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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秦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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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小道童端着我的平板电脑和黄鼠狼在一边看动物世界,这一集黄鼠狼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一直再给小道童剧透:
  “野牛不会死的,它会趁公狮子和母狮子亲热的时候跑掉,亲热你懂吧?就是把母狮子压在下面。”
  小道童脸都红了,把耳朵捂起来,“不懂不懂,哎呀你好烦啊!还让不让人家看电视了。”
  黄鼠狼自讨没趣,不再说话,眯着眼睛嗑瓜子。
  赵道恒这次这么急着把我叫来,除了解开花蛊九九八十一天必死的诅咒外,其实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
  原来不出我所料,叶狰果然已经去过万山了,而且还是和赵道恒一起去的,虽然没有找到那个万山苗寨,却也得到了一些宝贵的线索。
  其实叶狰在见到我之前,早已下定决心要去万山走一遭,后来听我讲了爷爷的故事,更是迫不及待,只不过一直被琐事缠绕,难以脱身而已,这次来到广西帮人主持祭祖大会,无疑是个天赐良机。
  叶狰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与四师弟秦立秋的法力可谓平分秋色,能杀秦立秋的人也一定能杀自己,考虑到要找个帮手,叶狰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三师弟赵道恒。
  不过叶狰又暗自担心,赵师弟被人称为苗疆药王,在医药方面的确是独一无二,但若论临兵斗法,却要逊色三分,如果进山之后,果真遇上你死我活的恶斗,恐怕师弟很难脱身。
  但是没有想到,叶狰还在犹豫时,药王赵道恒已经自己找上门来,对叶狰说:“我自不惑之年以后,自负药界已无对手,便回到老家,潜心修炼道术,深山铸剑已有四十余载,虽说功力赶不上大师兄、七师弟,但是论战场脱身这种事情,还是轻而易举,师兄为何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呢?”
  叶狰听了很惭愧,解释道:“四师弟死无全尸,祸及妻儿老小,后代也没能留一个,我刚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也罢!你我及无内人,更无子嗣,我兄弟二人便去鬼门关走一遭。”
  于是,师兄弟二人沿着秦立秋六年前走的路线,向万山前进,沿途风景优美,鸟语花香,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并没有传说中的这么恐怖。
  但是叶狰和赵道恒知道,如果没有传说中的那顶红轿子引路,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个苗寨的位置。
  二人还在苦苦思索间,突然,叶狰发现,在对面的山谷当中,似乎有几个影正在走动。
  这片山脉六年前曾被大火烧过,所以并没有参天古树,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翠绿,而那几个人身穿棕褐色的衣服,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所以站在山顶也可以清楚看见。
  赵道恒年轻时曾游历湘西,对湘西赶尸有所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传说赶尸人只要对尸体带上施以法术的草帽,然后摇着铃铛在前面走,那些带着草帽的尸体,就会不由自主的紧紧跟随,一直到终点为止。
  而现如今,眼看下面这几个人,也是后面四个皆带雨笠,只有前面一个人摇着铃铛,莫非是赶尸匠正在赶尸不成?
  若真如此的话,恐怕那五人当中,只有最前面的一个才是活人,后面几个都是他所赶的尸体吧。
  但叶狰却有所疑虑,他们二人走了几天几夜的路,都是在深山中穿行,从没有看到过人烟,又哪里来的尸体可以赶呢?恐怕是万山苗人的请君入翁之计。
  赵道恒却摇头道:“湘西赶尸匠所赶之尸,阴魂不散,若是经过人烟聚集的地方,定会招来祸端,所以绕着山野人迹罕至的地方前进,也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又看着叶狰说:“师兄,倘若是计又怎样呢?你我二人已心怀死志,还怕它不成。”
  叶狰听了也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于是两个人迅速下到山谷里,此时赶尸匠已经走远,只能隐约听见深涧中传来的响铃声,为了追逐这个声音,叶狰和赵道恒二人翻过悬崖峭壁,穿越深涧河流,终于在一片竹林当中找到声音的来源。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个“叮…叮…”的声音,并不是铃铛的声响,而是一个人正蹲在地上,用镰刀挖竹笋时,镰刀与地面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就当叶狰与赵道恒看见这个背影的瞬间,两人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因为这背影太熟悉不过了,竟然是秦立秋的背影!
  蹲着那人似乎已经知道后面有人正在观察他,但并没有转身过来,而是埋头继续挖土下的竹笋,直到挖出一根拿在手中,才自言自语道:“竹笋有重新张出来的时候,人为什么不可以死而复生呢?”
  说完,还没等叶狰与赵道恒发应过来,他又慢慢站起转过身来,问道:“二位师兄,你们说呢?”
  天啊!果然是秦立秋,他坟头草都一丈多高了,怎么可能突然活了过来。
  “我本就没有死。”秦立秋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惊讶,自言自语道:“又何谈生呢?”
  叶狰与赵道恒对视一眼,接着二人上前将眼前的秦立秋检查许久,又问了很多童年时候的私密事情,他都对答如流,这才相信他就是正真的秦立秋。便想拉着他往回走,但反被秦立秋一把拉住,道:“我回不去了。”
  原来,六年前,从万山回去之后暴死山洞的秦立秋,是秦立秋自己用二十只乌鸦做的替身,后来在山洞里找到的尸体,也是乌鸦去叼来的腐肉,而真正的秦立秋,却有着另外一段遭遇。
  六年前的那天,眼看天色已晚,秦立秋就准备在废弃的苗寨当中过夜,他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发现屋内的摆设似曾相识,而且这种熟悉之感与平日不同,但又无法描述。
  秦立秋以为是自己赶了太久路的原因,看见床便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就没有过多在意,将法器放在一边,便倒在床上。
  超乎想象的是,这床的舒适程度简直完美无缺,秦立秋活了八十有二,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床,不过他想想又觉得那里不对,之前似乎也睡过一次,但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他进入梦乡之前还是没有想起来。
  秦立秋此时不禁对着叶狰和赵道恒感叹:“如果要是当时想起,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秦立秋就这样,也不知沉沉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说话的声音吵醒,秦立秋立刻警觉起来,当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外面的景色让他大吃一惊:之前残垣断壁的苗寨,此时变得十分热闹,三五成群的孩童顺着屋檐下跑过,劳作归来的妇女互相打着招呼…
  秦立秋心知可能是野鬼狐妖作怪,便转身回屋里拿出法器,但还没等他重新走出屋门,门口就出现一个驼背的老妪,对他道:“秦鬼师你不要生气,我早知道骗不过你,不过我的确不是鬼魂。”
  说着,老妪就请秦立秋到外面去看,站在院坎上俯身眺望,山谷当中阡陌纵横,屋舍俨然,看着看着,刚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浮上秦立秋的心头,就连周围的山脉走向,似乎也在哪里见过。
  而那个老妪,此时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秦立秋甚至觉得,连她也很熟悉。
  秦立秋不敢乱想,重新仔细观察了一阵,心中努力回忆,慢慢的,他似乎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看了这半天,他始终没有看到村庄中出现一个男人,就问那老妪:“村里的男人都还在田间劳作吗?为何出现的都是一些妇女和孩童?”
  老妪笑了笑,回答了一句:“不在阡陌之间,而在沙场之上。”
  秦立秋不解,问她:“你是说村里的男人都上了战场?”
  “不错。“老妪点头:“男人们临走时将妇女儿童藏在山里,吩咐我们千万不能出山,因为我们与山外的苗族、汉人瓜葛不小,害怕他们趁男人全部出动之时,来山里把我们斩尽杀绝,所以我们一直都待在山里,等着男人们凯旋归来。”
  秦立秋心说原来如此,但随即又感觉不对,厉声问那老妪:“现在是和平年代,那里来的硝烟战争?”
  老妪笑道:“我不是说现在。”
  看着老妪的笑容,秦立秋突然想到,夭苗传说中,夭苗男人不就是因为造反,才被全部诛灭,无一人生还的吗?莫非眼前的苗寨,就是当年的夭苗苗寨?
  震惊之余,遂问老妪道:“一个男人也没有回来?”
  老妪盯着秦立秋看了许久,才诡异一笑,回答道:“倒是回来了一个。”
  秦立秋这时才反应过来,夭苗早在明末清初就销声匿迹,怎么过了五百年还会如此繁荣,一定是鬼怪作祟,便喝问老妪:“那你们等了多久?”
  老妪惆然道:“等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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