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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军为了买锄头到岩口赶场,隔着老远看见许天富在场上闲逛。
他紧着步子走过去叫了一声:“天富叔!”
许天富转过身,看见是许军,笑着说:“是军儿啊。你也来赶场?”
许军也笑了笑,说:“明儿要种番薯,屋里的条锄不好用了,我妈叫我来买把新的。”
“那你买好了没有?”
“还没买。”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跟你一路去吧。”
“诶。”
许天富跟许军去买了锄头,然后请他在饭馆里吃了饭。许天富又看见许军头发有些长了,就叫他把头发剪了。
饭馆外面不远就有几个剃头摊子,许军一出门就往那处跑,许天富叫住他:“你往哪去?”
许军转过头说:“剃头啊!”
许军冲他招手说:“回来!我带你上理发厅去。”
许军憨笑着回过身。
许天富带着许军进了一间理发厅,老板娘热情地过来招呼说:“老板!一位还是两位啊?”
“两位。”许天富说。
“那两位老板是洗头还是理发啊?”老板娘说。
许天富指着许军说:“先帮他把头发理了。”
老板娘给许军剪了头发,又让一个学徒小姑娘给许天富洗了头修了面。
在剪头发的时候,许军忍不住对许天富说:“天富叔!我要跟你下广东去!”
许天富正在洗头,没有看许军,说:“你跟你家老头子商量过没有?”
“还没,我今儿回去就跟他们说。”
“他们会同意你跟着我去吗?”
“不同意我也要去!我觉得你说得对,年轻人就该去外面闯!可他们就晓得骂我,轻看我。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有出息!我才不想一辈子当农民,过这种没出息的混账日子。”许军激动地说。
“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还是应该跟屋里人商量。你回去好好跟他们说说,我等你的消息。”
“诶。天富叔,我听你的。”
老板娘给许军梳了一个整齐的发型,还给他抹上了发蜡。许天富看了满意地说:
“这才像是个年轻人的样子嘛!”
许天富跟许军一起到了村口,然后各自回了家。
许军一到家,许老汉就看见许军的头发。他叫住许军,说:
“你的头发怎么搞的?”
许军放下锄头,小心地说:“在理发厅剪了个头发。”
许老汉脸色一沉,说:“你哪里来的钱进理发厅?场上那么多剃头匠,他们那儿剪不得头发?你看你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什么样子!”
“你懂什么?这是时下流行的样式,城里人都这么剪。”许军不服气地说。
“城里人?你是城里人?我就看不来!咱是种地的,你把头发搞成这个样子,干活的时候都得担心着弄脏了弄乱了,还怎么做事?”
“怎么做事不用你管!我个人欢喜就行!”
“我乐意管你?我是心疼钱!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哪来的钱进理发厅?”
“我碰见天富叔了,他带我去的理发厅。”
“天富叔?别人过来认个亲,你就当真了?还一口一个‘天富叔’,你就好意思花人家钱?家里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怎么就不能叫天富叔了?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有钱,心里找不自在。你看人家天富叔,那才叫有本事呢!不像咱们家似的,一辈子窝在这个穷旮旯里受苦。我告诉你,我明朝就跟天富叔一起下广东去!”
许老汉一听就怒了,说:“你说什么?你要跟他下广东?哪个准你去的?我同意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你自己受了一辈子的农民罪,就想拉着我也跟你受一样的罪!许江和张云贵都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许军越说越激动。
张大婆看见这两父子又是要吵起来,生怕又闹出像之前那样的事来,连忙过来劝解:“你们有话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好好说吗?非得这么吵来吵去的?”
许老汉没好气的说:“怎么好好说?他就是不明白!你跟他说再多的道理也没用!”
张大婆说:“你知道他不明白还跟他吵,你跟他吵完了他就明白了?我看你才是个最不明白的人!”
许老汉说:“我不跟你争。你就听那个许天富说的话,头一句还说能养家糊口,后一句就说只能吃个饱饭了。你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倒还好了,要是等你明朝去了,跟他说的不是一回事,你找哪个去?你听他一个人红口白牙的把好话都说尽了,就都能信得的?”
“我看他倒不像是个骗人的主子。”张大婆说。
“别人骗你还能告诉你他是骗子?”许老汉说。
许军急了,说:“人家要想骗你还犯得上请你看戏?人家还给你送礼认亲?我看你就是对天富叔有偏见,成心找不自在!”
许老汉想发火,却又憋住了,说:“你不明白,我也懒得跟你说。反正你别想去就是了。”
张大婆转口对许军说:“军儿啊,你爸不是一心不愿意让你去,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娃,你不知道你对你爸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怕你上当吃亏!你就让别人先去看看,等别人把路子都探明白了你再去,也耽误不了什么的。”
“什么怕我吃亏!他就是觉得我成不了事,他就是瞧不上我!我就偏要成个事让他看看,好叫他知道,他没白生我这个儿!”
许老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后来经过张大婆的耐心劝说,许老汉还是勉强同意了许军。由于许老汉这次在父子关系上的唯一一次让步,父子二人最终还是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再一次把关系闹僵。
初七这天早上,许军起的很早。他赶着早在山上转了一大圈,把山上的空心萢和树萢都摘了来,用他的一件旧上衣兜着。他捧着这一大包萢儿来到红云门前。
红云刚吃完早饭,坐在门口歇了一会儿。看见许军过来,心里有些诧异。
许军怀里抱着一大捧萢儿站在红云面前,迟疑了一会儿,说:“红云,我明朝就要走了。我要跟我天富叔下广东做事,我知不道什么时候回来。等我回来的时候……跟我结婚,好吗?”
红云愣了一下,却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着我。我仔细想过,我以前确实不该强迫你跟我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那件事是我错了,我跟你认错,请你原谅我,好吗?”
红云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你也知道,我之所以那样做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跟我姐,三个人在一起玩的日子吗?你比我大,我妈总要我叫你姐姐,我死活不肯。我是干过一些蠢事,那时候是我不懂事。我也试过找别的女人,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还没等许军说完,红云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走吧。”
“这是我一大早上山给你摘的萢儿,你尝尝!……我知道你跟我爸一样,瞧不上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不会跟错男人的。”
“别说这些傻话。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红云说。
“我晓得,要你一下子改变想法是很难。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是真心的悔过,也是真心的想要娶你。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挣了钱,等我有了本事,就回来娶你。”
“我相信你是真心悔过,也相信你会有出息,但这跟你娶不娶我是两码事。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心里有别的男人,可我不在乎!就像我给你摘了这么多的萢儿,就算知道你不会吃,可我还是要摘。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把你看得有多重。”
“这些萢儿,你把它放在这吧,我收下了。你走吧。”
许军把那些萢儿连同那件上衣一起放在地上,然后对红云说:“等我这次去发了财,不管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都会回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许军就决然地下了山。
当天晚上,许天富像往常一样上了山。跟以往不一样的是,他只是一直站在窗户前面边抽烟边发呆。窗户旁边有一个衣橱,他的手一直在衣橱边上有节奏地敲出一些响声。红云则趴在床上痴痴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又要走了。”许天富突然说。
“我知道。”红云说。
“这次去,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么。”
“许军来过了吧?”
“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跟我不一样,他能娶你。”
“我没想过要嫁人。”
“嫁了人会踏实很多。他是一个踏实的人。”
“是么。我现在就很踏实。”
“他本不该跟我走的。不晓得他能走多远。”
“不是还有你吗?”
“我帮不了他。他们只能靠自己。”
“我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但我觉得让他们出去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这究竟会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可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
“也跟我说说你这两年的事吧。”
“我去了很多地方。先是去了广州,接着又去了东莞……”
许天富说了很多,红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许天富给红云盖好了被子,又看了她一会儿,就出门走了。
红云第二天醒来才知道许天富已经走了。晚上在衣橱找衣服的时候,红云在一个格子里看见一块手绢。她打开手绢一看,里面包着一个深绿色的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