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公开的情报，张小闲诗号：孤影承花一剑香，为谁争剑为谁狂？
　　后有人添了两句：海棠依旧，道心已失剑已黄。
　　素凡好像从来不擅长与人交流，很奇怪，明明任何计策都讲究攻心为上。
　　难道自己有交流障碍？回想起下山以来的种种，素凡感觉自己可能并不是因为太怂，而是时刻有种怯生生的味道。
　　就在自己与初次见面的弃天下、乐无尚交流的时候，素凡明显感觉自己交流很顺畅。现在想来那是因为自己是有目的的前去交流，所以才显得理直气壮。
　　一旦是去这种理直气壮之后，那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素凡与殷刹那能谈得来，全得归功于殷刹那一张嘴能够滔滔不绝。说起来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自己就很少说话，以至于让阿坤在极度无聊的时候只能拿柄木剑在地下铲土。
　　而殷刹那甚至能够在结账的时候向店小二唠嗑半天有的没的事儿，这样的事情素凡做不到。
　　看来自己真的有点障碍！素凡默默地想，顺便下了点决心。
　　他接受殷刹那的建议让紫云领他在府里转转，也只当是透透气，并没有抱着一鼓作气将府上四通八达的道路都挤记下来的打算。这座府宅对他来说更像是个迷宫，素凡现在都有些怀疑那些贸然行刺公子秒的刺客会不会在府里迷路。
　　出了垂花门，视线豁然开朗许多，两边是两五彩缤纷的花团，被放在盆子里，想来是一旦要败了就拿其它的花种补上，一年四季这里的花都会常开不败。中间是条石子铺成的路，连到凉亭，凉亭边上是一个小湖，荷叶露出尖尖角。
　　这时已入了夏季，气温陡然升高了许多，不过公子秒府上的水地就占了三成之多，有这些水塘调节气候，也不至于会觉得太过闷热。
　　两人沿着石子路走了几步，还没到亭子，素凡突然问道：“坐在大门口的那个老头看样子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之前殿下救过他的命，之后就赖着不走了。武功倒是挺厉害的，往常来府里的刺客身手稍好些的都会被他擒下，只放些功夫一般的进去。至于身份的话……”紫云仔细想了想，“他开始的时候还会嚷嚷几句‘我曾傲视群雄，也挥刀划破过苍穹，征战天下，为谁豪情疏狂？’（改自《风华燃尽·指间沙》）现在就知道不提也罢了。”
　　“这么厉害？”素凡一惊，公子秒府上卧虎藏龙是人人都知道的，没想到随便拉出来一个就‘划破过苍穹’，脑袋里灵光闪过，脱口而出道：“那老头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张小闲吧？！”
　　话才出口，就被素凡暗自否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老头应该是个用刀的高手，而张小闲明显是位剑道宗师。
　　没想到紫云还真若有所思，点点头，一脸较真的模样道：“还真没准，以前张小闲不就说‘为谁争剑为谁狂’吗？待会问问去，”
　　素凡报以微笑，他算是知道了，紫云这丫头和他是一样的，江湖上的事儿，有人送到跟前了就打听一下，却绝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和决心。
　　素凡还想再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以此来增进交流的机会。发现自己的一个弱点，就必须要去克服它，这是素凡对自身的最低要求。否则被了解自己的对手加以利用，小小的缺陷可能会让自己葬身于此。
　　别的不说，光是秋长道外发生的那一件事就够他忧心的了：巫山就在秋长道，如果有人知道巫山是文武二尘的传承之地，而他又想确认这代尘的身份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学弃天下一般在巫山下守着。
　　素凡刚想开口就愣住了，一张嘴开也不是合也不是。只看到一位华服女子领着两个丫鬟缓缓而来，那女子面容端庄秀丽，一对桃花眸似水，两弯黛眉如烟，头戴金丝明珠簪，身穿缕金牡丹裙，不怒自有威仪，威仪中又夹杂着三分慈爱。步伐缓缓，是自信与从容的象征。
　　素凡从秋长道到眉城，一路上虽没见过什么角色美人，却也听过不少：‘红袖天香’伊人醉、‘芳菲主人’洛尘雪、李家大少李清水、妖娆倾城的貂小婵、冷若冰霜的唐糖、千颜千幻的命颜司，无一不是让人赞不绝口的绝貌之人，可如今只一眼，素凡便觉得眼前这女子绝不会那些人差。甚至还有种‘唯有牡丹真国色’的感觉。
　　眼前的这位，自然便是‘牡丹’了。
　　女子还没说话，紫云便先行了个礼，道了声：“夫人。”她余光瞥着素凡偷笑，即使是身为女子的她第一次看到羽然夫人时也是一愣。
　　这一声‘夫人’让素凡回过神来，巴巴的将本来要说话的嘴闭上，一双眼睛也不知放在何处，总之是不敢再多瞧那位夫人一眼，心中则暗自思量在这府里谁有资格被称为夫人。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两个选择：公子秒的母亲、公子秒的妻子。很明显，第一个选项排除了。到眉城之前，他曾听殷刹那提到过府里的人，其中便包括地位仅次于公子秒的王妃羽然。
　　眼前的这位想来就是王妃羽然了，难怪听说公子秒初见羽然时一愣神的功夫就不慎落水，如今看来前边是个悬崖他也得跌下去，因为所有人都愣住了，根本没谁有功夫去拉扯他一把啊！
　　羽然金步一摇，走到亭子正中，看着不远处的二人，问道：“这位公子是？”
　　羽然说话的时候有一丝淡淡的鼻音，为她的声音敷上一层淡淡的朦胧色。
　　紫云很明显没有代替素凡回答的打算，素凡只得躬身一礼，口中道：“小生素凡见过羽然夫人。”
　　随口一句话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还用上了谦词，素凡一愣，惊讶于自己素质的猛然提高。
　　羽然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即又轻笑道：“素公子不必多礼，这府里的丫鬟下人们都拘谨得很，好不容易来了个生人，素公子可不要学他们一般，多与妾身说说话。来，请坐”
　　亭子正中有一张石桌，四方皆有一张石凳，也不知道是何种石料雕刻，非但不粗糙，反而光滑异常。
　　素凡与羽然对坐在两方，羽然带来的两个丫鬟分开立在身后左右，紫云则站在素凡右后方，算是让素凡心中有了一点底气。
　　底气虽然有，但素凡还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再者，从两人身份地位来看，素凡如果先开口好像也不怎么符合规矩。如此这般一想，素凡便打定主意要等羽然先开口了。
　　然而羽然只是上下打量他，时而若有所思。素凡的面相不过是中人之姿，说不去哪里好看，也不会让人瞥一眼就厌恶。面黄肌瘦的模样一看便会让人觉得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而事实上，素凡实在是四肢不勤的典范，甚至有点娇生惯养的味道。在山上的时候何悠然对他这一副廋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一直耿耿于怀，却怎么补也补不起来，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勉强作罢。
　　可就是这一副骨头架子，也让羽然瞧了半天，素凡虽然也看她，两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对视过。也许是终于察觉了空气中的尴尬，羽然开口说道：“听素公子口音似乎不像是眉城人？”
　　素凡琢磨着自己在巫山生活了这十多年，估计哪儿的口音都不大像，便只含糊其辞回答道：“小生从秋长道那边过来的。”
　　“哦，那边可不太平啊！”
　　“可不是吗？”素凡想到自己刚出秋长道就差点被飞来一剑刺个窟窿。
　　又是一阵沉默。素凡的心中远没有他表面上的这么平静，抱着有困难就要克服的决心的他，此刻却实在是难以克服眼前的困难——找出一个话题。
　　“夫人怎么有闲情来这边散心？”救场的人来了，是殷刹那，还有一个面相随和的华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