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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这才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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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
  熟悉的上课铃在耳畔隐约响起,张少宇的脑子里还是一团的浆糊,直到他感觉旁边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才睁开朦胧的睡眼。
  “还睡呢?要不要给你批两天假,回去睡个够?”熟悉又陌生,且十分冰冷的声音在张少宇耳边响起。
  忽然全班就是一阵嬉笑,或许是有人发出了警告,嬉笑声又戛然而止。
  脑子一片浆糊,记忆依然停留在公交车刹车片段的张少宇满眼都是茫然,待眼神恢复清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朱强,外号四眼魔!
  扫视周围,一个个早已经淡化的面孔,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张少宇又呆了。
  足足愣了十几秒,忽然爆了一句他平常根本不会说的粗口:“卧槽”!
  “什么”?
  眼瞅着张少宇已经醒了,朱强刚想回讲台继续痛批这次模拟考核各种错误时,张少宇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词,他当场就顿住了脚步,皱紧了眉头,盯着张少宇,眼神十分不善。
  虽然他很少从学生口中听到这词儿,但这两个字的意思,他还是十分明白的。
  张少宇敢骂自己?
  这个班里十分普通,成绩一般,几乎垫底的存在,敢骂自己?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当张少宇蹦出这词儿以后,他又见张少宇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干净又利落。
  朱强心里不免暗叹,以前没看出来,张少宇认错的态度还真是快,自扇耳光认错?态度不错。
  他扭头又要去讲台。
  这时候张少宇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少宇,滚出教室!”
  朱强手里的白色粉笔发出一声脆响,应声而断,随后想都没想就朝张少宇扔了过来,正中脑门。
  若是寻常,有哪个老师敢这么扔粉笔,张少宇非得发飙不可。可现在,他不但没发飙,反而越笑越猖狂,笑声高低起伏,还十分有韵律。
  全班的同学都看傻眼了。
  张少宇得羊癫疯了?
  就连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读学前班,一起上小学,一起读初中,一起读高中的同桌郭亮不禁都把眉头皱在了一起,“你受什么刺激了?”
  “天大的刺激!”
  张少宇一把将身边的同桌郭亮拉了起来,狠狠的一个拥抱,然后放声大笑,也不管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眼里满是兴奋与激动。尤其是眼角的余光看到黑板上写着硕大的、红色的60,他更是兴奋得不能自抑。
  黑板坐上角,写着这么几个小字:距离高考!
  红色的大字则是六十。
  再往后,是一个字体很小的:天。
  组合起来就是,距离高考六十天。
  他以为自己做梦了,或者说产生了幻觉,可当他扇自己耳光,发现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他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自己并没有葬生火海,劫后余生的确应该高兴,可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己阴差阳错竟然回到了高三时代。
  哪怕这真的就算是一个梦,张少宇也会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全国人民。
  他曾经在上班累时,曾无数次想过,如果老天再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或许人生就会不一样吧?
  谁又能想到,幻想竟然成真了。
  这才是命?
  重生回到高中时代,张少宇见了谁都十分亲切,如果班主任四眼魔的脸色没有这么难看,他是真的想冲上去,给这位管了他三年的高中班主任,一个真诚有力的拥抱。
  曾经张少宇无数次怀念过布满了青春痕迹的高中与两年的大学时光,尤其是高中时代,一直都是他记忆深处难以抹去的时光。
  这些旧时光并不是都是开心的,有欢笑,也有泪水,更有他曾经的各种疯狂。
  那时年少无知,做什么都没心没肺,像是滚刀肉。
  进入社会以后,社会这把杀猪刀无情的将张少宇身上的所有棱角都剔除得一干二净,他只想混在当今社会做一个俗人,赚钱养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妻子方芸菲想要的,给儿子最好的。
  然而事实上张少宇并不是主宰,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码农。
  他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从毅然决然离开校园,满怀激情的投入社会,再到遍地鳞伤,张少宇三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再怎么扑腾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生日的时候,他默默的许下了一个愿望,愿身边的人都平安,仅此而已。
  那一晚,他喝醉了,嘧啶大醉,醉倒不省人事。
  在倒下去的时候,他眼角多了一丝晶莹,朝天竖起了中指,“老子认命了!”
  虽然很不甘心,很不情愿,曾经无数次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的张少宇终于还是妥协了,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想过折腾,因为他知道自己折腾不起。
  谁能想到?
  谁也想不到!
  张少宇自己都想不到!
  命运与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重生?
  他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然又哭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懂,在社会这股洪流中横中直撞是什么感觉。他们也不知道张少宇乃是真正的重生者,自然也无法理解张少宇此时此刻的心情,唯一能懂的只有张少宇自己。
  所以他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像是一个孩子。
  ……
  这节语文课上的很不顺利,虽然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所有科目的考点与知识点几乎都已经化了出来,大家要做的就是死记硬背与各种复习和模拟考试,可这毕竟还没参加高考不是?
  朱强心里自然老大不爽,不过,在学校带了好几届高三的他知道,张少宇也许是扛不住压力了,扪心自问,当年自己参加高考,不也紧张得几天几夜睡不好?
  难得的,这一次朱强没有继续发飙,整节课就让同学们复习,待下课之后,他把张少宇叫去了办公室,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始各种开导,各种关心。
  “大学其实很多时候只是一块敲门砖,因为现在很多公司、岗位对学历都有硬性要求,没有相应的学历甚至连他们的门都没办法敲开。但……老师想要告诉你的是:大学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朱强扶了扶自己复古的近视眼镜,“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算高考落榜,以后只要你有一技之长,也能养活自己!何况,高考还没开始,谁输谁赢尚且未知,虽然平时你在学校的表现并不算出众,不过老师相信,咱们二班的学生都没有庸才,你一定可以的。全力以赴就算输了,也不会后悔!”
  张少宇听着这些话,五味杂陈,他知道班主任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前世自己虽然分数没上一本线,不过因为村里发给自己家里的贫困证与体育优选生的加分,他依然如愿考上了本地的一所一本大学,距离家里也就一个多小时车程。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正在家里收水稻的爸妈都愣住了,妈妈眼里泛着泪光,老爸更是一个人走到了远处,蹲了下来。
  他知道,近四十的铁汉在哭。
  那时候张少宇觉得,自己总算对得起爸妈一次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少宇成长了。
  他知道爸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穷怕了。
  他们想让儿子张少宇走出大山,比他们更有出息!
  也许是天意弄人,也许是张少宇根本就没有读大学的命,大二的时候,爸爸出事儿了,并不算严重,只是胃溃疡。
  可对于当时家徒四壁,学费都要靠借的张家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为了凑医疗费,张少宇偷偷去学校外面借了钱,利息……很高。
  当时走投无路的张少宇,没别的办法,或许很冲动,可他觉得值。
  老爸因为这笔钱,得到了及时的救治,病好了,可张少宇却因此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最终,他不得不找到学校,要求休学,然后毅然决然的投身社会,开始想方设法的赚钱还债。
  其实钱并不算多,三万而已,不过利息实在太高,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如果不是她悄悄瞒着家里把自己的压岁钱拿出来,张少宇的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从此时张少宇才知道,原来,那个高中时代的初恋,那个曾经转学去了其他学校的她,竟然与自己在同一所大学。
  她,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
  而自己却没心没肺的早就把她给忘了,只是在同学们都出双入对的时候,他才会把她想起来。
  她,叫方芸菲。
  他的初恋,也是他的妻子。
  一个从来都不会管着他,却一直默默陪着他,替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好媳妇。
  欠下近五万的债务,张少宇读书的心思没了,他去公司应聘过,因为学历,他被拒之门外。
  后来没辙,他只能去工地搬砖,提过灰桶,也去厨房里学过厨,还走到了头炉的地步。直到债务还清了,他才回到校园。
  而她已经毕业,张少宇因为工作牵扯着,加上要满着家里,他只能一边儿读书,一边儿打工,然后往家里送钱。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他二十五岁的时候,他才买下了两枚戒指,一枚给她,一枚给他自己。
  其实,在结婚之前方芸菲就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眼瞅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缺乏一些勇气的张少宇终于下定决心,他求婚了。
  他至今依然记得,一向坚强,向来独立的方芸菲哭了,像是一个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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