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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来,落花满径。
山上亭下,一老一少盘膝而坐,掩得方寸阴凉。
十岁开外的稚童,脖子一缩,懦懦道:“师尊,我有一个问题,不知是不是可以问你?”
老者本是林间翠竹,浴羲和之光万余载,方得道修成人形,故有竹圣之雅号。
竹圣慢条斯理道:“小徒弟尽管问,师傅我尽管答。”
“好。”稚童颔首道:“就是最近,我阿姐总是闷闷不乐,不爱跟我玩耍,我问她是什么原因,阿姐对我讲,她对墨师兄动了情,没心情陪我玩耍。请问师尊,什么是情啊?”
竹圣若有所思,捋着斑白的胡须,沉吟半晌,才开口道:“小徒弟,问我情是何物,这问题很难,也很简单,可以用一生回答,也可以瞬间开破。”
“嗯?”稚童茫然:“什么意思呢?”
“情之一字误人深,足可颠倒众生。”竹圣喟然一叹:“未得到时,心急不已,恨不得即刻拥有;得到时,又怕失去,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失去,更是痛彻心扉,生不如死。这一路走来,喜乐少,苦痛多,所以,什么是情,用苦来看最明白。”
竹圣又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再怎样的难为水,再怎样的不是云,都只是曾经,但深陷其中的红男绿女,以为那是永恒,终究死结难解,殊不知,人生在世,变化才是永恒。”
稚童挠头,小脸上愈加茫然:“师尊,你讲的,我听不懂呢?”
竹圣躬身,曲指捻起一瓣落花:“这片落花给你,你要保护它永远不会枯萎,你可以吗?”
稚童讶异,摇晃脑袋瓜:“师尊,你这是给我出难题,这怎有可能?”
竹圣高深莫测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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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浩渺,满月高悬。
竹圣静坐巨石间,惬意地执竿垂钓。
“咦,钓鱼啊,老爷子好兴致。”
竹圣循声扭头望去,但见一名陌生的白衣女子,轻盈地款款步来,遂问道:“请问姑娘是?”
白衣女子欠身施礼道:“我叫倾城,听我的小弟讲,他有来问过老爷子情是何物。”
“哦!”竹圣豁然醒悟:“原来是小徒弟的贤姐,不知有何赐教?”
“我也是有问题啦,特意来请教老爷子。”这位倾城姑娘娓娓道来:“我与墨师兄是竹马之交,打小我便暗中倾慕于他,但他怎样都不理睬我,端的是郎心如铁,也不知他的心,是否另有所属,这种情何以堪的滋味,真教人好生惆怅。”
“姑娘,这就是情啊!”竹圣温和道:“追时追不着,受了一身伤,仍还是不舍放弃,继续苦苦相追,越伤越追,越追越伤,最后看不清彼此的面貌,却只为了不可触摸的对方的感受,这是自作孽啊!”
“自作孽。”倾城苦涩一笑:“但我就是放他不下,请问老爷子,我该怎样做?”
“做,姑娘已做的太多太多了,该是好好停下脚步,照见自心。”竹圣直起身,平稳收竿:“情若只是追,只是求,那痛苦永远摆脱不了,唯有重新再审视情,才知情是虚妄,不必执着,身陷其中,尽情尽兴,脱离其外,无哀无尤,才是自在啊!”
“尽情尽兴,无哀无尤,才是自在。”倾城反复念叨,似有所悟。
竹圣从容绕线,忽地轻摇线端:“姑娘,看我今夜钓得什么?”
瞧着空空线端,倾城脱口而出:“呀,没鱼钩啊?”
竹圣未再解惑,兀自翩然离去:“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吾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边走边吟诗,真个优哉游哉。
不知走了多远,亦不知走了多久,及至遇一愁眉深锁的男子,眺望着山顶的天照峰。
竹圣凑向近前,问道:“尊驾莫非有事心烦?”
得知有人环伺在侧,男子登时心生警惕,见来者是闻名遐迩的竹圣,更是如临大敌,思及其早已不问世事,又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末学后进墨离,见过竹圣,实不相瞒,眼下晚辈确实心烦意乱。”
竹圣神态淡然,一派仙风道骨:“能否说来一听,或许老朽可以为你宽解。”
墨离犹豫了阵子,终是说道:“我认识一位姑娘,她几番襄助于我,对我可谓情深义重,我虽是了然于心,却不能对她有相同的付出,不得已只能处处回避。”
“哦?你不钟意这位姑娘?”
“钟意啊,我非常钟意!”墨离纠结道:“可我不能回应她,她追寻的幸福,我根本给不了,我不能耽误她,我,我,唉!”
柔肠百转,难以启齿,化作一声轻叹。
“不爱苦,相爱更苦,苦在不能归宿。”竹圣“啧啧”摇头:“这个问题容老朽好生想想。”
末了,来回度步,费煞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