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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成和柳如忆的这顿午餐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他调侃她的厨艺,她却不泄气似得给他说每道菜的来历。她总相信每一样东西总会有自己的故事,她说那就跟人一样,事实上她以为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具备跟人一样的特质,会经历,会留下时间的痕迹。
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照旧的谈笑风生。
午饭后,他负责洗碗,她在一边看着这个生手怎么操作,从一开始到最后一个碗碟,不停地说他这样不对,那样不好。还说要是他每天都来,那她餐具的寿命估计都久不了。
“你去,去去放水行不行?总叨叨,我这脾气要炸了,你这些东西,可就是现场没命啦!”文天成皱起眉头,装作他有些生气的样子,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行行行,我浴衣在——”她话还没说完,文天成就把轮椅给推了出去。
“嗨呀,我都知道,老地方,老地方!要说多少次,我又不是健忘!”抱怨后,文天成又不失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朝她眯了眯眼,“去吧去吧!”然后转身就进了厨房。
看着他明知自己还在身后却不转过来的背影,如忆吃吃笑了起来,慢慢推着轮椅进了浴室。
听到浴室里的淳淳水声文天成紧张着的背一下放松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彻底慢了下来,盯着眼前的柜橱发呆,露出无奈的笑容。
“假货!假货!”不知道如忆喊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缓过神来时却发现所有的碗碟刀叉都已经收拾完毕,就连水池都清理地一干二净。
呵——都这么习惯了吗?他笑笑,然后大声地应着,擦擦手,往外走去,拿上沙发上的浴衣后往浴室走去。
花!浴室里突然喊了一声。而后客厅里又响起一阵脚步声,逗得如忆直笑。
等文天成把一支紫鸢尾和浴衣拿进来时,如忆正往浴缸的水里倒着精油。
“你这换的什么呀,这味道挺不错的!”他把浴衣放在一边,接过她手里的瓶子,把花递她手上。
“秘密配方,不告诉你,怎么样,香吧?”
文天成装作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还好,比以前强多啦!”引来一阵白眼。文天成也不理会,放好精油后再回头看她时却还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顿时就不太乐意了,叉起腰来:“不是,你自己脱一回不行啊?你只是腿没了知觉,难道还蔓延啦?”
然后柳如忆却毫不理会,一副理在我的高傲模样,举起双手,示意让他帮忙。
文天成鼻子哼着气,无奈地走到她面前,帮她脱掉T恤,接着是其他,两个人的动作熟练而自然,没有任何的尴尬可言。最后,他将全身赤裸的如忆抱起,放进浴缸里的躺椅里,固定好她的身子,把头枕在浴缸边上的软垫上,将长长的发顺了出来,直直垂下。如忆把花瓣一片片撕下然后投入水中,这几片花瓣根本算不得什么,它更像是如忆在乱玩而已。
“花,花!花花花花花···”她喊个不停,像个小孩子似得,文天成像听到被劫匪抢的银行柜员,连忙把那支花递给她。她在他面前裸着全身,水还没有泡泡,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却没有丝毫的不自然,仿佛已经很熟悉彼此了。
还有二十分钟——正好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六月四日十二点五十。
文天成耐心地用蓬头将她的头发一束一束地浸湿,抹上凉凉的洗发露,揉搓的力道正好,如忆的身体慢慢放松起来,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双手合拢,捧起一捧水,举高过头顶,然后顺着自己的双臂往肩膀流去,细水滑过肌肤,留下一串串的泡泡,隐藏不下的快乐全都笑了出来。如果能有阳光进来的话,那就最好了。
“你之前说小哥什么坑你什么的,说的什么啊?又是游戏?”
文天成将她头发上的泡泡全部冲去,又抹上专门的护发素,小心地护理着她的每一束发,当它们从他的指间滑过时,极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但对她的问题却一言不发,跟没听着似得。他觉着现在的这个时刻这样的氛围就很不错了,至于李哲,哼,谁去管他?
给她洗完澡后,文天成累出一身的汗,浴室本来就闷热。他再次将她从浴缸中抱起,如忆搂着他的后颈,不时甩着还未全干的头发打着他的皮肤。他帮她裹上浴衣,抱上沙发,把每一丝头发,从发梢到发根全都吹干,直至头发们在手上留不住为止。然后抱着她乘机械梯上去二层,经过床,一直到墙边的一张软垫上,外面的阳光正好透过高处的几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隐隐的灼烧感在美丽的背上感应,如忆慵懒地将上身舒展,双臂伸出作划水状,不停地甩着头发直到整张脸藏在发下,若隐若现,嗅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她努力将笑声忍在喉咙里,于是肩膀一阵阵的颤抖。
还没来得及休息,文天成抓紧着阳光从软垫上消失的时间,从头到脚,将柳如忆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按着医嘱进行按摩。
“假货!”她突然喊了起来,“你不会突然上了我吧?知道我现在全身都被你按得没力了!”
文天成冷哼一声:“你这是暗示吗?”
“呵,我可没兴趣啊!”
“哼,我都看见你反应了!还想抵赖?你就是想!”她回头看着他,微眯的双眼好似在勾引一般。
“你爸见你妈裸着六十岁都得反应,反应的管不来,脑子我还是管得了的。别意淫了哈,又不是没上过,没什么新鲜的。转过去,躺好!”文天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皮都不曾跳一下。”
柳如忆按他的话做,脸上的神情交错复杂。
时间过得飞快,或者说是太阳转地飞快,好像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就过去了。
他把她抱上床,裹好浴衣,顺了顺乱开的头发。从穿透拿出另一件浴衣来,然后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浴室里又传来了流水的声音。
短短几分钟后,文天成拿着几瓶啤酒和几包零食上来爬上了床,打开放映机,床头的幕布上慢慢呈现出许多对情侣的婚纱照。文天成把头枕在如忆的大腿上,一边用根长长的弯曲分叉吸管喝着啤酒,一边给如忆分析着每张照片的好和坏。而这回轮到如忆沉默了,她静静地聆听。每张照片都在她的大脑相机里,清晰无比,她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直到他看地累了,不说话了,睡着了,在她的大腿上睡着,像个孩子一样。然后握住他的手,任凭午后阳光的热量侵袭身体,蒸发脸庞上的泪水,不会滴落在他熟睡的脸上——正如她隐藏起来的感情。
沐寒!
本匆匆碌碌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就拍在正埋头小憩的夏沐寒的桌上,几乎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身处惊雷正当下的夏沐寒更是差点尖叫着蹦上了椅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办公室里的小八婆——吴悠。
她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可真是讽刺了。自己的工作生活不关心,天天替这个的账本担心,替那个的吃饭睡觉忧心,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心,还‘无忧’呢!一刻都悠不下来。
“你要干嘛呀!人没病都得被你吓出病来!”好好的消息被这样的惊吓打断,不仅是夏沐寒,办公室里的每个人可都不太高兴。
“我刚在楼下买饮料看到你男朋友了,才四点半就在这等你啦,可真尽职尽责呢!”她似乎都不在意旁边人的抱怨,只自顾自地说。
李哲?这么早就来啦?还没等夏沐寒僵着的脑筋运转顺畅呢,莫名兴奋不已的吴悠像嗒嗒嗒的机关一样说了起来。
“你上次说是个搞IT的是吧?平时可看不出来,你这一下手就是这么大的鱼!搞这行的,都是人呆钱多游戏宅,满脑子的二进制!我有个同学就嫁了个程序员,整天整天地扑在代码上,就她自己说是完成了一个项目,比求婚成功还高兴——都是些死直男,什么浪漫都不懂。”
“不过我看你的这个倒是个怪咖,周日不在家打游戏,竟然还要来陪你,还会做饭!这殷勤献的可真行,就不知道还能撑几次!沐寒我可告诉你,掏光了他钱包,玩好了就赶紧撤,跟那群人玩久了生活都没什么意思了,知道···”
滚——夏沐寒从紧咬的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来。
但显然教育人正在兴头上的吴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叨叨着,比唐僧念紧箍咒都烦人一万倍。
“走开啊!烦死啦!”谁也没想到一直温和得跟小猫一样的夏沐寒会成为第一个爆出这句话的人,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期待着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被镇住的吴悠脸上那怪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唇嗫嚅,什么都说不出来。夏沐寒狠狠地瞪着眼,颈部的血管都显出了痕。然后埋下头,重重地敲着键盘输着数据,再也不看那恼人的八婆一眼。
自知尴尬的吴悠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时候,就为了解尬干笑了几下,连笑声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而后慢慢地回到自己座位,小心谨慎地朝夏沐寒那边看去,却发现直至下班,她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都快要把头都塞进电脑。
下班以后,夏沐寒麻利地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跟谁招呼也不打就逃也似得快步推门出去了。
在休息厅见到李哲以后,她就拉着人气冲冲地走了,仿佛是要逃开所有的人似得。
在车上李哲见她反常的模样,就问她:“怎么啦,被谁气成这个样子?”
“李哲,你说是不是每个人身边总会有几个特别讨厌的人,好像这是个标配一样!我们办公室有个女生总是喜欢打探别人的事情,然后大肆宣扬,还要跟你说各种各样的道理之类的,好像你就必须知道似得。真的是烦透了,我都恨不得就是能跟以前上学那样隔不久就换个地方!”
第一次见她气得鼻孔都要朝天的表情,说得差点都要喘不上气了。
李哲沉默了一会,冲着反光镜笑了一下。
“是不是叫吴悠的女生?”
“你怎么知道的?”她很惊讶地叫道,“哇,你不会变态到把我办公室里的人都摸透了吧!”`
李哲赶紧摇头:“哈,我再关心你也不能这么干啊。我在餐饮厅休息等你的时候,她主动过来打了招呼,然后问了一大堆的东西,连比较私人的问题都有。她很‘关心’我的前途呢还!”
“她去找你啦?哇!怎么能这么变态,你都告诉她啦?”夏沐寒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心头堵得慌。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跟陌生人说我和你的事情。”
“确实这种不懂得底线的人是最难相处的,这不是好奇心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好奇心,都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但感兴趣过了度,变成肆意的骚扰还有满足自己的那种想要知道的欲望后,那可就走远了。”
“那我以后怎么办,毕竟还是一个办公室的,今天我因为这个还吼了她,见面都尴尬···”
“额,这个状态蛮好,互不理睬,我觉得这个很好了哈哈。”见她失落地嘟起嘴,李哲不免心疼,补充说道:“待会你问问文天成,那小子对关系处理是最有办法的。”
哦······
烤串店就在如忆小区大门左侧不远。正值周末,小区里的年轻人大都三三两两凑到这里,谈恋爱的,谈工作的,或者单纯为了跟朋友开开心心吃吃喝喝的。店外还多撑出几把大伞,凑上了十多张桌子,但靠小区远点的角落上有一张桌子被放置地离其他的远了三四米。
文天成和如忆就坐在这张桌子边上。
“你这店都多久没有出过新品啦?怪不得这营业额最近都在降呢!”文天成把菜单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遍,随便点了几样就放下了。
“我从来都不管店里的事,你知道的。摄影店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你非得把我累废啊!”
文天成两只手肘撑在桌上,笑了笑:“你这整天坐着能有多累?我要是有你这配置,天天就泡在这店里!哪还用天天受那老头的气!”
“那我跟你换行不行,我要你两条腿,我给你这轮椅?”她笑地很开心,丝毫没有因为谈到自己的双腿而悲伤。
“那不行!”文天成当机立断地拒绝,“这要坐上你这轮椅,那不得跟李哲那小子一般高啦?那哪还有活法,要我就直接从大桥上跳下去!”
“真是说小哥小哥就到呢~”文天成戏谑似得笑着,冲如忆身后努努嘴。
“挺好看的女生哟,我小哥平时痴痴呆呆的,没想到把妹眼光倒挺出色的!哈哈!”如忆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正下车的两个人,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文天成说起的李哲的那位真命。
“齐肩长发,鹅蛋脸,就这眼睛,哈哈我小哥怎么可能把持得住!身材额,也蛮好的,不过衣品倒是一般呢。”突然她转过来,眼神坏坏地盯着文天成,笑道:“哇!我懂你的意思啦!你也太狠了吧?小哥知道?”
文天成摆了摆手,大佬模样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水轻小抿了一口,微微挑眉——整个一运筹帷幄的状态。
“那是谁啊?坐在天成旁边的那位?她是受伤了吗,怎么还坐轮椅?她冲我们这边打招呼呢!”夏沐寒第一次见到这种小区,感觉很是新奇,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柳如忆后,立马被她吸引住了。也许是气质吧,蛮自信的样子——她这样想着。
李哲突然懊恼起来,一路上光顾着跟沐寒谈论办公室里的事去了,都忘了给她说明如忆的情况,万一待会说错话可就不好了。
“那是柳如忆,我和大成的大学同学。她不是受伤,五年前出了车祸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不过沐寒,”来不及看夏沐寒惊讶的脸色,急忙叮嘱她,“记住了,待会不要往这方面提就行,记住了哈?”
李哲严肃的口气让她感到有些紧张,但还是明白地点了点头。
“她是很重要的人吗?”夏沐寒盯着如忆的背影,发觉那种仿佛能净化人的气质自己实在是隔地好远。
李哲愣了一下,丝毫没有预料到她的问题。他不说话,紧紧牵着她的手,拉到身侧,温柔地冲她展现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往店里走。
“哟!还以为你这只思佳人不念友了呢,正想把这椅子给撤了的!”文天成身子往后靠着,捧着一杯水抿了一口,半眯着的眼睛戏谑地看着走近的两个人,挑了挑眉,“毫无”冒犯之意。
李哲懒得搭理他,高高兴兴地俯下身子抱了抱如忆,亲切地问候,然后拉着夏沐寒入了座。
“这是沐寒,相信这家伙已经把所有的都告诉你了。”李哲提及文天成的时候都懒得看他一眼,饱含笑意的目光在两个女生之间徘徊,“这是如忆,我们大学的学妹,比我们低一届···”他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眼对面如忆的眼神后决心不再继续下去。
“你好,我小哥都忘记我姓柳了吧?”她嗔怪似得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自然地恰到好处,就像晨曦一样,“夏——沐寒,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呢!”
“我管李哲叫小哥,算起来,我应该称你声嫂子呢,但又不知道合不合心意呢!”
“谢谢!叫我沐寒就行。”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当如忆挪动身子的时候,夏沐寒还是会忍不住去看她的双腿——动作的确是那样的不自然,只能跟着上身移动。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碰上的目光温柔似水,好像丝毫不在意她遗憾的表情。夏沐寒抱歉似得低了低头,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如忆的笑容。
突然一阵柔柔的暖意从手背上传来,夏沐寒讶异地看了去,原来是如忆将手覆上她的手背,那样修长白皙的手。也许是她拥有的美好太多了吧,上天才会嫉妒她夺去她的双腿。夏沐寒这样想着。
“点东西吧!喝了半个多钟头的水,人都要水肿了!”文天成说着就把几份菜单甩到其他人面前,自己想都没想就在纸上写下菜号。然后从左到右一个人一个人的脸上扫过,看三个人都还在仔仔细细地选着,他就不耐烦地转过身子,将店里的其他桌上的人都看了个遍,搜索着落单的“猎物”。
“李哲,夏沐寒把就两页的菜单来回呼噜呼噜地翻着,认认真真地圈了几样,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你帮我选吧,太多啦,我不知道要吃哪种···”
李哲从她手里接过菜单,看了一下,然后在她标记的菜号前全画上了两行斜杠。
“这几样你都不会喜欢的,先略掉,然后——”然后夏沐寒就看他左勾一个右圈一样,最后加起来大概得有五六十串,一张单。看得夏沐寒有些着急起来,与李哲在一起后,所有的消费大概小五六千大多都是李哲抢着付的。人说用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尤其是亲密的人。今天再办公室吴悠的那番话现在看起来都没说错什么,感觉跟李哲在一起就是为刷他的卡一样。自小独立生活惯了,这种在金钱上依赖别人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现在点这么多东西,碰巧又快到月底了,这把钱要是撒下去,估计后头得捱一段苦日子了。
于是她不情愿地趴到李哲的肩上,凑到他耳边:“不要点这么多吧,太费钱了——”
李哲看着她心疼的眼神,心头上像是冰川在一瞬融化了开的感觉,轻轻地刮了刮她嘟起的嘴唇,笑道:“早就饿了吧?”
她用力地点头。
“那就不要想那么多,先吃饱喝好才能想事情啊!”“可···”她觉得李哲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想去把菜单拿回来,却听得如忆的声音想起来。
“沐寒,这家店是自家开的,李哲也是老板,不用想那么多。”
夏沐寒转首惊讶地望着一脸骄傲的李哲,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该高兴呢,还是不自在。
“来来来,接好酒,先不管那有的没的,喝了再说话!”文天成把一桶酒搬了过来,给每个人都接上一杯,还特意为自己拿了个大些的杯子。
“来来,举杯!杯子举高,谁最低就干哈!”四只杯子举起,文天成最后举杯,一直举在如忆的下边,最后轻轻碰杯,耶地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赶着去接满。夏沐寒和李哲还在你一口我一口比谁喝得少,跟俩小孩过家家似得。如忆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望着他,一句话不说。
七点过一刻的太阳好像是定在了明城城西那座山的山顶上,虽然只余下了半边,但威力不减,在缺少风的店外,空气像是在火炉上过了一遍,即使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桌板也撑不了多会。冰凉的啤酒简直是救世的神药。
“简直就是豪爽!”文天成自顾自说着,又是半杯下肚。等了好一会夏沐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
“那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吧,我觉得肯定会很有趣的!”没想到酒精在夏沐寒身上作用得那么快,连李哲都差点被她红透的脸颊给惊到了,一再要确认她没有过敏之类的问题。
一听到这个问题,文天成的动作滞了一瞬,旋即起了身:“这酒还不太冰,我再去拿一桶来。”说着就往店里走了。
隐约感觉到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的原因,夏沐寒呆呆地看着余下的两个人,脸上的笑僵住了一般。
“没什么的,”在得到如忆的眼神默许后,李哲为了不让沐寒觉得不自在就说了起来,“其实嘛,如忆不止算是我俩的学妹,也是大成的前女友。”
哇呜!听到这,本来就半猜半蒙到的夏沐寒还是跟知道了劲爆八卦一样兴奋。
“哇!怎么可能?他们看起来都不像同一类人啊!如忆她看起来就是女神,成哥虽然挺帅,但也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文天成在背后的一声厉喝给吓没了。
“哈,我可是有听到有人夸我了,也别想否认,确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哲子,把你能记起来能编出来的一五一十全告诉她,也让她知道知道我文天成这里可没什么但是!”然后给每个人都换上大杯的冰啤,一副不喝死不爽的姿态。
李哲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喝了口酒,一副要讲大故事的节奏。
“按我们同学的说法,大成就是那种骨子里都风流透的人。上高中的时候,我妈还能管管他,来明城上大学后,可真算是放虎归了山。”李哲的脸上出现了怪异的笑容,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大一的时候,用了三个身份,四个号码,同时交往六个女朋友,从校内都外校,从同届到研一,整整一年,整整一年!”李哲的表情特别夸张,一次次地用手指比着数,刻意地突出那些数字。
哇!夏沐寒几乎是惊呆了,嘴张得都快含得下酒杯了,杯沿压着唇,留下了一道印痕。
“更可怕的是,整整一年六个人甚至都没怀疑过他!”
呱,呱,呱——听呆了的夏沐寒都忍不住为他的光荣战绩鼓掌。
“天成哥你不去做特工真的是屈才啊!”她感觉有一堆的赞叹和感慨涌到了嘴边,但又那些话却连一句都喊不出来。文天成笑笑,摆摆手,咬着杯沿,大佬模样地翘起二郎腿,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嘚瑟地晃悠着脑袋。
“那后来呢,后来呢?”她迫切地挽着李哲手臂,心中因惊讶而生的好奇心迫使她去央求着李哲。
“后来呀——”他看了眼其他的两个,犹豫了一会才说出了口,“后来这家伙更放肆了!大一刚结束他就把所有的女朋友全给甩了,然后在迎新的时候,如忆还没进校门报到就沦陷到这家伙的手段之中——如忆那年是公认的新生校花,不得不说虽然他人品烂成屎,但这眼力是够狠的。顺理成章,那一年他成了全校大部分男生的公敌。”
“废话!从一千多张电脑寸照里面找目标能是他这种凡胎肉眼能胜任的吗?”文天成教授似得敲起了桌子,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夏沐寒哈哈直笑。而一直静静听着的如忆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刻上去的一样,好像他们在讲的故事,与自己无半分关联。但就垂眼的那一瞬,文天成看得分明,那神情,相识。
“你知道他更过分的是什么吗?”李哲不知道又记起了什么,也不等人多问就飞快地接上自己的话,“他竟然一直用的是我的名号,连专业班级都没改一下!直到有天如忆在教室找我这件事才为我所知。而且我还肯定,这家伙不止一次地用我的身份去泡女生,因为我手机那会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还有照片···”
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的李哲蓦地把嘴给闭紧了,闷声开始撸起了串,喝起了酒,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身边的夏沐寒。
短信?照片?什么照片?好奇心上来的夏沐寒看着他因为紧张发热而流汗的侧脸,还有急速上下滑动的喉结,当即就猜着大准,然后嬉笑着**似得戳他肋下,逼得李哲直缩身子。
文天成见时机成熟了,不紧不慢地把手放到桌子上,身子往前靠,佯装亲切地问候:“你平时不是不能喝吗?怎么这会自个就先喝上了?”然后转向夏沐寒,怪怪地念叨起来,“你是不知道这货喝酒有多怂!一到聚会不是加班就是装慢性阑尾炎,一整个大学靠着这个病可真是免了不知道多少酒!连我都佩服他,无论哪种聚餐,都是那一套说辞,连有美女在都不敢陪喝,也就只有跟我们这些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喝点,还不能多了,多了就说我们灌他,以后就再不来了,你看,看!哪能这种人!”说着做出一副超嫌弃的表情,猛地喝下一大口酒,擦了擦嘴,晃了晃脑袋。
“对了!都把正题给忘了,看来我都有点喝晕了。”他拍拍脑门,清了清嗓子,皱起眉头,紧闭双眼,然后蓦地摆出一张清醒的脸,指头在桌上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
“她们给你发的照片——都该蛮刺激的吭?”他肩膀抖得厉害,因为笑得有点猛被一口酒呛到眼泪都飙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但文天成还是戏谑似得一直盯着李哲警示的眼神,更加得意起来,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平复呼吸以后,抹了抹眼泪,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随后不怀好意地望向一脸不解的夏沐寒,气息虚弱地开了口,断断续续:
“我每次不想玩下去了就会把他的号码给那些女的,说是我换了的手机号。姑娘们不愿意分的话,不就得表示表示?”
**啊!夏沐寒惊叫一声,陡然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声音,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一直把脸转过去的李哲。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当时我就想二次利用不浪费,何况这家伙大学就会学学学,要是能帮他脱个单那岂不是好事?而且那些个女生要不是校花就是系花什么的,多少男生死皮白脸地都求不到她们的联系方式,还有那个···”
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发**啊!夏沐寒偷笑着捂着嘴,晃着李哲的手臂,盯着他因为紧张害怕而激烈跳动的颈动脉,手指有一种想忍不住去戳一戳的冲动,她竭力抑制着自己,因为她知道李哲对脖子和肋下都特别地敏感,要是这一戳下去还指不定会怎样。
“文天祥你能不能闭上嘴!”在沉默中积攒的怒气终于满格,表情都开始狰狞的李哲死死地盯着他,鼻翼剧烈地张合,牙都要咬碎了,但眼神中隐藏的担忧像是巨石砸入潭水中掀起的波浪一样明显。文天成和如忆一眼便知。
“哎呀,小哥,别生气了,”如忆的声音温柔清脆如琴,像一阵沁人心脾的微风,富有感染力的笑容一时就清空了李哲的怒气槽,“你就当天成他开玩笑了,再说,沐寒也没有生气啊!”
李哲愣了愣神:她没生气吗?犹犹豫豫地移回目光,原以为多少会有些不满的夏沐寒正捂着嘴努力地憋笑,眼睛都笑成了两道月弯,肩膀颤地跟触电似得,哪有什么生气的说法,纯粹是自己瞎想,顿时李哲全身都释然了。
“笑什么呢,干嘛笑?”
“没什么,就,就想笑···”盯着李哲那还没恢复过来的脸看了几秒,她本来想继续忍下去的,又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腰都直不起来,像团软泥一样趴在桌沿山,边捂着肚子喊疼一边笑,顿时桌上的气氛就欢乐了许多。旁边觉得莫名其妙的几桌顾客都透过来异样眼神,可夏沐寒哪顾得了这些,要不笑够,高低得憋出几样病来。
“可后来呢,你们···”夏沐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哲突然握住的手打断,觉着奇怪的夏沐寒很快就从李哲的眼色中得到了答案。突如其来的安静将刚刚嗨起来的气氛给浇了个凉透,要不是这白昼的高温还未散去,足够他们打个冷颤了。夏沐寒懊悔不已,认错似得低下头,刚才实在笑得太开心了,丝毫没有了顾忌。但当她见到坐在身侧的美丽女子脸上闪过的那抹寞落时,她才明白,文天成和如忆的关系,并不只是朋友和前任那么简单。
“沐寒你饿了吧,来试试这个,你肯定喜欢!”作为两个人多年的朋友,李哲见证过他们的过去和现在,他也明白两个人对彼此的意义何在,感情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似乎是个禁忌,一旦触及,那层薄弱如冰的意义就会化为空气,无形散去。所以他一直懊悔没有来之前跟沐寒说清楚,现在果然出了问题,但这只能是自己的错,他现在要找到机会把局面转变——他明白,现在有多危险。
夏沐寒懊悔地抬起头,望着李哲,那双眼睛里一点点责罚的意思都没有,只有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张开口,一口咬下李哲送到嘴边的肉串,露出一抹难堪的笑。
“都该进入状态了啊,今天我是王,都得给我喝趴了才准走!服务员,拿骰子,上水烟!”李哲学着之前文天成的招式一下一下用了起来,“寒爱卿,在朕旁边好好待着,看朕如何剿了这俩反贼!”
“得嘞!”夏沐寒被塞得满嘴的食物,只能含糊不清地哼哼出自己的意思。
如忆自是没有意见,文天成反常地沉默,只用表情回应。
“这东西还没上,我先跟你们讲一个大成高中时候的故事,如忆你应该也没听过。”
“有一回这家伙因为学校食堂的早餐炒粉难吃,学生投诉过,也不管用,这家伙二话不说,当天晚上联系了学校外边小吃街和小贩摊主,拿他和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订了四百多碗的炒粉,然后第二天提前下自习带着好几个玩得好的叫什么‘抵制食堂炒粉协会’什么的组织成员用五个人的饭卡的一天消费限度刷了几十碗的食堂炒粉。等学生来吃饭的时候,他把那四百多碗免费发放,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让人在炒粉窗口竖起中指和小指:Fuckuanddespiseu!然后当着所有学生的面把食堂做的炒粉全数倒进垃圾桶,当时人食堂师傅给气得呀,脸都快青了!被拍成视频后发到网上还火了一阵,只不过后来就被学校给清掉了。迫于学生和社会的压力,食堂也终于改善了整体的伙食水平,但因为这件事,学校给了成子一个处罚——”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引着两个人的目光看向文天成。
文天成笑了笑,有点牵强:——早饭吃一个月的炒粉。但我其实并不喜欢吃炒粉的···
“他可没有比那时候更惨的了,哈哈,我记得那时候,每天早上,都是姚逸盯着他,看他吃地一点不剩才放他走!一周以后,上课的时候那脸色难看得感觉随时都要吐,我们都开玩笑说他这张脸都成了炒粉色,”李哲拍了怕他的肩膀,仿佛是鼓励似得,“不过他也成了山城一中的英雄,到现在我们回去还能听到这个故事,还有人提议过要为他在食堂门口挂副头像呢!哈哈哈哈!”
但当那个名字被李哲念出来的时候,文天成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目光,突然,他的心咯噔一下,差些跳出心口——还是被她知道了啊。他拼了命地躲开她的目光,那里的黯淡,几乎跟此时的天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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