉默，让罗夏至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有一个肯定是对的，也更加证明了这批货，有相当大的问题。
　　徐立业盯着罗夏至的眼睛，没过一会儿表情又缓和下来：“我说你啊，就是爱瞎特么想。告诉你吧，今天昭兰、喜都和滨江那边都打电话过来，说货物没事儿。你就放宽心吧！一天天总瞎合计……”
　　“没事就好……唉，我最近都是睡眠不足的状态，所以也有点神经质……”罗夏至扔掉烟蒂，在地上踩灭。
　　“睡眠不足，我看你是夜夜风流吧！”徐立业咧嘴一笑，“怎么样啊，那个RB妞床*上功夫不错吧？”
　　“就那么一回事吧……呵呵，女人嘛，都一样。”
　　“哟！还羞密了！夏至，我可听说，你之前没少跟人出去约会？还给人买了不少东西，你该不会真对那个田村动了感情吧？”
　　“都谁说的？我跟她总共也就见过几面……”
　　“我必须再说一句话，对女人，咱们这帮老爷们儿，可不能动真格的。不然你看看你的弟兄文冲……”
　　“行行行！这些事儿用不着你跟我唠叨行吗？我心里有数！草！”罗夏至不耐烦地嚷道，“话说，用来实施‘苦肉计’那两块‘肉’呢？到底来没来呢？”
　　徐立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了吧。应该到了。”
　　“行吧，我是等不急了。你说，咱们对付一个千斗勋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按照以往，直接跟那帮当官儿的说说，一个一个开始查不就行了？咱们盛兴四十四个委办局单位，其中四十三个有行政处罚权，挨个来个轮战，怎么也够他姓千的喝一壶了。”
　　“你懂什么？”徐立业说道，“现在的千斗勋，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要不然他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怎么可能把生意做到釜山首尔去？你以为就凭他的民族血统么？‘京畿帮’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街头流*氓组织了。孟老大想过按照原先的方式弄他，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人打电话过来了。挂了电话，孟总都是一身冷汗。”
　　“电话谁打的？”
　　“南抗美。”
　　罗夏至听了，也不禁一愣：“你是说，省政协副主席、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南抗美？”
　　“就是他。谁能想到千斗勋现在的后台，竟然是这么大个官。让孟老大别跟千斗勋对着干，‘本省派’的干部骨干都说话了，咱们荣晨集团有多大能耐，得罪得起么？”徐立业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让周笑天想着跟他以前的朋友商量了一下，才合计出来这么一招。”
　　“那你就不怕，万一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当官的那帮人追究下来？”
　　“事在人为。你看看过去网络上的那些个事件，包括被国外那些报纸记者大肆渲染的，后面都有黑*道的支持。但你听说那件事儿最后追究到道上的人么？或者你听说道上的人，有谁是因为这种事情折进去的么？夏至，我说你啊，就是太接地气了，你看看你们的人，一个个到现在微信都不怎么会用。以后是互联网时代，眼界应该放开阔点！”
　　“呵呵，你就显摆吧！”
　　正在这时候，徐立业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一看：“他们已经进去了。走，咱们也开始吧。”
　　罗夏至点点头，回身打了个口哨，招呼刘宏滔文冲章嘉力跟着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归家”夜总会。进了也总会，不少人都认识罗夏至他们，因此也自动让出来一条道。小娟、山子等人早已在里面一个角落的几个卡座占了位置，留了小飞、狼崽儿等其他一部分人在夜总会对面的小饭馆里面候着。罗夏至一边跟夜总会里喝酒、蹦迪、泡妞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带人走到了卡座那边然后坐下。
　　紧接着，徐立业和高泽伟也进了夜总会，打招呼的的人更多。看着徐立业和高泽伟跟高泽伟的小弟们特意坐到了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公司的两个老大竟然没有坐一起，还带了两伙人，在舞池里跳舞的好多人，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
　　正合计着，在吧台附近那边突然就摔起了杯子，随即就有人吵了起来。于是一瞬间，夜总会里的灯光效果和音乐全都停了下来。
　　“吗的！小**！老子让你陪我们哥们儿几个喝个酒怎么了？不给面儿是吧！”一共三个男人把一个穿着兔女郎制服的女服务员围了起来，指着那个姑娘就开骂。
　　而此时，从人群里又冲出来另一个女服务员，抢上一部挡在先前那个女生的身前，对着那个男人喝道：“***的！这是我妹妹！我们不是陪酒的，我们只是服务员！你瞎啊！要找小姐跟经理说啊！”
　　“卧槽你特么谁啊，小蹄子！这丫头就是你们经理叫来，知道不？”另一个男人吼道，“咱们花钱来了，找乐来了，结果这娘们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瞎扯蛋！煞笔！你有钱就厉害啦、就牛逼啦？有钱咱们也不是做这个生意的！”
　　“那行，你等着，你把你们经理找来。”
　　……
　　几个人在吵架的时候，高泽伟那边的不少小弟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录着视频，其中几个开了直播软件：
　　“来，老铁们小礼物走一走啊！谢谢方圆2016送的火箭，谢谢扒蒜老妹儿希恩酱送的游艇……我现在在盛兴‘夜不归家’夜总会，今天跟弟兄铁子们出来high的，结果现在这里面打起来了。老哥我领大家看看咋回事……这好像是顾客调戏服务员。老哥我以前就听说过‘归家’里总出这种事情，今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边正乱七八糟地吵着、直播着，那边夜总会的值班经理已经走到了前台。
　　“兄弟，咋回事儿啊？要闹事儿怎么的？”
　　“牛哥，你来了？”挡在先前女生身前的那个女服务员对值班经理说道：“他们几个调戏我妹妹。”
　　“哟，你倒是先告状了？”
　　那个值班经理脸上堆着横肉，眉毛一挑，对着三个男人说道：“怎么着？兄弟？酒喝不明白呗？知道这是谁的场子么？”
　　“经理，您要是这么说话，我们哥几个也不好意思了，我们道歉。不过刚才我们哥仨怎么说的来着？找一个妹子，陪我们哥几个喝酒聊天寻开心，你说你给我找的。结果您把她找来了，她不陪，我们可是付了钱的。”
　　姓牛的经理看了看那个躲在人身后的女服务员，一拍脑门，对着那三个男人说道：“嗨，我忙晕了都。她是我找来的。”转身又对挡在人前的女人说道：“你妹妹是吧，是我找来的。人家哥仨花了大价钱，今晚人手不够，不少姑娘都被叫出去了。你就让你妹妹陪人聊聊天，没啥吧？”
　　“没啥？他们仨都对我妹妹动手动脚了！”
　　“他摸我胸！”躲在女人身后的女孩叫到。
　　“诶？怪了哈？我说你们这的小姐，不都是干那个的吗？怎么摸一下还不行呢？”
　　“……她不是干这个的，真不是，”经理脸上堆着敷衍地笑说道，“但是我们这今天姑娘实在是不够了。”
　　“那咋办？我们哥仨来这也是想找一个姑娘出台的。看她现在这样，能跟咱仨走吗？”
　　“绝对不走！”躲在人身后的女服务员说道。
　　“呵呵，那行吧……经理，酒咱们不喝了，酒钱照付。但是找姑娘的钱，您给咱仨退了。”
　　经理一听，脸色就变了，叫了身后四个穿着黑色衬衫牛仔裤带着墨镜的保安，指着两个女服务员说道：“你们把她给我带下去。”保安听了号令，说着伸手就去拽那两个服务员的胳膊。经理看了看两个服务员，转身就对着三个男人说道：“哥几个，这样，等一会儿你们就能把人带走，行不？俩都带走。作为赔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经理的话音刚落，另一边就有人喊了一句：“你们是要把人姑娘带哪去啊？”
　　“你们这是逼良为*娼吧？”
　　“没你们这么干的，人家俩姑娘又不是干这个，你们这么做缺德不缺德？”
　　三个男人见了这阵势，相互对视一眼，带头的又对经理说道：“行了，经理。你也别逼人小丫头了，酒钱我们放这儿了，找姑娘的出台费，看在千斗勋大哥的份儿上，我们也不要了。您这地方，我以后也不来了。哥几个，走。”
　　说着，三个男人迅速地撤了。
　　牛经理见了，气急败坏，回手对着拦在人前的女服务员就是一巴掌。
　　这下，夜总会里算是炸了锅。
　　“你凭啥打人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治不了你们了？”
　　“你们简直黑*社会!简直是土匪！”
　　说着一帮人就围了上去，围住了那个姓牛的经理。趁乱的时候，有人把两个女服务生拽到了自己身后，接着，两个女孩都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都被高泽伟手下的弟兄录了下来。“经理打人了啊！打服务生了！逼良为娼！666！”做直播的那个人也继续在录着，浏览量瞬间爆升。
　　而整个过程，从始至终，徐立业和罗夏至等人，都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这就是周笑天和他那些老朋友们为孟鑫荣想的招数，制造一个事件。那个玩直播的本来就是直播网站上的一个网红，刚刚对着吵架的那三男两女，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两个女孩两天前以找机会打工为由潜进了“夜不归家”，在里面当起了服务生。“夜不归家”本身就有问题，之前就出现过对女服务员威逼利诱，让她们临时出台陪酒陪睡的事情。而这些，在这天，恰恰被孟鑫荣所利用。
　　“行了，差不多收了。”高泽伟拍了拍身边正在录像的小兄弟们，收了手机，然后准备撤离。
　　就在这个时候，从二楼走下来一个一身白西服，里面穿着黑衬衫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麦克风，等着眼睛对着舞池里的人叫到：
　　“吵什么？这么热闹！在我的场子闹事是吧？那好啊，一个都别走！”
　　看见他，舞池里的人都安静了
　　“诶，这就对了。不吵不闹乖宝宝！敢闹事的，我保你们今晚躺着从咱们‘归家’里面出去。”
　　“白正昊，我还真想看看，你准备让谁躺着出去啊？”徐立业见了，知道自己该说话了，便站起身对着楼上招呼了一句。
　　本来都要转身走回楼上的那个男人，听到了徐立业的话，动了动耳朵，又转过身，一步一步悠闲地走下了楼。
　　“徐二哥，我准备让你躺着出去，您看成么？”
　　白正昊摸了摸下巴，看着徐立业，弯着眉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