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哭完了，那你该听我说了。”章嘉力说完，转头看着小文。
　　此刻的文冲双脚搭在茶几上，双肘拄着膝盖，双手抓着头发按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本来长的就比较瘦弱黝黑的小文，此刻还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之前几天，眼泪应该也没怎么断过，因此眼睛还肿得鼓鼓的，在黑暗的灯光下，他就像一具在实验室里被这么了几个月、死后还被制成木乃伊的可怜的猴子。
　　“我知道，从我进帮开始，你小文一直就不愿意听我章嘉力的说教，从来都不吃这套，但今天我还得跟你说道说道。我说我的，你听不听的进去，是你的事，成吧？”
　　“……有烟么？”小文没反对也没赞同，突然倒是问了一句这个。
　　章嘉力摸了摸风衣里怀的口袋，掏出了两根雪茄和一个打火机：“没带烟，这玩意可以吧。”
　　小文看了，直接夹在手指间往嘴里送去准备叼着。
　　“你等会儿……你还真不客气。阿根廷货，不如古巴的好但是也不错。本来我给我自己准备的，真是便宜你了。拿来。”说着，章嘉力抢过小文手里的雪茄，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雪茄钳，见了雪茄的头，把打火机和雪茄一并递给小文。
　　“别过肺，过肺的话一口能过去。”
　　“事儿真多。”小文把雪茄叼在嘴里，慢慢地点着了，猛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
　　章嘉力拿过了打火机，点着了雪茄，吞进去一点烟，马上又吐了出来，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告诉我，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放吧，别墨迹。”
　　看着小文一副颓废样子，对于他言语里的轻蔑，章嘉力也没在意，往嘴里丢了块橄榄之后，章嘉力问道：“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叫娜娜的女孩，对吧？”
　　“废话么？”
　　小文斜着眼睛看着章嘉力，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半刻后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我爱她……”
　　“那好，那个娜娜那天闭眼睛之前，说的话的意思，是她接近你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找机会杀孟总，对吧？”
　　“……嗯。”小文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酒杯里的冰块发呆。
　　“既然你爱这个女孩，那么这个女孩她的目的又是为了杀孟总，那我问你，你会去杀孟总么？”
　　文冲瞬间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章嘉力，急促地喘息着，然后他眨了眨眼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缓缓地问道：“大力，你啥意思？”
　　“你别误会，我不是怂恿你干什么，也不是怂恿你说什么。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因为你的小兄弟信得过我。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就在这屋里，出了这屋我不会跟别人提一个字。”
　　“……不会。”文冲想了想，冷静地说道。
　　章嘉力点点头：“嗯，我猜对了。我没记错，你最开始是自己出来混，也算是被夏哥归拢了之后加入的‘荣晨’，但是加入咱们荣晨之后，你的日子比以前过了好得很多。夏哥和孟总对你也很好，让你和你的弟兄们在当初一起从街头混出来的团伙里成了过的最风光的一伙——这些话，我记得每次你喝多了跟人满嘴跑火车的时候，总跟别人念叨。”
　　“对，荣哥和夏哥当年确实给我收拾惨了；但后来我入伙了之后，他俩对我也算是不薄。我老爹前两年坐换肾手术的时候，我家里缺钱，那时候孟总他们也刚把陆海天他们那伙人消灭咯，正是什么地方都需要钱的时候，手头也很紧……但就那样，荣哥还亲自跑到我家里，亲手把十万块钱现金塞到我老爹手里……”
　　“嗯。那我接着问你，所以，你这几天一直废在这个屋里，不吃东西、只喝酒，叫了俩姑娘也不跟人上床、就是往人身上蹭一堆眼泪和大鼻涕，还让人俩姑娘没日没夜的唱歌，是因为你心里难受。但你心里难受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那天那姑娘说的那些话，让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小文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看着章嘉力，满脸泪水：
　　“我特妈的接受不了你知道吗！我对她那么好！她特么的居然跟别人乱搞！还是跟我在一起处对象的时候！……我之前还问她说我是不是她的唯一，她一脸单纯的告诉我说是！我特么真信了！我特么真相信了你知道吗！她之前身边不老少男生，她之前那些花花事儿也不老少，随便去哪我都能听到，但我在意吗？……不是我矫情，我文冲是啥人我也知道，我自己遇到她之前，也特么花着呢……撬人老婆、找人一起干过别人对象、给人女朋友灌醉、下药的事情我特么也确实没少干！一晚上一起玩三四个女孩儿的脏事儿我也没少干！但是大力，你知道么，我遇到她以后我真收敛了！我真收敛了啊！我认真对她的时候，我眼里没别人只有她！你知道吗？我还曾经想过娶她……但她怎么能背着我跟别人搞不说，还他吗的利用我！而且她一开始可能都没把我放在心里你知道吗？她就是利用我！利用了我的心！利用了我的感情！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我就算再无耻、就算是再坏，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啊！吗的……”
　　文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嚎啕着。说完这一切，他猛地踹了一脚茶几。他终于爆发了，听着这些话，不管小文说的是真话还是有夸张的地方，也不管当初他和那个娜娜在一起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二心，章嘉力也多少有点为之所动。
　　等小文哭了一阵后，章嘉力才开口说道：“其实你应该为她高兴的。”
　　“嗯？”小文抽啜着，用手心抹了抹眼泪，看着章嘉力。
　　“你仔细想想，难道不是么？”
　　“别打哑谜……我没心思猜你说的话啥意思。”
　　大力举杯喝了口酒，娓娓而言：“小娜这姑娘，从小的时候，一直是父母呵护成长的。结果在小学的时候，在一个女生、或者说在一个孩子心理世界最纯粹的时候，见到了人生中最残忍的画面：谋杀、女干尸、抢劫，而且被害人还是自己的父母。在见过了最黑暗的画面的那一刻，她的人生就变了：于是，人类在她眼里都是行尸走肉、都是畜生；她应该觉得她自己也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因此，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情感、人世间任何的美好，都成了谎言。所以她才会游戏人间，她才会徘徊在你和其他男人中间——与其说，她利用了你的感情，倒不如说，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感情而言。你说，我说的对么？”
　　小文不住地搓了搓脑门，没肯定也没反对。
　　章嘉力喝了口酒，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说你应该为她高兴，是因为，她确实没了感情，但是她还有理想。”
　　“这个理想，就是想杀掉我的老大孟鑫荣孟总？”
　　“没错。”章嘉力说道，“从表面上看，她确实，攻败身死，事实也是这样；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她已经成功了。”
　　“为什么这么说？孟总现在还好好的……”
　　“你听我说：我问你，如果现在角度换一下，你是小娜，就算是你有枪有刀，你勾引了孟总手下里面比较得力的一个马仔，也勾引了与孟总对立帮派的里面的比较得力的马仔，但是如果让你直接去杀孟总，你的把握有多少？”
　　“我……我不知道。”
　　“不是你不知道，这个条件很清楚，我想整个盛兴城的人也不会没有看不出来的：就算是两方都有关系，能做到的也最多是通过美人计、反间计和各种信息的透露、各种挑唆，来给两伙势力制造摩擦、冲突，甚至是大规模的火并而已；但是如果目的很明确，我就是要杀孟总，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孟鑫荣的弟兄们对他都很忠诚，而孟鑫荣现在在盛兴黑白两道、政商各界都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影响力，公安局的人都没办法轻易调查、抓捕，黑*道的人也自然没办法做什么；而且但看‘荣晨’内部，几乎每一个有名有号的都不是吃素的，而且孟总身边也有男男女女各种保镖，更不用提，孟总的行踪向来都是十分隐秘、见首不见尾；外人接近不是件容易事情，想近身刺杀，就更不容易了——我说的这些，小娜未必没有想到。”
　　“那她还去杀孟总？这就是你说的‘成功’。”
　　“对。对于她来说，现在的结果，她已经成功了。在这世界上，有一种成功，叫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应该知道，孟总肯定死不了，而她一定会死，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出现在孟总面前，哪怕杀不了孟总，哪怕自己的枪还没打响，哪怕只是在孟总面前把枪抬起来比划一下，她也成功了——因为她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她也给了她父母一个交代。人一辈子，活着，不就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么？”
　　小文嗫嚅着嘴唇，拿过了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他睁开眼睛，看着章嘉力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已经算是一种‘得道’，一种‘涅槃’呗，是不？”
　　“没错。道教说的‘得道’、佛教说的‘涅槃’，其实就是心理学里面所说的‘自我实现’。她满足了自己的精神需求，实现了自我理想。而且你觉得你被她利用，倒不如说她的这种理想，是通过你得以实现的，所以我才说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章嘉力看着小文的眼睛里恢复了些许神采，不禁笑了笑：“你还知道‘得道’、‘涅槃’，看来你很有文化嘛！”
　　“呵呵……”小文苦笑，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抽着放在茶几上的那根雪茄。
　　“这件事如果可以这么看，每个人都会轻松很多。我猜，其实有那么一刻，小娜应该算是真的对你动心过的吧？毕竟，女生们其实都是感情动物。”
　　小文一听，也终于会心地笑了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给章嘉力也刀满了，端起杯子跟章嘉力碰了碰杯：“呵呵，服了你了，还是读书人厉害。大力，你这副嘴皮子真行。让你出来混黑*社会真特么屈才了，你应该去大学里当教授。你比电视上那些教授靠谱多了。”
　　“你就别捧杀我了，草！……我也就会白话几句而已。”章嘉力也端起杯子，跟小文的杯子碰了一下之后，仰头喝了一大口：“……这酒真柔啊！你刚才说是RB酒？啥时候你这进RB酒了？”
　　“……咱们从‘锦汉宫’回来那天，大徐老大给我拿的。他说他爹当年干的事情比较抱歉，让我代小娜接受他替他爹的道歉的。”
　　“这关系真乱……”章嘉力又端起酒瓶，端详着上面的商标：“MutoYama……‘武藤山’？”
　　“可不是乱么……谁能想到呢，每天睡在我身边、在我身子底下快活的，竟然跟咱们老大有这么大的仇。盛兴城还真是特么的小。”小文感叹道。
　　“呵呵，行啊，看来你是缓过劲儿来了！都开始说起荤段子来了。”
　　“麻痹的！我不仅缓过劲儿来了，我还想问你呢！你这多少年不来我这一次，看不起我是怎的？”小文突然来了兴致，对着章嘉力喝道：“我说大力，你是嫌我这脏还是嫌我这的姑娘们盘儿不靓啊？或者说你看不起我呗？我记得你下面可以啊，你说你一天天干啥，一个小妞都不沾？不行，今天必须得让你跟我这儿的姑娘********一说起来这个，章嘉力又是一脸嫌弃：“你算了吧，我怕得病。”
　　“得什么病！我定期让我干娘带她们去体检去，一点毛病都没有。”小文说道，“就这么定了，我得叫俩厉害的姑娘，今天不把你腰整散架子了，我就不是你兄弟。”
　　“不是，你有劲没劲？”章嘉力苦笑道，“你一天天的总惦记着让我找鸡干嘛？你是不是有同性恋倾向、看上我了？”
　　“我这是感谢你啊，章教授，我感谢你带我走出黑暗！再说了，我就有同性恋怎么了？我就看上你怎么了？吗的，给你好你不知道要，我这出台费多少你知道么？免费的逼给你草你不草，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真心用不着，你自个留着吧……”章嘉力看着实在搪塞不住了，才开口说道：“今天上午我刚把小怡送回孟总那儿。”
　　“怎么的，找到了？”
　　“嗯，找到了。前两天在她同学家住着，昨天上我那住了一天。”
　　“哦……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有人替你解决。”小文一听，不禁笑了，“你别说啊，小怡的面相加上身条，真是一辈子只跟她同床就赛过跟一百个女人……”
　　其实在“荣晨”内部早就有传闻了，有人说孟鑫荣的女儿孟佳怡跟章嘉力早就做过那事儿了，有人说还没有，还有人说孟佳怡之前为章嘉力打过胎；当然也不知道这些传闻是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在荣晨内部普遍认为章嘉力和孟佳怡俩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孟鑫荣也因为这件事，才对章嘉力有很大意见。
　　“行行行！你打住吧，我不想听。”
　　“你看你，我就说说……我也不可能惦记。小家碧玉不是我的菜。”
　　“我就是不想听行么？再说了，你要是想感谢我，就再给我弄几盘炸甜不辣过来。刚跟你白话了那么长时间，我今天又没好好吃饭，我饿的不行。”
　　“卧槽，你早说啊！在我这吃啥玩意，都是零食！咱俩出门吃去，就在街角有家火锅店，他家ZQ火锅、FJ火锅都挺地道的，而且他家麻辣小龙虾和凉面也不错。走吧，我请你！”
　　“哟，小文哥请客，还请的是向来不对付的章嘉力，这事儿可真新鲜了。”章嘉力半开玩笑地说道。
　　“别扯没用的，走不走吧。”
　　“成。你待会儿注意点你眼睛，这么长时间在这么暗的地方带着，容易晃着。”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金贵书生？我最高纪录是一周不出网吧，就对着电脑泡着！”
　　说着，小文整了整衣领，章嘉力拍了拍身上的食物碎渣，两个人一同站起身出了包间。包间外的那些陪酒女也好、服务员也好、小文的小弟也好，见到了小文终于愿意出门了，也都放下了心，马上凑过来跟小文打哈哈。听说要出门吃饭，红头马上招呼在另一个包间的一帮弟兄，走在文冲和章嘉力的身后。
　　“空气真好啊。”出了门，小文舒展着自己的肩膀，不由得说了一句。
　　“呵呵，就这空气还好，这两天PM2.5指数又上去了。”章嘉力说道。
　　“那又怎样？热闹就行呗。”小文笑了笑，看来他的心结应该算是解开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佝偻着腰瘸腿的男人走了过来，经过了小文的时候，还跌了一下，一跤撞在了小文身上。
　　“哎呦我草……劳驾，您走路看着点？”小文叫道。
　　“……对不起。”那人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
　　“草你妈的长不长眼！”红头在身后指着那人骂了一句。小文摆了摆手，把那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儿吧？”
　　那人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加快了脚步。
　　“悠着点！”小文用手抖了抖衣服，看着那人埋怨了一句。
　　在小文身边的章嘉力倒是不住地看着那人，因为此人的打扮非常蹊跷：下面是特别宽大的迷彩裤，穿着一双烂球鞋；上半身却穿着一件已经发灰的军绿色棉袄，脸上还戴着一只口罩——虽然天气渐冷，但是也不至于冷的穿棉袄。
　　就在这时候，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章嘉力，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人一边往旁边走，一边把两只手都放进了棉袄的里怀。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章嘉力下意识地哈下腰，一手把小文的身子也按了下去：“快趴下，找地方躲！”
　　就在章嘉力话音刚落的时候，只见那人从棉袄的里怀，一手抽出一把枪，一齐朝着章嘉力和小文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砰！”
　　——有一枪正好擦着章嘉力的头发掠了过去，而另外一枪，打在了红头身后的一个小弟的肩膀上。
　　“马勒戈壁的！”小文骂了一句，马上打了个滚，从KTV外面的台阶上躲到了大门旁边的石狮子底座下，大力也赶紧跑到了KTV门口的石狮子后面。之前章嘉力还总吐槽说这一对儿石狮子在小文的那么大点的KTV门口放着，看着碍眼，却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卧槽，这是干嘛啊！”
　　“估计是有人派来的杀手。”章嘉力冷静地说道，探出一点头，却赶紧缩回身子，因为随即就有两发子弹招呼了过来。
　　小文无奈地骂了一句：“草！点子真背……一出门就这样。该不是孟老大急眼了派人收拾我的吧？”
　　“瞎说什么？孟总要是想灭了咱们，还用得着专门找杀手？”章嘉力又看了看子弹打过来的那个方向，接着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人是专门来杀我的？”
　　“咋看出来的？”
　　“他要是杀你的，或者想一起把你杀了，就用不着跟你身上摔一跤了，直接开枪就得了……”
　　“好吧，那现在咋整？就算是只是杀你的，现在咱俩都没地方跑。你带枪了么？”
　　“……你还说呢，我上你KTV里带枪干嘛？在车上呢……”
　　“你车停哪了？”
　　章嘉力往眼前指了指，他的那辆爱国者就停在距离自己十步远的地方。小文无奈地看着章嘉力，又探头看着枪手站着的方向。章嘉力试着往前探着身子准备移动到车子旁边，结果又是两枪招呼了过来，都打在了石狮子的基座上。
　　“吗的……根本不给机会，这家伙反应还真快！你也没带枪？”章嘉力问道。
　　“废话，搁自己门口出去吃个火锅带啥枪啊？”小文简直要抓狂了。
　　“吗的，咱俩都特么大意了！”章嘉力骂道。
　　红头等人之前一见有人开枪，首先是抱头鼠窜，趁着有机会，先把刚才受伤的那人抬了回去。他们几个有枪，但也都是在吧台下面和后台还有杂物室里面存放着，平时也不敢拎着手枪招摇过市，所以他们退回到了KTV里面也是马上去找枪了；不过这样一来，就只有章嘉力和文冲俩人待在外面。最大的两个目标手无寸铁跟枪手对峙，这相当于把肉骨头往狼的面前一丢。
　　“别躲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名枪手端着两把手枪，冷冷地说道。
　　“老哥，是谁派你杀过来的啊？”章嘉力竭力平静着，对着枪手问道，“枪法不错么，给了你多少钱啊？你就算让我章嘉力死，你也得让我整明白喽啊？”
　　“呵呵，你俩都得死。”那名枪手说道，“本来我是蹲你的，结果没想到你那兄弟也在，正好我一下赚两份钱。”
　　章嘉力想伸出脑袋，看看怎么情况，结果一探头，一把枪就已经顶到了他的额头上；而另一把枪，正对着小文。原来就在这当口，那名枪手已经走到了石狮子旁边。
　　章嘉力见状，闭上了眼睛，索性站直了身子，又睁开眼与那人对视。一看章嘉力站了起来，小文瞪大了眼睛，脑门上一股汗水全都流了下来。
　　“老哥，你办事儿也得江湖规矩。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章嘉力问道。虽然这人是来杀人的，但是真正的杀手根本不会费这么多话，更不会跟文冲演一出讹人的戏码，很显然，比起杀人，这个人如果不是想出名，那他就是早已在社会上已经折过一次、还想找回面子的社会人。
　　那人笑了笑：“呵呵，现在的新茬子挺牛逼啊！章嘉力，文冲，‘刀疤朴’和白老板向你二位问候。”
　　话说完，他就准备扣动扳机。
　　枪响了。
　　但是见血的，却是这个枪手，一个胳膊上一下。
　　左边的肩关节，是赶过来的小娟开枪打的；而右肩胛骨，正好是被刚拿到一把双管猎枪奔出来的红头崩的。听见枪声，章嘉力和文冲两个人都瞬间往后一退，因此那枪手手里的两把枪打出的子弹只是射在了地上。枪手见状，马上转身冲着身后开枪，一枪打到了红头的脚面上，另一枪打偏，被小娟躲了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警笛的声音从大老远传来。
　　那人马上猫着腰往与警笛相反的方向跑着，回头看了章嘉力和文冲一眼，接着就消失在远处。
　　趁着警车还没来，章嘉力和小文各自跑到了小娟和红头身边。
　　“没事吧？”小文对着红头问道。
　　“我没事，文哥！”红头咬着牙说道。
　　“那赶紧，你先回去躲着，象征性叫几个服务员出来。待会儿，你先带三明一起去医务所，把伤弄好，把枪藏好；其他的事情你先别管，知道么？”
　　红头点了点头，“放心吧”，然后一瘸一拐地拖着受伤的左脚往KTV楼里跑。
　　“你没事吧？”章嘉力凑到小娟身边问道。
　　“我没事。那家伙枪法不行，没打着我。”小娟说道，“力哥，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京畿帮’派来的，老早以前咱们山子他们不是跟‘刀疤朴’的人犯过照么。”章嘉力听着声音越来越大的警笛声，赶忙说道：“你咋过来的？”
　　“我打车过来的。”
　　“那好，”章嘉力把裤兜里的车钥匙放在了小娟手里，“你马上进‘金丽厅’里面。我估计我跟小文肯定得被带走了，你先别出来；待会儿等条子都查的差不多了，你把车开走，车里面有枪，不能被条子搜到，要不然麻烦。”
　　“明白，用联系袁姐齐哥他们俩么？”
　　“用不着。你给夏哥打个电话吧。他今天被支去樟海去了，他要是接不了电话，你就给小徐老大打电话，知道吗？”
　　“行。那我先进去了。”
　　章嘉力看着小娟点了点头。
　　小娟前脚刚走进金丽厅，后脚两辆警车就停在了街边，正对着金丽厅的大门。
　　前后一共六个公安干警，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从警车上走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街边，发现四下里没什么特殊状况，便走到了正叉着腰站在路旁的章嘉力和他旁边正坐在地上的文冲身边。
　　“您好同志，我们接到报案，说在金丽厅KTV门口发生了一起枪击案。请问您二位知道吗？”一名年轻警*察对这两人问道。
　　“知道，”章嘉力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俩就是被害人，那个人就是冲着我俩来的。”
　　“是么？请问您二位没受伤吧？”另一名警*察问道。
　　“呵呵，他受没受伤我不知道，我是脚崴了，正疼着呢……哎哟，哎哟哟……”小文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脚一边说道。
　　“那请问，枪手在哪呢？”
　　“不知道，应该是跑了。往哪个方向跑了。”章嘉力冲着那名杀手离去的方向指了指。
　　“那请问，对方有什么体貌特征没有？”警*察们相互对视，然后把手枪放了下来。
　　“大概三十岁到四十岁的样子，燕西口音，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身材中等，长头发，前面谢顶，口音嘶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那人带了个口罩。”章嘉力冷静地说道。
　　“呵呵，好吧。”另一个民警看着章嘉力，又看了看文冲，微微一笑：“您二位，有一个应该是这个KTV的负责人吧？”
　　坐在地上的小文一听，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手来看着那个警*察：“您好，我就是。警*察叔叔，有啥事儿么？”
　　“没啥事，我认识你俩。”
　　“认识我俩。嗯，然后呢？”
　　“我们想请你们二位跟我们回去一趟。”
　　“回去一趟，回哪呀？警*察叔叔？”小文故意学着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对着那个警*察问道。
　　“没啥，聊聊天呗。两位都是盛兴城的名人，我就想请两位唠唠。”
　　“那也不必麻烦啊，我身后就我开的店，要不大家一起喝点儿？”
　　“不了，呵呵，”一个稍稍年长的警*察说道，“我们还不想被人举报高腐化、被纪委找去谈话呢！走吧，二位，就是跟咱们回去做个笔录。上车吧。”
　　说着，两个人一并被带上了警车。
　　上了警车之后，文冲冲着章嘉力咕哝了一句：“大力，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是特么真不怕死。”
　　“呵呵，这顿火锅是吃不成了。先欠着。”章嘉力笑了笑。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已经坐到了市公安局长江街分局的审讯室里。小文看着一众民警，一开始一言不发，后来态度极差，因此没少跟民警产生肢体上的矛盾，不过毕竟因为是在警局里，小文也没敢怎样。而章嘉力则是和和气气地看着这些刚加入公安队伍的警官，什么都聊，跟谁都聊。到了最后，那几个警官还给章嘉力弄了一杯茶水。
　　“谢谢了。”章嘉力接过了茶杯。
　　“喝吧，章先生。普通的龙井茶而已，比不上你上次在天茗买的那盒600块钱的精装碧螺春。”
　　“哟，这事儿你们都知道？”章嘉力笑了笑，“那个也不是给我喝的。600块钱干点啥不好，我也没那么金贵的舌头。喝什么茶不是喝呢？”说着，章嘉力端起杯子，摘了茶杯盖，吹了吹茶面，轻轻喝下一口：“嗯，不错了已经。”
　　“知道，那个是给郑州的包老板的吧。那家伙，在郑州可是地头蛇里头的王啊。”
　　“他是地头蛇还是草头王，这个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跟替我们公司跟他做点石料生意而已。”章嘉力放下杯子笑了笑，“不过这件事你们也知道？怎么，最近分局在监视我？”
　　“呵呵，那倒不是。不过确实有人监视过你。你最近跟一帮贵胄子弟走的可近呢。”
　　“是么？”章嘉力笑了笑，提了提眼镜：“贵胄子弟？我怎么不知道我跟贵胄子弟一起玩呢？你看看我的那帮朋友里面，哪个长得像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啊？”
　　“少装傻了。”那个留着锅盖头的警官看着章嘉力说道，“你要知道，虽然你是个社会大哥，但是在很多方面的面前，你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就算不是分局在查你，也有部门在查你。”
　　这个锅盖头正说着，旁边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扎着个马尾辫的女警马上咳嗽了一声，还踢了一下这个锅盖头的腿。
　　章嘉力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原来两位是到分局锻炼的。幸会幸会。”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锅盖头也笑了笑，看着章嘉力。
　　“还用我说明白么？从97年以后，盛兴安全局的惯例，非国关、刑侦、军事毕业大学生干部，都需要有6到8个月去市级或地方公安部门进行培训锻炼。”章嘉力默默地说道，“您也少装傻了，大家都是聪明人。”
　　这话说完，锅盖头和马尾辫两人脸色铁青，不住地盯着章嘉力。
　　“别见怪。你刚才说的，我跟一帮贵胄子弟一起玩的。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我记得97年的时候地方电视台报道过的。”章嘉力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继续喝了两口茶。
　　马尾辫女警想了想，坐了下来，微笑着看着章嘉力：“那咱们也不多说别的了，咱们就说说刚才的枪击案吧，章先生。”
　　“欸？您等会儿，这位警官。我问您一句啊，刚才确实开枪了，这个我承认，但是，咱们局里立案了么？”
　　“没有。”
　　“所以啊，把‘案’字去了。严谨点。”
　　“行，那您就说说刚才的枪击吧。”
　　“……嗯？您刚才说的最后两个字是啥？”
　　女警刚要开口，突然发现这是章嘉力在故意挑逗他，一脸尴尬，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章嘉力。
　　“哎呀。算了，我也不开玩笑了。告诉你们吧。”
　　于是章嘉力就把刚才遭遇枪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是章嘉力故意隐去了那人跟自己对话的那部分，即使自己知道那杀手是谁派来的，章嘉力也不能说，一来是所谓的“江湖规矩”，二来也是怕说出一件事，牵出两家的矛盾，顺着这个矛盾，这帮条子可以查到很多超乎常人想像的东西；之后红头和小娟解围的部分，改成了“那枪手听到警车的声音之后就跑了”，牵涉到自家弟兄私藏枪支弹药，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说；甚至是自己为什么去找小文，也轻描淡写地说成是“闲来无事，一起喝酒聊天”，要不然，万一查到“锦汉宫”顶层的一堆人命，荣晨可就要倒了大霉了。
　　这一套说辞，文冲也是丝毫不差地“交待”给了另一个审讯室里的公安干警们。平时这种东西，章嘉力、文冲、刘宏滔，以及其他的帮里的兄弟都跟玩行酒令似的，没事儿就练，应对一个事件就有一套说辞，基本可以做出来一个模版，所以他们之间也根本不用窜供。
　　马尾辫和锅盖头对视了一眼，看了看笔录，又看了看章嘉力。
　　“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有。”锅盖头问道：“你说，当时在门外，只有你和文冲跟那个枪手有正面遭遇，那么其他人呢？就没有其他目击证人了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刚才那会儿，情况很混乱。你要知道，这个时间正好是‘金丽厅’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有不少进进出出的，又在旁边聊天的，哦，还有街对面摆烧烤摊的。对了我可得说一句，咱们盛兴城空气质量都这么不好了，你们公安部门是不是应该跟环境监察部门沟通一下？露天烧烤就算了吧。咱们市府也是，前一段时间还全国范围内的宣传什么那个恒顺夜市，经济效益是上去了，空气质量也降下来了……”
　　“别扯远了。”锅盖头厉声问道：“以我所知，你们‘荣晨’集团的人，每次出门身后都有一帮兄弟，那么刚才你和文冲说要出去吃火锅的时候，身后就没跟着兄弟？”
　　“这个……警官，你这是对我们有成见啊？还有，刚才你管我叫‘社会大哥’，我最烦别人管我叫社会大哥——我就是‘荣晨力鑫’一个打工的。真的，不信你们明天就去总公司人事处查我资料去，我到现在还是集团的正式在职员工，每个月都是领薪水的。你说我一个给人打工的，怎么就成了社会大哥了？还有您说，我们公司的人一出门，身后就跟一帮弟兄——呵呵，别人我不敢说，你啥时候见到我身后一帮人了？又不是拍电影也不是T台走秀。你们不是有人调查过我么，见到我身后成天跟着一帮人了么？我和文冲我们哥俩就是喝点酒，然后肚子饿了，去吃个饭。叫一帮人出去跟着，那火锅店里也得有那么多位置不是？”
　　锅盖头听着章嘉力的话，和马尾辫对视了一眼。马尾辫马上拿着笔录出了门。没过一会儿，马尾辫从走廊里回到了审讯室，对着章嘉力说道：“章先生，您可以走了。在这个笔录上签个字吧。”
　　“好的。”章嘉力接过了笔录，又拾起了桌子上的油笔，看了一眼笔录，又看了一眼记录人：“李铮彦，陈铭荔，原来是李警官和陈警官。记住二位了。”
　　“记住我们干什么？你还有什么打算怎么着？”陈铭荔看着章嘉力，冷笑道。
　　章嘉力打量着她，又看了看锅盖头李铮彦：“没什么。二位是情侣吧？”
　　“你从哪看出来的？”
　　“呵呵，陈警官的白毛衫上，有李警官的碎头发；而李警官身上，也有一股陈警官脸上粉底的味道。你们有纪律，不可能有不正当关系。”
　　“你这个人聪明得很。”李铮彦说道，“但你最好小心点，我就喜欢跟聪明人对着干。”
　　“是么？谢谢夸奖了。”马上问道：“对了，我可以走了，那我兄弟文冲呢？”
　　“他还不行！”
　　从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啊，力哥。”
　　一见来人，李铮彦和陈铭荔全都站了起来，各叫了一声“潇哥”，态度甚是恭敬。
　　来人居然是那天在高速公路上遇到的刘警官，刘警官冲着李铮彦和陈铭荔点了点头。
　　“原来是你，”章嘉力看着此人此时居然穿着一身皮夹克和牛仔裤，对着刘警官笑了起来：“看来咱们长江分局还真是能人辈出啊！我那天就觉得你绝对不是一般的交警，怎么，你也是安全局的？”
　　“托你吉言。正式认识一下，我是盛兴市公安局，长江分局刑警队队长刘剑潇。我要是有那个福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和你周围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子女！”刘警官狞着脸，看着章嘉力笑了笑。章嘉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回了原位，翘起了二郎腿：“我不想多问别的，我就想问问，小文为什么不能走？刚才开枪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
　　“哼，我们还有别的事情问他。”
　　“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事情？‘金丽厅’藏污纳垢，暗地里进行非法色*情交易，也有涉毒涉毒嫌疑，并且，我还想问问有什么官员、公务员到里面消费过，做过什么消费项目，这些，我都要问！”
　　“你问，你问咱们就都要交代么？”
　　“配合警*察的工作，是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少特么吓唬我！”章嘉力也棱着眼睛看着刘剑潇，两个人互相死死地盯着对方：“这算什么道理，你告诉我？我和我兄弟就在一个小时不到的之前差点被人用枪打死！现在的盛兴城是回到了三几年四几年的时候么、当街就可以开枪杀人？而且你们各位不去抓捕枪手，在这非要扣着两个被害人，这算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想问什么都可以，你别欺负我们生意人不懂法——你这叫刑讯，已经不叫配合调查了，话说你手里有批捕令么？……还‘公民的责任和义务’，讲不讲人权？”
　　“对付你们两个渣滓用不着批捕令。你们俩就是社会上的毒瘤，还好意思将跟我讲人权？”刘剑潇也毫不让步，嘴角一扬笑着看着章嘉力：“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如果现在打个电话让我在‘金丽厅’门口的同事进去搜查一下，批捕令分分钟能给你下来七八十份你信么？”
　　“刘警官，我敬佩你。你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但是你管的有点太宽了吧？”章嘉力笑了笑，“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好好的一个分局刑警队长，为什么会被弄到交警队去了。哈哈哈……”
　　章嘉力这句话算是戳到刘剑潇痛处了，原本刘剑潇是刑警总队的，本来有机会升职到省级单位工作，后来因为跟同事发生矛盾，被分到了分局刑警队，而且工作关系一直留到现在；前几个月又顶撞了市局总局的一个上司，因此又被扔到了交警队一段时间。自己的老领导梁新民曾经无奈地指着自己鼻子说过，就算是为人民服务，多少也得知道收敛点；如果再出什么事儿，自己能去的只有城管大队或者工厂、学校的保安处了。
　　“瞧你那的得意的嘴脸，”刘剑潇咬牙切齿地说道：“哼，章嘉力，回去你告诉罗夏至、徐安民徐立业、还有孟鑫荣，你们一帮人都特么给我老实点！如果敢闹什么动静，找到了机会我肯定把你们一个个的当场击毙！”
　　“……哟哟哟！我不就是开你两句玩笑，你至于跟我玩命么？你刘警官还真是刚正不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开玩笑都不行，”章嘉力微微皱起厌恶的的眉毛，这刘剑潇还真不是吃素的，而且这人脾气不好，确实也犯不上招惹他，章嘉力索性坐回原本被审问的座位，端起刚才那盏茶杯，接着喝着茶：“那好吧，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了。既然文冲走不了，我也在这等他。”
　　“刘警官，”就在此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协警，对着刘剑潇敬了个礼，开口说道：“外面有个姓马的律师找您，说是要把他的两个当事人接走。”
　　“两个当事人？谁啊？”
　　“……章嘉力和文冲。”
　　刘剑潇转过头，瞪圆了眼睛看着章嘉力，指着那个协警说道：“你告诉他，本来章先生是可以走的，他自己不愿意离开，我们也没办法。想带走文冲？没门！在我们这边做完笔录之前，谁也没办法把他俩带走。”
　　章嘉力端着茶杯，笑而不语。
　　而就在下一秒，刑讯室的电话响了。
　　“喂，您好，长江分局。”陈铭荔拿起了话筒，打了个招呼，脸色也变了。说完话，她转过头看着刘剑潇：“潇哥，找你的。”
　　“谁呀？”
　　陈铭荔看着刘剑潇，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喂，我是刘剑潇。”刘剑潇接过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刚一说话，刘剑潇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下来：“原来是您啊，有什么事么？”
　　可电话那端的人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脸色大变：“这怎么能……不是，您不知道……那您是什么意思？……您也是这样想的对么？……好，我明白了……好的，好的……行。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刘剑潇无力地把手扎开，用拇指和食指揉着太阳穴，对陈铭荔和李铮彦说道：“去，告诉二科，让文冲走。”
　　“这……”陈铭荔和李铮彦面面相觑。
　　“快去！”刘剑潇大喝了一声，陈铭荔和李铮彦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马上双双站起了身。
　　章嘉力放下茶杯，悠然自得地看着刘剑潇，“刘警官，来日方长，改日再叙。”
　　“章嘉力，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作为，看来你谁都有联系啊，能通天啊你！你知道么？我这个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你记着，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别让我等到那一天。”
　　刘剑潇拧着眉毛，绷着脸看着章嘉力，仿佛恨不得给章嘉力咬下来一块肉一般。
　　“我记着。”章嘉力看着刘剑潇，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