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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离开之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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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颠儿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内。
  看到院内一切物事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茶星正坐在当间的桌子上盘算着什么,文颠儿走向前,跟茶星提起了自己今天要离开茶家庄,顺便提了一句文馨儿跟她一起走的事情。
  茶星郑重的抬起头,注视着文颠儿:“颠儿,陈二喜你还记得吗?”
  陈二喜,面孔有些模糊了,那个身影还记得。
  那天一起走过邻村的边界,去城里采买杂粮,一直挡住前方视线的、高高大大的身影。
  那会儿,文颠儿还在幻想,将来能有这么一个高大的身影遮风挡雨,该是挺好的呀!
  “颠儿!”
  茶星又叫了一声,文颠儿恍惚着说:“记得。”
  “小时候都是一起的玩伴,他说这次一定要见到你,他今天一定会赶回来,让你等等他再走。”
  “多少年了,记忆都模糊了,没必要见了吧!”
  “还是见见吧,他好像有什么事!再说也就耽误一天,刚好我们也有时间聊聊家常。”
  “那好吧!”
  文颠儿答应了下来,只是茶二爷的事已经结束了,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文颠儿多少感觉有一些凄凉。
  夜幕很快降临,村里的空气显的沉寂。就在文颠儿起身,准备出去溜达一会儿的时候,陈二喜来到了门口:“颠儿,你这是要去哪?”
  “想到门外转转。”
  “我陪你一起,刚好有事情跟你说!”
  看着眼前布满灰尘的脸庞,文颠儿知道,陈二喜刚回来就找了自己,虽然那轻描淡写的话里只字未提。
  “走吧”,文颠儿跨步走出大门。
  来到村头荒芜的小道,文颠儿突然感慨的说:“这里怎么都没有播种?战争已经结束了啊!”
  “战争是结束了,可是它的后遗症还在!不光是没有那么多人力,即使有,人们首先考虑的也是,这块地是我的吗?种出来的粮食,归我吗?”
  好像是文颠儿的话触动了什么,陈二喜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战争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掠夺,更是精神上的掳掠。”
  文颠儿何尝不知道这些,想想自己在军队里过的非人生活,何尝不是身心俱裂。
  陈二喜的话还在继续:“颠儿,我想建设家乡,重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你能帮我吗?”
  文颠儿苦笑,想想自己这么多年苦苦支撑下来的残躯,声音淡然的说:“二喜哥,我怎么帮你?我自己都需要别人帮助。”
  “我知道,我也会帮你,帮你抚平伤口,就是在帮我建立信心。”
  文颠儿转过身,看着陈二喜,带着些许想象不到的倾佩与亲近,儿时的想法又浮上心头,“能找到这么一个高大的身影遮风挡雨,该是挺好的呀!”
  文颠儿眼神有些迷离,恍恍然貌似走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颠儿?”
  陈二喜的呼唤,不经意间拉回了文颠儿的想象。
  “唔,跟我说这些干嘛?”
  文颠儿的话让陈二喜有些无措,愣愣的说:“就想跟你聊聊,你不想听?那我们说点别的。”
  文颠儿等着陈二喜的话,隔了好久,耳边的声音响起:“你要小心一点茶星。”
  文颠儿诧异的转过头,看着陈二喜落寞中带着低沉的目光,那道身影终归是远去了。
  “为什么?”
  “只要少跟他接触,应该是没关系吧!”
  “你还没说为什么?”
  沉默一会,陈二喜沉声道: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他毕竟是你的哥哥,只是他的嘴巴太大了!有些话,能不讲就不要跟他讲了。”
  文颠儿想起,这次回来,似乎跟谁都没有讲过几句话。
  潜意识中,茶星好像知道什么。
  文颠儿相信,那么慈祥、温和的茶二爷,应该会为自己着想的吧。
  况且,自己还是从茶家走出去的孩子。
  “茶二爷,或许内心是好的,只是,必须要选择,没有办法。”
  又顿了一会,两个人默默的,走过儿时一起嬉闹过的草地,现在的荒地,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颠儿……。”
  “嗯?”
  “我想……抱抱你……”
  文颠儿抬起头,感觉自己的肮脏,配不上对方的拥抱。
  可是,内心,又渴求着这种拥抱。
  索性,闭起了眼睛。
  “茶星?”
  文颠儿诧异的睁开眼睛,想着茶星怎么会过来。
  顺着陈二喜的目光,文颠儿看到茶星一个人,正从村头的方向走来。
  “记住我的话,什么都不要讲。以后,少到村里来。”
  陈二喜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力的握了握文颠儿的手。
  “记住,一切都会好起来!有时间,我会到镇上找你。”
  松开手,陈二喜轻松的说:“好了,颠儿,天色不早了,回去歇会吧。”
  远处,茶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颠儿,还说没话讲?走到一起,话又多起来了吧?”
  文颠儿刚想说话,听到陈二喜说:“茶星,我先回家了,你带颠儿回去吧!”
  说完,陈二喜的脚步渐渐的远了。
  “颠儿,二喜向你求婚了?”
  “没有啊!”
  文颠儿诧异的看着茶星,茶星不予理会,自顾说着:“从小他就喜欢你,今天找你居然没有求婚!这个小人!口是心非的小人!”
  “他没有说过喜欢我呀!”
  文颠儿想起,小时候一直护着自己的茶星,口口声声的说:“颠儿,不要靠近二喜,那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似乎,茶星一直对陈二喜有些偏见。
  “那他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就聊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感概现在的土地太荒凉了!”
  文颠儿随口说着,没想到茶星气愤的来了一句:“他自己去种啊,不就不荒了,尽扯些没用的!”
  文颠儿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茶星,曾经温柔又善良的哥哥,无缘无故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文颠儿的目光,茶星尴尬的笑了笑:“好了,颠儿,都是村里的一些小事,你就别管了。”
  说着,挥了挥手,“走吧,回家,我送你去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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