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溢于言表的恐惧却没有让安云放弃惩罚他的心，而是继续跟顾久梵说道，“你尽管说，不用紧张。”
　　顾久梵看了山二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山二雄壮的身体在与她对视的时候，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眼底也流露出了哀求的神情。
　　“小姑娘，求求你，绕过我把。”山二一脸可怜的说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许多人要养活，你不能杀了我啊！”
　　顾久梵听了这话之后，面无表情地道，“从你这里买走了假货的人，不也一样上有老下有小？你卖给他们东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可怜可怜他们？”
　　顾久梵虽然是个偷儿，但她也是个有原则的偷儿。
　　她不会去拿穷人一分一毫的东西，她所拿的都是那些搜刮穷人的有钱人，或者是得罪过她的人的资产。
　　她一直有着自己的底线，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她还是很清楚。
　　可是山二显然已经忘记了他自己的底线。
　　刚刚他被认出来的时候，顾久梵听见人群里有人说他曾经将假的丹药卖给了一个贫穷的为了给母亲治病奔波劳累的孩子，最好导致那个孩子的母亲当场死亡。
　　这，已经触碰到了顾久梵的底线。
　　她不是个正义的人，但她也希望，自己不会成为一个残害无辜的人。
　　既然有能力，她为什么不去为山二手下的那些冤魂惩罚一下他呢？
　　山二听了顾久梵的话，有些着急。但他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罢了，估计就是想摆弄摆弄自己渊博的学识，于是一咬牙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从小到大就吃不饱饭，长大以后更是只能靠这种活来维持生计，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这一番话说完，周围有些心志不坚定的人也开始觉得山二可怜，在一致决定严肃惩罚山二的人群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放过他吧”之类的声音。
　　可还没等山二把他的整个故事说完，就被言酒阙打断了，“也不是没办法吧。”
　　他静静地看着山二，另外一只手还拉住了顾久梵，显然怕她被说动了。
　　言酒阙虽然说心性还算比较单纯，但到底是生活在大家族的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好骗。
　　这样的情景在他家族经常发生，外门弟子偷了内门弟子的东西，然后被抓住的时候，哭着喊着扯出一大堆自己艰辛的过往。
　　可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如果人人都说自己可怜，那风亡大陆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小伙子，你说什么啊？”山二已经成功的把自己的形象从之前那个大嗓门的卖假货的人，变成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你这么高，这么壮实，实力又不错，你做什么不行？”言酒阙冷声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不要以为装装弱小，装装无辜就可以改变你所做的事情。”
　　顾久梵听他说的话，不由得好笑。
　　她点头同意道，“山二啊，我劝你现在就承认你自己有错，这样惩罚还会轻一点，你要是再为自己开脱，我就不保证我会不会一个心情不好就直接让你脱层皮。”
　　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山二有些装不下去了。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少女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威胁，这让他十分难以忍受，“小姑娘，你这样狐假虎威，也不怕我兄弟到时候为我报仇啊？”
　　“谢谢你提醒我啊！阿婆，光抓他一个山二貌似不够吧，他的那些个狐朋狗友，也是造成他今天模样的罪魁祸首啊！”顾久梵笑的阳光，落在山二眼里却宛若恶魔，“特别是那个造假货的炼器师，真是罪该万死。”
　　“没问题，阿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安云对这种事情似乎很热心，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看的旁边的安风连连叹气。
　　安云听见安风的叹气声，怒道，“你叹什么气？觉得我做的决定不对吗？”
　　安风忙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也该改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了，不然让人家小姑娘看笑话。”
　　“看笑话？”安云好看的柳眉一竖，问道。
　　妻管严安风一下子就怂了，“好啦娘子，我开玩笑的，你这样挺好的。”
　　安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头过去继续看顾久梵审问山二。
　　山二这个时候是真的怕了，本来以为一个半大点的孩子不会对自己下狠手，最多是让他道两句歉，无关痛痒。但没想到，先不说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了，就连那个差点被自己骗了的小伙子也不是好招惹的主。
　　“我认错，我认错！你饶了我吧！”山二内心最后紧绷的弦也崩塌，他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安夫人，安大人，小姑娘小伙子，各位，放过我吧。”
　　顾久梵听了，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这样，就自断一臂吧。”
　　山二眼睛一亮，似乎是激动与觉得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生怕顾久梵反悔似的的拿出一把大刀，手起刀落将自己的胳膊看掉，“啊——”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痛的叫出声，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肩膀留下来，染红了他半边衣裳。他的眼睛红的让人发颤，尖叫过后，他忍痛问道，“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顾久梵眨眨眼，“不可以。”
　　山二脸上闪过吃惊，疑惑，愤怒三种情绪。
　　果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啊！
　　山二气极，但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这里是黑市，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公道的地方。虽然因为发展成了小镇，而多了一些软心肠的人，但那些喜欢看戏而且嗜血的人依然存在。
　　他看着身边人兴奋的表情，觉得有些悲凉，“那你要我做什么？”
　　“再把你的左腿砍下来吧。”顾久梵看着他，看似随意地道。
　　“……好。”虽然屈辱，但仍然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再断一腿就能活下来的山二依然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