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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的木柴渐渐燃尽,两个人连同整个山洞的死尸陷入了极度黑暗的寂静中。
孙悟空没有醒来,露娜也没有醒来,至于那些怪物,则是再也醒不来了。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也许一夜,也许一月,也许只是一刻钟,露娜逐渐的恢复了意识,然后她醒过来,看着没有一丝光线的山洞,慌张的向身旁摸去,直到摸到了孙悟空仍然昏睡着的脸还有那根巨棍才放下心来。
她突然感觉很轻松,于是畅快的呼吸了几次。
因为她也很累,从急着赶回来那刻起,她不敢有过任何的停留,所以自然没有好好的喘过一口气,此刻能大口的呼吸,她就觉得很满足。
但她也清楚这个山洞已不再安全,于是用力摇晃了孙悟空几下,他没有醒。
然后露娜捡起长剑佩戴好,将孙悟空背在身上,本来想将他手中的棍子拿下来,却发现即使昏睡中,他依然抓的极紧,于是她将他的手臂折弯一些,刚好那根棍子横在自己胸前将身后背着的人挂住。
轻声走出洞口四处查看了一番,便开始快速的奔跑。
好在今夜的大漠没有风,只是有些冷。
于是便出现了一副很怪异的画面,在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穿着纱裙的女子背着一个壮实的男子在奔跑,而且那男子的手中还抓着一根大到夸张的巨棍。
露娜力气很大,但终究是个女子,孙悟空很重,他手里的那根棍子也很重,而且她很累,所以即便是很用力的奔跑着,速度依然不是很快。
跑的时间长了,人自然会疲惫,更何况身上还背着这样的重物,于是露娜开始走,待缓过一口气来,觉着不妥,然后便又开始继续跑。
就这样跑跑走走中,一夜很快就过去了,虽说没有沙暴,但一路上露娜还是摔倒了很多次。
跑着跑着,大漠中的黎明到了,随后天就亮的极快,然后跑着跑着,大漠中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了。
阳光照在大漠中奔跑着的女子身上,今天依然没有风,此刻的她连同她背上的那人因为摔倒了很多次,皆是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找得到平日间倾国倾城的清丽模样。
大漠中的阳光一旦洒落,便不会停,才是第一缕阳光洒下不久,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第一万缕便紧跟着落下来了。
沙丘上的蛇和蜥蜴享受了短暂的清晨阳光后便缩回了洞中,因为地表的沙子升温了,整个大漠开始变得很热,于是大漠的正午就到了。
露娜的脚步越来越慢,因为长时间赶路,她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打湿,也因为越来越热,她的身体缺水严重,所以嘴唇越发的干裂起来。
她终于感受到了他背着自己逃亡时的不容易。
天气晴好的大漠中,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两个景物,大片的黄沙还有大片的阳光。
如果还有其他的风景,就是沙脊上露娜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走着。
她还没有找到另一个合适藏身的洞穴,但她已经跑不动了,如果再找不到,不知道再过多长时间她就会变得走路也困难。
嘴唇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撕扯着昨夜咬出来的伤口,于是鲜红色的血开始流出来,露娜感觉到唇间一片湿润,然后用力的接近贪婪地吸吮起来。
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血竟然这般好喝,露娜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大漠,傻笑了出来。
虽然唇间越来越干裂,但后背上的汗珠却没有停止滚落过,但这些珍贵水分并没有滚落多久就被蒸发,变成湿热难受的汗气。
这些湿热的汗气扑向孙悟空的面门,他感觉很难受,然后便醒了。
首先进入眼睛的是刺目的光,然后便是背部被暴晒的灼伤痛感,再然后便是胸前的湿热气还有年轻女子身上传来的曼妙触感。
孙悟空晃了晃手,然后拿开了横在露娜胸前的金箍棒。
“放俺老孙下来。”
露娜闻言,随后精神一振,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特别惊喜的问道:“你醒啦?”
“放我下来。”孙悟空此刻脑子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由一个女人背着很不妥。
而这个女人在自己身前,杀死了自己数十个同族,然后救了自己,他越想,便觉得理会这些事很头疼,想不去管,发现也是头疼的事。
“没事,我还能走。”露娜怕他还虚弱着,又想起昨夜他昏迷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便执意背着他继续走。
于是孙悟空一挣扎,两人便再度跌落在沙地上。
太阳将大漠中的黄沙晒得很烫,两人跌坐在沙地上,各怀着心思,心里却冰凉无比。
尘埃落定,孙悟空轻声问道:“俺让你不要杀生,你为何还是砍杀那数十条生灵?”他本以为自己会无比的激动,拽住这个女人的衣领大声质问她为何残害自己的同族,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只有低语的询问,还有心间不断起落的叹息。
“我不想他们伤害你,便只能用最快的办法让他们停下来。”露娜眼神有些躲闪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那一定要杀生么?”
“只有死人,才会失去继续施暴的能力。”
“对不起,我只是想救你。”
两人都没有起身,随后陷入了沉默。
短暂的沉默过后,露娜发问道:“至尊宝,你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孙悟空几次张口,最后皆又收了回去,最后脱口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而后他感觉耳边再次传来一句话。
“那你晕好了没有?”
不待回答,露娜便昏睡了过去。
孙悟空看着露娜晒肿的脖颈,看见她黏在额头间的发丝,看见她满是灰尘的脸,还有唇间的干裂和用力咬出来的伤口。
他忽然心里很堵,因为他知道还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伤得更重,比如她的脚,比如被金箍棒磨了一天一夜的胸口。
他想起她躲闪的眼神,细不可闻的声音,还有看向自己时所有目光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他看着地上的露娜,他感觉她很累,把自己带到这里,她一定走了很远的路。
然后他心脏里那颗万年不变的石头轻颤了一下。
自他有意识以来,清楚的记得这种感觉只有过三次:
一是花果山的猴子们接纳他,将它带进水帘洞的那天。
一是自己外出归山,看见自己家园被毁的那天。
还有一次,便是刚才,他看着紫霞的时候。
只是他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似乎很舒服,又很不舒服。
他弯下腰将露娜横抱起,向着大漠远处继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