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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中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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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时光可以随意拉扯,那么回忆终将会变得腐朽。
  星林大陆距上一次动荡后,已经沉寂很多年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那些可怖的,残虐的,血腥的,因为一个人拉开了序幕,又被另一些人,把他隐藏在史书中,改变成掌权者希望看到的样子。
  历史,也是会骗人的呀。
  ……
  又是一年春。
  星林大陆也仿佛从睡眠中苏醒一样,开始努力的焕发光彩。
  百花齐放,生机勃勃。
  在星林大陆南边沿海的地方,有一座大山,山之高,直入云霄。
  人们称他为凉山,大陆上很多人知道这座山,也有不少人游览过这座山,但是鲜有人去过山的另一面。
  因为它太高太高,也太大太大。
  太过凄冷,所以称它为凉山。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凉山的背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
  叶镇是一个普通的小镇。
  叶镇之所以叫叶镇,是因为这里太多姓叶的人。
  这里的人们非常善良,民风淳朴。
  叶镇的南面是一片星竹林。
  里面有一方茅屋,住着两个人。
  偶尔也会多出一个人。
  叶凌城坐在茅草屋的门前,手里端着一本书,他看的很认真,很认真,一丝不苟,仿佛在用尽自己的生命去读书,或者,那就是自己的生命。
  许久,少年轻轻的合上自己手中的书本,抬起自己的小脑袋,望向了天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努力的回忆起书中的内容,确保能够一字不差的记住后,才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清澈的天空,映出他清澈的眼眸。
  难得的,他发起了呆。
  发呆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施舍,也是一种被禁止的行为,因为他的生命不允许他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但是不知为何,他今天特别想放肆一会儿。
  或许是因为师父不在身边,孤单了吧。
  自从那天开始,这幅姿态就已经保持了十年了吧。
  少年自小便生活在这个茅屋里,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在的话,希望你们一定要过的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虽然他们没有对少年尽过任何责任,但是少年总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很大的善意。
  据他的师父说,当他在这个小镇上出生的那一瞬间,天地变色,雷鸣轰响,有龙乘云腾舞,有凤遨游长鸣,龙凤来仪,这是神明在降下祥瑞。
  当时他师父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严肃,非常认真。
  他摸着少年的脑袋说,你一定是上天选中的孩子,拯救天下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他当时信了,带着一份优越感,去镇上炫耀。
  但是当他看到人们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时,他知道,他被他师父骗了,甚至说是耍了。
  事后还被他师父嘲笑了好久好久。
  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不,他还是不普通的。
  他这样想着。
  因为他是一个天残儿。
  自从十年前的试剑大会上,他便知道了自己身有残疾,无法凝神。
  在这个世界,不能凝神的人,被称为天残。
  凝神才能通心,通心才能洗髓,洗髓后才能感天地之神气,聚日月之精华,才能走向真正的自由。
  星林大陆上不能凝神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甚至连街道上的小贩都是可以凝神的。
  通心是修行的起点,而凝神,是作为正常人的起点。
  不能凝神,便是天残,是被天所弃。
  他不想被天抛弃,他不想变成人群中的一丝尘埃,变成历史长河里最悲惨的沙粒,他想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
  所以他决定读书。
  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
  读杂书,读史书,读诗书。
  因为读书,是不需要条件的。
  然后他将会一直这样,等到他老了,等到他眼睛很难在看清楚书中的字了,他会带上一副古朴而充满书卷气息的眼镜,然后继续读书,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了满腹的学问。
  研究前人的智慧,为后人开一道智门。
  这样,他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吧。
  这样,这样也好吧。
  这样,这样就好了。
  可,可是,总有一丝不甘,虽然只是一丝,但,总归是不甘啊。
  他是少年,他也想执剑,或者握拳。
  他看到史书中那些大人物大英勇的故事的时候,他也会羡慕,去幻想,如果自己是这样,会是如何,眼中的风景又是如何。
  他是少年。
  少年,总有热血时。
  人世最大的痛苦不是努力不见成效,而是你连努力的资格都失去了。
  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然后他把头转向了后面。
  他的目光透过了久居的茅屋,茅屋后面是一条溪流,每到鱼潮的时候他便会下河抓几条鲜美的肥鱼来食用,或是煮或是烤,或许是不能修行的原因,所以他做这些自己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格外的认真,就跟读书一样。
  他的师父经常和他说,等为师有钱了,就给你包一个格外场面的酒楼,让你去掌厨,绝对的稳赚不赔。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低头不语。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的师父就会拍拍他的肩膀,把目光投向远方,投向这片清澈的天空。然后癫狂大笑,骂天骂地。
  偶然一次,他跟着师父一起望天狂笑,骂天骂地。他师父蓦然怔住了,然后扭过头,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语重心长的说:“你笑的像哭丧,骂的太文雅,以后,你不准笑也不准骂。”
  他低下了头。
  紧着他被拥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你看我笑,听我骂就好了。”
  想到这里,少年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这笑容,很暖。
  再过几天就是鱼潮了呢。
  溪流之后便是一座高山,镇上的人叫他天命山。
  这座山太大太大,这座山很高很高。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山的另一面,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曾经有人出去过,最终他变成为了大陆上独当一面的人物。
  镇上大多数人的愿望就是翻过这座山。
  这座山可以改命,所以叫他天命山。
  翻过这座山,便可以去体会更广阔的世界,去体会更绚丽的人生。
  叶凌城望着这座山,努力的望着,山上的风景不一定多好,但是他想去看看。
  良久,少年心里默然,他知道,他穷尽一生都不可能翻过这座山。
  他不相信命运,但是当命运二字狠狠的砸到他的头上,砸到他头破血流之后,他开始害怕了。
  他知道。
  他是天残儿。
  他被上天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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