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真的确定？”
　　确定自己还不至于血压升高到心跳骤停，仲赴两手支在前台上，十指紧紧扣住冰冷的大理石边角，半个身子都探了过去，再度用着希望与绝望交杂着的语气问道。
　　“那还用说？”
　　同在一个地方工作的女生之间似乎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八卦事情上的消息特别通达，恰逢上这个时段往往无人于前台咨询，而且看上去眼前的男子似乎与艾依有什么关系，她便饶有兴致地为仲赴讲起了有关于艾依事情——
　　“嗯....大概是前一阵子吧，听说好像是与前男友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精神上受了刺激，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然后啊，就院长儿子，那个精神科主任主动找上她，说什么要替她诊疗一下之类的，至于后来么....你也懂，两个人就这么好上咯~”
　　“啊呀，小哥，这种事情，谁都有过，况且你这么年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你...是在安慰我？我只是来找一下她罢了，虽然....的确听见了很不得了的事情。既然不凑巧，她不在的话，我也就算了。”
　　拂袖离开，仅仅看面容与步伐好似没有展露出一丝的遗憾或是愤怒之意。
　　在前台的护士看来，这个恐怕是艾依追求者或是爱慕者的男子已经努力地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
　　“唉...”望着仲赴离开的背影，她有模有样地自怜道，“凭什么这群男人就只知道围着那个小护士转啊，到底有什么好的....”
　　“嗨嗨！发什么神经呢？下班啦下班啦！”
　　又几个换好了衣服准备叫她一块儿回去的医护人员，正好碰见这景象，便用手指轻扣了几下前台，把还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们何时出现的她拉回了现实——
　　“咔吧！！”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就只看到大理石质的前台竟现了沿着几个小小的圆形凹陷而延展开来了道道龟裂。
　　而那些凹陷，正是仲赴之前十指紧扣的地方。
　　——————
　　“精神科主任...杨陶么...？”
　　翻阅着可以在医院门口报刊亭可以免费领取到的医院相关刊物，仲赴的指尖轻轻的划过了一个又一个身着洁白大褂的医者的照片，最终狠狠地在某个男人特写上用手指直接戳出了一个洞。
　　那个好似把枪的物体不止一次地想从他的手中窜出，内心的躁动越是强烈，它产生的趋势也就越发明显。
　　“我是真想杀了那货么....给我回去！”
　　冲动，是魔鬼，至少，在彻彻底底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绝对不么能让外人发觉自己不过是那个“已死”的仲赴换了个样子。
　　一句低声的怒斥将其喝回了掌内，虽然仍不知此为何物但是仲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东西毫无疑问是他攻击欲望的具现化——
　　对仲赴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调查”，而非是在感情上明显是已经离弃了自己的女友还有他的男友身上花费时间。
　　对于艾依的离弃，仲赴虽在刚听闻此事之时着实心痛，但当他想起自己此行目的为何时，那份心痛与怒气也是迅速的被求索的执念迅速盖了过去。
　　更何况，当发觉自己已经“死了有一阵子”的时候，他也算是意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早在彼此互相依赖之时，他早就有了对“背叛之时”到来的心理准备。
　　而那份愤怒也不过是仲赴“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的心情的副产品而已。
　　甚至看上去有些悲哀，用着“自己太天真了”这样的话在内心暗自嘲讽着自己的仲赴，在这之后竟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现在是‘征忆’，不是仲赴，爱情也好友情也好，现在我要做的是‘用征忆的身份将仲赴这个人的资源完全利用起来然后找到真相’，仅此而已！”
　　手里的刊物在思考之时无意识地被折了好几折，看着杨陶早就被一指戳穿了的个人照片皱成了混乱的图案，腹中的火气好似也消了那么一分。
　　随手将其投到了垃圾桶里面，仲赴抬手梳了梳因为之前的躁怒感而觉得有些发痒的头皮，开始整理起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若真是和那个前台人员说的一样因为那件事而精神受创的话，那么要是去和艾依接触并且提起之前的事情的话，很有可能对她的精神造成二次创伤，到那时，不仅仅是无法得到信息，更会对进一步调查造成阻碍。
　　并不直接提起，而是去选择旁敲侧击应该比较有效。毕竟仲赴他比较在意的是案件发生之前的事情。
　　杨陶的名声在刊物上描写的似乎很大，那么作为其助理的艾依一定也会和他一样比较难去接触，虽然看上去绕不少弯子，但是试着用病人的身份从那个院长之子开始接触应该会有更大的可能性找到与艾依交流的机会。
　　这么暗自决定着。
　　当然，途中若是又可以修理他的机会，仲赴是绝不可能放过的。
　　实行这个计划，首先需要的是钱——
　　“这张卡的密码是....”
　　拿着一开始在宾馆里得到的银行卡其中的一张，仲赴来到了一个自动取款机前，有点紧张地输入了密码之后，犹豫着按下了“余额查询”的按钮。
　　“我也不抱太大希望，不过里面如果有足够的钱的话....”
　　仲赴望见了，那串仿佛是闭着眼按号码，按出来多少都是缘分的数字。
　　望不见仲赴的的表情，但狭小的空间里却回荡着这么一句口中喃喃之语：
　　“.....已经，没什么要顾忌的了，虽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真的是要谢死你啊！”
　　来到了最近的一家手机营业厅，紧接着一边抵抗着店员滔滔不绝的产品安利，从中挑选了一个价格适中的智能手机，并利用携带着的身份证办理了自己的号码。
　　轻轻地按下那几个数字，一阵嘟嘟的鸣响后，手机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哪位？”
　　“嘶——呼——”
　　刻意远离了话筒，仲赴长舒了一口气，闭目蓄神，然后再度凑到手机前，压低了声音做出疲惫的样子道：
　　“是..是杨陶杨医生么？我....我感觉我精神实在是快要崩溃了，是不是世上所有的不幸都到我身上了啊...我啊，已经去过了市里面所有的心理还有精神科大夫那里，他们都说我没事，但是我现在就快要疯了啊，只能寄希望于您了啊....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为我专门个人诊疗一下？钱，我会付给您的！现在我只能靠您了啊.....”
　　“等等等等，你先等一下，最近的话.....嗯，我明天下午就有时间，那个时候行吗？”
　　“可以可以....”
　　说完这句话以后，那边忽而沉默了一阵子，传来了一些类似翻找东西的嘈杂声，细细辨识，仲赴从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啊？扫兴...”
　　这是艾依的声音。
　　“啪嚓.....”
　　定睛一看，手里手机的屏幕居然和锥子凿冰似的直接崩开了。
　　仲赴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加大了力气。
　　“你说一下姓名，我记一下。到时候我会联系你。”
　　那边又传来了杨陶的声音。
　　“征忆。麻烦医生了。”
　　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和之前不同而显得冰冷，仲赴在说完以后，主动挂掉了电话。
　　他从拨打电话的公共厕所隔间里走出，厕所的垃圾桶里，多出来了一个明明看上去很新但却被拧得像是一团麻花一样的报废手机。
　　还有就是被握得变了形的隔间门把手。
　　“说起来，这个身体的力气真是够大的，这就是那个声音说的‘足够帮我找到真相’的力量么？看来，需要好好把握一下自己的力量才行啊。”
　　手指尖翻弄着从残骸里面剥出的手机卡，仲赴为不引起他人怀疑而走进了另一家手机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