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人眼大小的珠子，刚碰到空气，马上散发出青色微光，跟着传出淡淡的异香。
　　李彦作势要把手中的龙眼交给褚师语，让她近距离观察。
　　褚师语摆摆手，“不用给我，这样就行，你拿着，我看得见。”
　　“我先相信你。”李彦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褚师语说，“我单纯不想碰而已。”
　　李彦只能作罢，朝褚师语的方向，移动两步。褚师语凝神望向他手中的龙眼，过了一会儿，轻声一笑，“我当什么呢！还以为真龙的眼球。到头来，原来是蛟龙的眼睛。”
　　“蛟龙？”
　　“你不知道龙分几种？”褚师语说，“龙分为天生和后天。天生的龙，一生下来不用修炼，就是龙了。后天修炼的龙，它们一开始不是龙，是妖族。这些后天修炼的龙，大部分是由鱼精、蛇精、血统不纯的亚龙种修炼而成的。这些后天修炼而成的龙，由原本的种族，开始修炼，第一步为蛟龙，第二步为角龙，第三步为应龙。”
　　“你手里拿的那颗珠子，来自一条蛟龙。这颗龙眼，倒是有点稀奇。”
　　“你看出什么？”
　　“任何物种的眼珠，离开身体，如果不对其进行保护，不出太长时间，就会干瘪失去活力。你应该听过药铺里有熊眼，虎眼之类的山货。如果你买过的话，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颗失去水分，由胶状体包裹着黑块的球状体。老虎和熊，虽然比不上妖族强大。但是道理是一样的。你看看你手里的蛟龙眼球，不仅不是干瘪，甚至还在外面凝结了一层坚固的外壁，让其保持圆球状，发光，散发异香。眼球取出来后，变成这样，有两种可能。”
　　“被人施上结界，或者，自愿的。”李彦说。
　　“你怎么知道？”
　　“你看我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李彦打开另外一只手，青芒，突然变的浓郁的异香，一模一样的外形，在他手心中，赫然停留着另外一颗眼球。
　　另外一只眼球一出现，本来的那颗眼球，马上做出反应，散发的光芒，变得有节奏，一下弱，一下强。像是对另外一只眼球做出呼应。
　　“你有两颗？”
　　“我原本就有一颗。”
　　“夜闯北定王府的原因就是这个？”
　　李彦点点头。
　　“这两颗珠子，本是一对。”李彦说，“我父亲临死之前打算托付给我的，但是阴差阳错下，我只得到一颗。另一个不知所在。只到我听说，有人将另外一颗珠子，当做礼物进献给北定王府，我才动了窃取的心思。”
　　“所以你才会对郡主赵瑾，说出那句话：你只是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李彦点点头。
　　“你可知道这对蛟龙之眼的用途？”
　　“不知。”
　　褚师语笑了一下，“我开始怀疑有点你是不是在骗我。蛟龙的眼睛，平常人家绝对弄不来，官宦人家也不一定轻易见得到。能得到这些东西的人，要么是修仙人，要么是王公贵族。看你的样子，连筑基丹都不认识，自然不是修先人的后代。再看你现在落魄的样子，需要到赌场作弊出老千过日子，还被半城的男人追杀，也不会是王公贵族。我倒是好奇，你父亲那里弄来的这对蛟龙之眼？”
　　“我若说，这对眼珠就是我父亲的呢？”
　　“别给我狡辩……”褚师语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她严肃地从头到尾大量一遍李彦，“你说，你的父亲，不是人族，而是一条蛟龙的妖族？”
　　李彦没有说话，默默收起两颗蛟龙之眼。
　　“人族和妖族的结合。历史上从来没有这种例子。他们生出来的到底是妖族，还是人族，更没有人知晓。因为曾经尝试过的人，没有一个好结果。跨族的婚姻，向来不会有好结果。他们往往能够正常怀孕，但是没有一个能够平安生出孩子。你跟我说，你父亲妖族蛟龙，这种谎言太单薄了。”褚师语生出杀机，她越发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满嘴谎话，精于算计，拿自己做挡箭牌，杀了他或许比较好，否则这种人一旦成了气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我知道你不会信。”李彦说，“你要是又打算杀我，我不会阻拦你。反正你不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份，打算杀死我的人了。”
　　“在你动手之前，我想告诉你几句话，第一，我向来不喜欢说谎，除非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骗人，关于北定王府的事，我没有说一件假事。第二，我是打算过利用你，作为我的挡箭牌，帮我逃离他们的追杀，但是在你决定履行赌约，真的脱衣服的时候，我后悔了。我不想让一个女人替我送死。更何况你和我根本不认识。这么做，我会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其实我没来临安城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或者妖怪想要我的命。我都活了下来，我就认为，这一次不用别人替我死，我同样能够逃的了。”
　　“可是，你还是利用了我，让我带你来了这里。”褚师语双手放在身后，不知道准备做什么。李彦一说完心里话，倒变得坦然，完全不在意她要做什么。
　　“你带我逃离临安城，我承认。”李彦说，“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你是修仙人呢。”
　　“狡辩！”褚师语步步逼近。李彦满脸笑容，没有一点恐惧地与她对视。
　　“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褚师语说，“也就是说，我愿意怎么办都行。”
　　“没错。”李彦说。
　　“那好。”褚师语冷冷地说，“我先不杀你。把蛟龙之眼给我。”
　　李彦迟疑一下，“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没有你，这对蛟龙之眼也会落入别人的手里。你要是想要，我自然不会不给。”他再次拿出那对蛟龙之眼，扔向褚师语。
　　褚师语摆袖一挥，接过那对发光的蛟龙之眼。
　　李彦眨了一下眼，等他再次抬起眼皮，褚师语已经消失不见，眨眼的时间，一道白色身影鬼魅般靠近，褚师语何时来到自己跟前？褚师语抬起就是一掌，快到李彦来不及防备。
　　褚师语下手的地方，正对他的心口。一股刺骨的寒冷之气，侵入他的身体，直冲他的脑门。李彦的眼前一点点的变黑，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左摇右摆，随时可能倒下。
　　她还是决定杀我！他想起褚师语在赌场二楼，神奇的身法，游走于刀剑之下，不伤分毫，自己来不及反应，不算丢人。可惜，她竟然是这种人！
　　李彦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褚师语靠近李彦坐下来，仔细打量着李彦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赶紧移开目光。她伸出一只手，贴到他的额头，跟着她也闭上眼睛。
　　她想要看看，李彦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半妖。
　　褚师语对李彦的印象，不坏，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骗人的家伙。但以她的常识来看，李彦的话绝对没有一句是真的。
　　半妖，无论在人族，妖族，或者其他种族的传说里，都不存在。两个不同的物种结合，结果只会被淘汰。
　　以人族和妖族为例子。从力气上来说，人族大多数比妖族要弱，即使部分修仙者，比妖族的力气大，却是在不同级别的情况下。如果两个普通的修仙者和妖怪处于相同级别下，妖族的力量完全可以碾压人族。以此类推，妖族太过霸道，人族太过弱小，两两结合，结果只能是一种下场，怀胎的人类母亲不堪妖族胚胎的强大力量，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或者怀胎的妖族母亲本身的力量太过强大，导致人类的胚胎在其体内，难以获得养分，最后枯萎而死。
　　因此，没有一个半妖能够被生下来。
　　即使万中无一，有一个半妖被剩下来。也会被先天的孱弱，不到满月，夭折而死。
　　千百年来，世间从未有过半妖的存在。
　　直到今天，让褚师语碰上一个，自称半妖的男人。客观上她不相信，主观上她有点相信李彦不会撒谎。
　　探查过李彦的身体后，褚师语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很，简直要扭曲掉她那张静若秋水般的白皙面容。
　　她手中出现一把冰蓝色的短剑，架在李彦的脖子上。
　　这个姿势保持了半分钟。褚师语改变握剑的手势，原本大拇指处在剑尾，现在大拇指处于护手。
　　褚师语为短剑套上剑鞘。放进李彦的上衣里面。
　　等到李彦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临安城，赤漩阁的招牌。赤漩阁，临安城最为有名的烟花之地。他现在正躺在赤漩阁大堂内，二楼的一间屋子内。他看到的是赤漩阁大堂那张牌匾。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后，他赶紧看看自己枕边有没有人。枕头上空空如也，连一根女人的头发都没有。他总算放心了。
　　难道是南柯一梦？
　　褚师语、追杀、夜闯北定王府，全是梦？自己只是在这赤漩阁喝醉了？
　　他摸了摸胸口，些微刺骨的触感，让他的身体回忆起那一掌。
　　原来不是梦。
　　褚师语没有杀他。他拉开衣服，露出胸膛，没有冻伤留下的掌印，看来她只打算让李彦昏过去。一只银白色的短剑，从他拉开的衣服内，滚落下来。
　　李彦从未见过这把短剑。就像他从未知道，昨晚褚师语做过什么。
　　拔剑出鞘，一股幽蓝的寒气，顿时让他颤抖一下，屋内的空气有点变冷了。
　　短剑让她想起褚师语的那把长剑。应该和那把长剑是一套的。他正这么想着。脑海里出现褚师语的声音：
　　“半妖李彦。我送你这把短剑作为信物。如若你能活着离开临安城，并且进入先天境界，那就来青一剑山来找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内，我没有见到你，你那对珠子，我让人炼成丹药，吃了！”
　　青一剑山？李彦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褚师语留在她脑海的那句话消失后，李彦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等着吧！我一定回去的！他握紧冰凉的剑柄，揣进怀里，在心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