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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高中,历年硬性规定每个年级仅创立12个班,十文二理,每个班容纳50人,是一所可以面向全国招生且外省户口也不需要借读,仅凭实力就可入学的学校。文科十班,除去特别招生,每年只招收全国各地中考成绩100名以内的学生,并要求体育成绩不得低于百分之九十五。十班之最,乃每届八班,俗称麒麟班。在这优秀学生云集的学校中挑选最优秀的五十名入班学习,六年前曾创下过省内清北文科名额全占,所有学生高出重本线20分的奇迹,那一届也被广泛传颂为“黄金世代”。
然而理学部就不一样了,无论哪一届,几乎都是被混日子的学生占领。教室在最偏远的老楼,有着自己的规矩。比如,虽然不敢过分造次,但是上课玩手机说悄悄话却是可以原谅的。没有人愿意去在意这群问题学生,有不少热血沸腾的年轻老师曾经都志气满满的想要改变理学部现状。最后无不失望而归,大叹不想学就是不想学,烂泥是扶不上墙的。
这是王妃的第一节课,她站在破旧到开裂的老楼里,看着脏兮兮浮满灰尘的讲台和写满五颜六色网络语言的黑板,沉沉的叹了口气。
学生们眼巴巴的望着一进教室脸色就不太好的女老师。毕竟这是第一节课,他们还是决定在这个长得好看的老师面前稍微表现表现。毕竟自己给的下马威人家根本不怕,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自我介绍我会留到下课,其实不瞒各位,我不会讲数学课,因为我本是来任职英语老师的。”
可你们的代理校长就这么把自己看不上眼的新人随意处理掉咯。王妃这么想,却肯定不能说出来。讲台下响起一阵骚动。
“因为对我来说,高中数学实在是看一眼就该会的东西。该怎么说呢,对你们也许就像五乘八一样,背了乘法口诀表,一眼看见就是四十了。”
她苦恼的翻着一轮复习的资料。
“总之我得先了解你们现在的情况,你们学到哪儿了?哪儿不会请提问。”
学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几乎齐刷刷的摇了摇头。
正当王妃愁眉莫展之际,一个男孩举起了手,也几乎同时,班上所有的人都转过身向男孩望去。
少年周身仿佛有一种能够引起别人注意的场,不需要知道是谁,就能牵引所有人的目光。
王妃不得不承认,她个人非常赞许这种能力,若这种能力日后能用在正道上,他会是一个非常厉害且有影响力的班级领军人物。
一个尚有些稚气未脱,五官轮廓却已经十分分明的英俊少年倚靠着最后一排的墙,高高的举着自己的手。他的桌上没有书本,倒是有套看起来就名贵的骨瓷茶具。精致素雅的黑色暗纹围绕着杯身,雕刻精细的茶匙也一定要价不菲。
“你是……”王妃低头翻开了按座位填写的名册,“陆安西对吧……陆安西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朝老师点了点头表示敬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傲慢:“您说,让我们全员一本,是开玩笑的吧。”
王妃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个学生会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屑问她这个问题,同时班里几乎所有学生都开始憋笑,为成功愚弄了自己的老师而感到开心。
虽然从自己学生时代起这样的孩子就已经屡见不鲜了,可这最不可救药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却还是没法不悲哀。
她遇到的这帮孩子,是打从心底看不起学习,只想过轻松日子,也打从心底否认了自己可能性的人群。
“我劝您还是放弃好了,以后按时到学校打卡,按月领工钱就好,”少年拿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我先替同学们感谢老师没用的雄心壮志和短浅的抱负,我的家族身份不允许我堕落,所以我会继续在这废物处理站一样的理学部鹤立鸡群。至于他们这群差生,将来该搬砖的搬砖,该去给人洗脚就去洗脚,总之,都不管你的事。以及,我们也不愿意被你管闲事。”
少年高傲自大的话语和对周身鄙夷的眼神不仅没有遭到反对,反而被学生们当圣旨一样乐呵呵地应和了起来。
“老师你就别管我们了,北大清华的傻瓜们有什么用,出来还不是给我们打工。”
“我叔叔小学没毕业,照样有钱。”
“我就算去给人当洗头妹,那也会成为最有钱的那一个。”
“总之想让我们去一本,那是做梦。”
“我们可不想浪费青春去读书,吃喝玩乐旅游谈恋爱才是享受青春,享受生活。”
此起彼伏的声音磨完了美女老师的耐心,她这一刻聆听着这群孩子的声音,因哀而悲,因悲而愤,因愤而恨。
学生们毫无志气却自信满满的言语刺激着王妃的耳膜,女老师最终还是努力压抑住了换作平时早就爆发出来的愤怒,抬起头,双手扶着讲台,开口道;
“你们说的对。”
她一脸凝重的望着讲台下睁着一双双大眼的孩子们。
而学生们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对和指责,反而不知该如何闹腾,便也乖乖的安静了下来。就连陆安西,也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这个没有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粪草的老师。
“陆安西,站起来。”
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被点名的少年身上,他从容的站起身,老师的目光却根本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扫了一眼班上所有同学。
“你们说的对,青春就该享受生活,清北学生也未必家财万贯,给人洗头替人搬砖也能出百万富翁,没错。”
王妃平静的对她的学生们说。
“老师你真明事理!”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班上的氛围便突然愉悦了起来。大家像找到了新的玩伴一样吵闹,只有陆安西依然对这个老师冷眼相看,在他看来,这只不过又是一个靠巴结学生,假装知心大姐姐获取没用好感度的人罢了。
然而女老师凝重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在这个班里得到了认可而放松下来,相反,她的表情就像是看着羚羊羊群的狮子。
“可是很遗憾。”
闹腾声几乎压住了她的讲话声,女老师甚至没有提高自己的音量,便从容不迫的向在坐所有人泼了一盆凉水。
“在座的各位既享受不了青春,也赚不了钱。你们会在社会底层被任何比你们层级高的人玩弄,替你们看不起的人工作直至死亡。”
学生们前一秒还在为这个新朋友的加入而感到开心,后一秒就被这个眼神深邃的背叛者打入了地狱。
女老师那似乎能望见他们一生的目光让学生们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的自信真是令人怀念。只有你们这种脑袋空空的傻瓜才会对未来没有压力,既然如此,你们心甘情愿的当比自己强的人玩弄利用的傻瓜不就好了,为什么却妄图摆脱傻瓜的身份与高层级的人们抢夺资源呢。”
女老师的话毕,学生们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坐最后一排扎着马尾,头发及膝,画着精致的烟熏妆,一眼看上去就如成年女子一般的女孩狠狠把前排空位的凳子踢翻:“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有点文化就自以为了不起的人了。说我们是傻瓜,那就滚出我们的教室!”
“对!滚出去!”
“滚出去!”
学生愤怒的声音最后几乎成了节奏韵律一样的口号。
还不等他们情绪高涨到极点,声音就被重重的讲台敲击声打断。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撕碎你们的嘴。”
女老师高傲的的神情散发着暴戾危险的气息,学生们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刚刚还气势汹汹,一瞬间就如病猫一样软了下来。
“听不得实话,逃避现实,无法面对自己。气急败坏,为了点小事就恼羞成怒羞辱他人,自卑自贱的一塌糊涂。没大本事,靠对同学老师的校园暴力来欺骗自己,让自己误以为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实内心知道自己迟早要被社会淘汰掉,所以乘着还在父母的保护下提前报复社会。哼,欺耸怕恶的玩意们,你们都不配我发火。”
“被社会淘汰?被社会淘汰的会是你们这群书呆子!”
带头起哄的女孩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够了陈沉,你暴跳如雷的样子真丑,蜜粉不是你这样用的,把自己的脸当墙刷的时候把你那黑漆漆的脖子也抹点。还有,眉毛画歪了。睫毛膏以后买贵一点的,这苍蝇脚真难看。好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滚去厕所把这碍眼的妆补好。”
女老师几近命令的语气让一个爱美少女的自尊心蒙了羞,而女老师对此事却丝毫不见羞愧。女孩气愤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想反驳,最后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含着眼泪冲出了教室。
“剩下的人,你们看到了。”
你们给我好好看着。
不用压抑自己的愤怒。
给我用心看着。
“看看你们口中那个应该被社会淘汰掉的书呆子,多么无情却有理的践踏着你们的尊严,多么心安理得的看不起你们。”
望着学生眼里因为同伴被欺负而渐渐凝聚起来的力量,王妃知道这群傻里傻气但有骨气的孩子们上钩了。
“不愿意臣服,就拿出气概来与你们看不起的人一决高下如何?”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扫了一眼班上的所有人,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像这群孩子的国王一样威严的站立在教室最后的陆安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