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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城中村来到市中心时,天色已全黑了。CBD附近灯火通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头攒涌,好不热闹。我一边奇怪大白天在这送外卖都没见过这般繁华,一边侧身护着黄小小在人群中左右穿插,稍一留神才发现前后左右几乎都是一对对的年轻男女手挽着手。正纳闷什么情况时,才看到广场边硕大的液晶广告屏上映出了“七夕快乐”几个大字,当真吓了一跳,只得暗暗叫苦,谁让自己做事不先翻翻老黄历,和黄小小出来居然就撞上了这么个日子?!
我正盘算着要是现在装头痛肚子疼什么的要回去,黄小小会不会宰了我时,那边蹦蹦跳跳异常兴奋的黄小小却突然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那个,信仰呀,你有女朋友吗?!”
这妹子不按规矩出牌我就忍了,居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搞得我更加郁闷,想想说“没有”吧,黄小小八成要笑话,说“有”吧,又太违心了……一时犹豫不决,便支支吾吾起来。
黄小小掩嘴窃窃笑道:“没有是吧?!你要当钻石王老五吗?啊,不对,是**丝王老五,哈哈哈……”
我一时红了脸,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满肚子羞恼却又无计可施,想着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丫头,便心一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嗤之以鼻反问道:“那你有男朋友么?”
黄小小丝毫没有停下笑的意思,大喇喇毫不掩饰承认道:“没有啊,怎么的,你要帮我做媒么?”
一句话顿时梗得我手足无措,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直叹“后生可畏”,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黄小小见我干瞪眼不说话,更是得寸进尺“哈哈”笑了起来:“我的要求其实也并不高的,一呢是要帅,二呢是要有钱,三呢是要有爱心,要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反正‘五讲四美三热爱’一样都不能少,特别是要懂得尊老爱幼,不吸烟不酗酒,关注世界和平,敢和一切邪恶势力做斗争……”
我一边听一边直翻白眼,真恨现实世界不能搬上网络聊天的表情包,不然这时候肯定是要来一串挖鼻屎外加一串冒冷汗才能勉强表达我的鄙视与不满。
黄小小自顾自做完白日梦,花痴地不得了,但等半天没见我附和,便气鼓鼓道:“哼,你看你这种人,不解风情,还小心眼,我看是铁定了要**丝孤独一辈子的……还好姑奶奶我向来对单身狗关爱有加,这大情人节的,还陪你出来吃饭,你说说,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是多伟大的共产主义情怀啊……”
这话听得我几乎要吐血,正想拆穿那丫头可恶的伪善人真面目,不料又被抢了话:“嘢……你不必急着谢我,看在你还要请我吃饭的份上,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一会女朋友,省得一天到晚心心念念,也让你装装逼,省得这大情人节的被人虐死……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我强忍着差点笑出声来,这像话吗?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如我,要女朋友分分钟是手到擒来的事,怎么可能心心念念?!分明就是这丫头自己寂寞难耐,看人家满大街秀恩爱受了刺激,也想尝尝有男朋友的滋味罢了——扯了这么久,这小狐狸可总算是露出了尾巴,我不由喜上眉梢,决定来个“十动然拒”好好报复一下这刁蛮丫头。便故作惊喜状,两指抬起了黄小小瘦削的下巴,无限感慨道:“还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想我信某人单身这么多年,没料到走街上也能捡到这么一个标致的妹子,上苍可真是待我不薄……”
这手抬女生下巴的动作向来给人感觉就是十分轻浮,我也是为了演戏效果逼真,想着万一情况不好挨黄小小两巴掌也值才这么干的。不料黄小小这丫头却似乎真动了情,没发飙已经够我暗自庆幸大半天了,居然还朱唇轻启,含情脉脉地闭上了眼睛——这分明是要我吻下去的节奏啊?!高兴地我也是不要不要的——看时机既已成熟,“复仇”就差一举,我便毫不留情地使出了杀手锏,一把推开黄小小,满脸正色道:“不过对不起,恕不能领情。共产主义理想还未实现,伟大事业还需要我们献身,这种关键时候,我怎么能够儿女情长,为一己私利,而放弃解放全人类的光荣使命呢?!”
黄小小刚开始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咬牙切齿恨得直跺脚,诅咒我一辈子单身狗、打光棍、别想再讨到老婆……
看着黄小小那凶巴巴却奈何不了我的搞笑样,我得意非凡,自以为在和黄小小“斗法”的这条不归路上总算是扳回了一局。正满心欢喜间,不料半路又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也不知是哪冒出来的一个小女孩,提着花篮突然就挤到了我跟前,扯着我的衣服嚷嚷着叫道:“大哥哥,大哥哥,买支玫瑰送给女朋友吧!”
黄小小一看顿时就乐了,也不再嚷嚷,叉起两手斜瞄着眼一脸淡然地就在那作壁上观,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分明就是要看我出糗。
这下还真把我逼进了死胡同,不买吧,佳节当前,大庭广众之下,知道真相的岂不是要虐死我这“单身狗”,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我吝啬、穷鬼,连一枝花都买不起;买吧,这花接下来怎么处理又成了老大难问题,送给黄小小吧,正中她下怀倒是其次,主要是刚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这几秒钟上下又给她送花,岂不是自扫耳光,搞不好人家不领情那不成了自取其辱,不送给黄小小吧,眼下这周围都一对一对的,上哪去找其他“女朋友”,何况还没请那丫头吃饭,也不好撇开人家,总不能就这么干拿着跟黄小小一起走,不知道的还以为黄小小看不上我不肯收我花……
左思右想纠结了好一会,实在拿不定主意,不料那小女孩居然又扯着我的衣服说:“大哥哥,放心吧,不贵的哦,这样吧,我算你便宜点,卖给别人都是二十块钱,收你十九块九就好了!”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想也罢了,冲着小姑娘这么给面子还给我便宜一毛钱的份上,这坑我认栽,买就买吧。便伸手进兜里,从早上白胖子还给我的那叠钞票中抽出了一张,递给小女孩道:“来一支,不用找了。谢谢!”
小女孩看着崭新的钞票,眼睛一亮,一把夺过,又将一朵玫瑰递了上来。
我瞬间计上心来,哼了一声,也学黄小小的模样叉手斜瞄着眼说:“麻烦你拿给我女朋友。”
小女孩和黄小小顿时都傻了眼,显然料不到我会出这招,一时两边面面相觑。那小女孩到底也算聪明,懂得察言观色,愣了一下便把花递向了黄小小。
我暗自偷笑,心里顿时对自己十二万个佩服,这招够狠了,一下子就把球踢给了黄小小,轻轻松松解了自己的围:你说你不接花吧,为难的也是人家小女孩;接花吧,真要理论起来,我又没说谁是我女朋友,纯粹是卖花的小女孩搞错了对象,你自作多情收错了花——不管怎么样,反正花都不是我亲手送的,黄小小真要借机嘲讽我,也没个道理。
僵持了好几秒,黄小小终于败下阵来,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拿过玫瑰花,扯起我的胳膊迈开步就走。
我暗暗偷笑,留下了一脸不解的卖花小女孩和莫名其妙的围观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