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牵牛
　　影子道：“慢着，公主与林姑娘虽然相认，可是从这里离开的人，很快就会把这里闹成天翻地乱的消息传到上都，到时，就怕文宗皇帝还没见到林姑娘，燕帖木耳就派人先把我们剿杀了，我们须赶紧离开此地。”
　　菲儿道：“燕帖木耳怎会为难我们，他可是与我们一起血战过的大帅呀！”
　　影子道：“自古依赖，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是汉人，朝中说你们对的多，还是错的多？你们也算行走江湖多年了，就没听说过颠倒黑白一说？”
　　冰儿点点头：“此事涉及察合尔台汗国，鄂尔多斯部落、乌拉特部落，闹不好，会掀起惊天大浪，你们护送珊儿母女南下与林伯伯相认吧，我正想去上都，找文宗皇帝问明白问什么要杀害韩大哥的事。”
　　菲儿道：“是啊，韩大哥虽然创建了白莲教，又在组建明教，若是元廷体恤百姓，把国家治理好，百姓谁会造反？文宗此举确实不该，我和你一起去。”
　　影子道：“去不得！文宗儒弱，燕帖木耳专权，他们怎会听你们的？”
　　公主道：“不错，皇上最没情没义，我已听闻了他许多事，就连兄长明宗皇帝他都杀，这样的人，你们怎么可以相信他？”
　　珊儿道：“母亲，让冰哥哥去吧，我跟你南下找父亲，之后，我也会找图贴睦尔问个明白，问他还记得琼岛的生活否，记得大都城楼敌兵攻入时，多少汉人兄弟也帮了他，如今，他却卸磨杀驴，把冰哥哥的好兄弟也杀了。”
　　冰儿道：“韩大哥造反是情非得已，皇上若肯励精图治，谁会跟着韩大哥造反？这么浅显的道理我都懂，皇上饱读史书，怎么会不知道？”
　　菲儿道：“也好，韩大哥是我和冷少的知交兄弟，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加害，我和冷少要是不去找皇上问清楚，倒是会被江湖上的兄弟耻笑。还请萧兄崔兄周兄蓝姐带着兵马返回驻地，公主有老伯和呆子护送，应该可以放心，我们大家枫叶山庄见。”
　　影子点点头道：“不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巾帼英雄所为。”
　　图帖睦尔也想在治国上有一番作为，只是被诽谤的多了，很难取信于朝野，且政策改变会触及到朝中重臣及诸王的利益，所以，很难有成就。
　　只有修撰的《经世大典》，不关乎朝臣利益，能够进行。
　　文宗见冰儿、菲儿来到，面带塭色道：“你们来了就好，听说漠西一带打乱，怎么会这样？”
　　冰儿说起了新乌拉特亲王，以及察合尔台人、鄂尔多斯人来找麻烦的经过，并说到十六年前乌拉特草原惨案的发生。
　　文宗听完后，眉头皱得更紧：“我得到的报告与你所说刚好相反，他们说你去乌拉特并非帮找小公主，而是借机屠杀新乌拉特亲王的人，还替汉人林奇翻旧账，你可知道，十六年前的事刚好是父皇所为，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自己打脸，说父皇的不是么？”
　　冰儿无奈地笑笑：“皇上明察，十六年前先皇绝不会无故屠杀乌拉特人，肯定有人搬弄是非，恶意造成惨案，还把罪魁祸首加在先皇头上。”
　　文宗道：“这事涉及毒株和林姑娘家事，我已派人查过，先皇不瞒毒株坏了叔祖旭烈兀联盟鄂尔多斯的事，察合尔台人说毒株是从乌拉特部落出嫁的，所以，原本就是要乌拉特人好看，把他们全部杀了，只是看在乌拉特部落亲王无辜的份上，才在乌拉特部落亲王外出未归时动手，这事怪不得别人。”
　　冰儿大惊：“原来是先皇一时之念，不问青红皂白，竟使乌拉特草原血流成河，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文宗道：“你知道什么？若非乌拉特部落被屠杀，叔祖旭烈兀会放过鄂尔多斯部落么？当初我大元虽然是漠北正统，但要四大汗国朝服，就不会因为小部落的事挑起他们不瞒，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我原本要你去做亲王，就是想林姑娘入宫做贵妃后，你作为她的娘家舅舅镇守一方，对乌拉特部落，及老亲王未尝不是一个补偿，你太使我失望了。”
　　冰儿怒道：“这样多人的死亡，竟是你们皇族间的政治筹码，你们对百姓草菅人命，这亲王我不当也罢。”
　　文宗口气缓和道：“我也知道，从眼前的事情出发，你处理的不是不当，在一方面来说，是非常果断、强制，让草原各个汗国知道燕帖木耳的部属，仅一个都统，无半点名气的将军，就能把几方面的联军打败，打残，可是，另一方面，漠西才多大一块地方？又是我兄做周王时的属地，漠北诸王原本就说燕帖木耳残暴，这回不是又添借口，说我清除先兄残留势力，镇压多国不服朝廷管制的暴乱，更多的地方借机谋反，要朝廷放权，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冰儿楞道：“皇上治国，原来是畏首畏尾，不分对错，这样怎么服天下人？”
　　文宗怒道：“你以为治国可以凭一时意气？好在前不久汉人叛贼韩山童被杀，中原一带有了一段的消停，若是域外四绝换成是你，你肯定认为韩山童是为饥民而暴乱，情有可原而放他一马，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冰儿听文宗说到韩山童，不由心痛道：“皇上，你杀了一个韩山童就能压住中原百姓造反，这也太天真了吧？”
　　文宗点点头：“不错，杀他一个不够，燕帖木耳正筹备精兵，再有反叛，杀无赦！”
　　冰儿道：“皇上，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韩山童造反，那是朝廷纵容地方行省把中原良田变牧场，还加收百姓赋税，百姓无法生存才造反的。你不是要实行汉治么？只有广开才路，容纳天下人才，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不会有人造反，你报读史书，不会不知这些吧？”
　　文宗轻蔑道：“那是之前迂腐的想法，天下的乱象不先遏制，怎么能实行我要文治的理念？你也太无知了，好在，我知道你没读过书，没有那些人图谋造反的花花肠子，否者，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就要看你的头了。”
　　菲儿插话道：“皇上，或许你因为燕帖木耳功高盖世，采纳了他的治国理念吧，我看这终不是长久之计，打江山和坐江山不同，还是多选用贤才治国，既要能把目前的乱象安抚，又要让天下百姓过好日子，这才是正道。”
　　文宗叹气道：“柳总兵所说，正合我意，可是，天下之大，哪有这样的贤才助我？柳总兵若是男的，大可留在我身边辅佐我，可惜你是女流之辈，虽然知我，于我又有何用？”
　　菲儿笑道：“谢谢皇上抬举，我只是说说而已，怎会有治国大才，若是皇上有心，百步之内，必有芳草，怎会寻不到贤才辅佐？”
　　文宗摇摇头：“你两人不是外人，不瞒你说，我也想治理好国家，可是，我真不堪烦乱，若是能像从前做怀王时那样，游山玩水，舞文弄墨，那该多好。”
　　菲儿讥讽道：“还有林姑娘这样的佳人陪伴，不要管世间诸多事情，沉迷于山水见。”
　　文宗点头道：“知我者，柳姑娘也。”
　　菲儿道：“不然，那时有人算计你，也没有你现在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天下之大，谁敢不从！”
　　文宗有些忧郁道：“你说的好像没什么不对，可是，就如刚才我说冷都统的，别人不这样认为，让我烦心的事多着呢。”
　　菲儿道：“你是说，燕帖木耳大帅不跟你一样的想法，朝中大臣也都坚持己见，不赞成你的理念？”
　　文宗默然地点点头。
　　菲儿道：“这都要怪你自己了，为什么不把有治国大才的人拿出来主政，为什么明知从前的法令不对，还要照行？”
　　文宗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是，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愿意做事的不敢吭声，不会做事的偏偏又功大于过，我说的话，有人听么？”
　　菲儿点点头：“皇上，记得当初江陵时，你所说的话么？”
　　文宗制止道：“欲速而不达，说说林姑娘吧，她怎么不来看我？”
　　冰儿道：“珊儿见到母亲了，她们要一家团聚。”
　　文宗道：“冷都统，既然林姑娘南下，你先回江陵就职吧，乌拉特部落的公主既然还在，这亲王还是等我见到乌拉特部落公主后再定。我令派人去接林姑娘，你到江陵后，别让江陵像其他地方那样，到处刁民造反。”
　　冰儿苦笑道：“皇上，我不想做将军，你让别人去做巡抚吧。”
　　文宗脸色一沉道：“我是过河拆桥的人么？再说，你是林姑娘的发小，也算她家兄弟，你当官，也算我对她娘家的人有殊荣。”
　　菲儿顽皮道：“皇上，你就不怕我和冷少有失你的体面？”
　　文宗道：“不就是多几次像漠西这样的事发生？难道，你们也敢造反？就你们手头上那一点兵成什么气候，燕帖木耳分分钟把你们灭了。”
　　冰儿见话不投机，只好告辞。
　　路上，菲儿道：“韩大哥已死，我们去看看他的儿子韩林儿吧。”
　　冰儿点点头：“也好，我想回家看母亲，正好拐到淮北过。”
　　这年淮北大旱，民不聊生，这天，冰儿、菲儿见一群孩子在玩游戏，觉得奇怪，菲儿好奇道：“都说淮北大旱，百姓别说没粮食吃，就连野菜都难找了，这群孩子怎么不会饿，还在此玩游戏？”
　　冰儿不解道：“是啊，真是小孩，不懂饿。”
　　却见一个财主跑了过来：“朱重八，我让你放牛，怎么少了一头？”
　　名叫朱重八的男孩指着另两人道：“徐达、汤和，你见了我的牛跑么？”
　　徐达、汤和道：“有一头牛跑去后山了，我们这就去后山帮你找。”
　　财主见朱重八往后山而去，就跟了过去，一群孩子也跟着走，菲儿对冰儿道：“冷少，我们也去看看？”
　　冰儿点点头，也想看个究竟。
　　来到后山，之间两块大石间，有一条牛尾巴插着，朱重八道：“老爷，你看，你的牛跑进石头逢去了！”
　　财主大怒：“哪有这回事，还不赶快赶他出来。”
　　朱重八叫来徐达、汤和，一起拖着牛尾巴，可是，纹丝不动，怎么也脱不出。
　　“我来。”财主说着，去拽牛尾巴，却抓到一手牛粪，滑不溜秋的，又臭气熏人，忙把手一直甩。
　　朱重八一边看着，急忙学着牛叫：“哞！”
　　徐达、汤和也学着叫“哞！”
　　听到一片牛声，财主一惊，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问：“怎么一回事？”
　　朱重八指着牛尾巴道：“老爷，你看，牛尾巴在动，恐怕是神仙在里面，你就别拖了，别把神仙得罪了。”
　　财主看着一伙小顽童看着自己的笑话，不信地又去拖牛尾巴，却踩在一块木头上，木头的枝桠连着石山上的石块，哗啦啦塌下一大块土石，把财主砸翻在地，财主气的拍腿而叫：“好你个朱重八，你是怎么放牛的，我和你没完！”
　　“嗨，或许，我们没有烧香拜神，得罪了神灵，才由此报应，我们快走吧，别让神灵也怪罪我们了。”朱重八道。
　　财主见朱重八和徐达、汤和与一群孩子惊慌失措地要逃，一时心慌，也往回而逃，且比谁都逃得快，还不忘了教训朱重八：“你赔我牛！”
　　眼见财主走了，朱重八和徐达、汤和与一群孩子一起大笑：“我们吃牛肉喽！”
　　看着一群孩童，拾起柴草，架火烤牛肉，冰儿不由道：“这些孩童真聪明，他们要是能得到好好调教，将来定是打仗的好手。”
　　菲儿道：“不错，我会记住他们，尤其是朱重八，等他再长大些，我让没影儿的丐帮小兄弟带他找韩林儿，说不定，他是个大将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