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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顿看着这艘陌生的船,慢慢从沙地上站起身子,愣了一会,很快就猜想到一定也有其他船只迷失于此了。他举着火把发了一会呆,转过身时,才要对解忧公主说些话,却被她的脸便吸引住了,呆在一旁站了好久,任着手里的火把被风吹得噗噗地响着。
“怎么了你?”解忧公主看着他问道。
“啊——你的面纱掉了!”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来,游离的心思又恢复了正常,说话时,眼睛瞥了瞥一旁的沙地。
解忧公主听了他的话,连连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脸,想要去找回自己脸前的那有着神秘感的面纱,但想了想便放弃了。
她的脸被照印在火光里,温暖得让人见了只想拥起身子睡觉。一闪一闪的橘光在她的脸上晃动着,留着迷人的笑容、娴静得让人感到心内惬意、舒适,难以形容的美。莫顿只觉得任何人看到她的脸,无论如何也生不来也,发不来火,只会随着一道冷静下来,心里会生出蜜糖来,只觉得她的脸必须得被面纱遮起来,才不会被世俗的尘埃沾染。
“看来也有其他人被沙龙卷带到了这里,”莫顿逃避了她的眼光,望向船身,对解忧公主说道,“我们看看船上有没有我们需要的食物和水!”
解忧公主应答了一声,便举着火把,看着船上一个裂开的洞口,将火把伸向洞口时,探着脑袋向深处望去,却不想火把碰到了船内的一块松动的木板,将船内一句干枯的干尸撞了出来。
那干尸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解忧公主脸前,吓得她惊声叫了出来、浑身发抖,火把也从手中掉进了船内,整个人又扑进了莫顿的怀里,手臂抓着他的身体,不断地抽噎似地颤抖着。
“怎么了?”
“那里有个死人!”解忧公主面扑在他怀里,缩着手臂,伸出手指指向身后,声音向呜咽一般,连手指也不敢伸出多远,害怕被身后干枯的死尸咬到了一样。
“哪里?”
“我身后,那里有个窟窿,就那船的窟窿边!”
他轻轻推开解忧公主的身体内,想要去看解忧公主说的那干尸。解忧公主可不想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便用手拉着他的手,随着他一道走向那船的窟窿,只是不愿意再看着那干尸的面孔,刻意地躲避着,只让莫顿自己去看。莫顿弯着身子,举着火把照看见了那具干尸,眼睛才要去仔细查看那具干尸,却不料窟窿内的木板被解忧公主因害怕手抖而掉下去的火把燃着了。船窟窿内升起一道烟,一道火苗突然直蹿上莫顿的脸,差点将莫顿的脸和头发燃着了,唬得他连连后退,摔倒在沙地上,连带着将解忧公主也拽到了自己身上,两个人嘴对着嘴地亲吻上了。
莫顿被解忧公主惊慌的样子给蒙蔽了,倒没闻到船被烧着的气味,也是他自己太不留心了。现在,这条船着火了,船身变成了一堆巨大的篝火,将周围的沙地照得透亮的,烈焰的灼热不断烘烤在两个栽倒在沙地中的人身上,只是一瞬间,整条干枯的船都燃着了,差点将两个人的衣服也连带着点燃了。
莫顿见状,抱着解忧公主的身体就地打滚,躲开了燃烧的大船。莫顿压着解忧公主的身体,借着火光看着解忧公主的脸,嘴唇蠕动着。他不敢再有过多的想法,赶紧从解忧公主身上爬起来,将解忧公主从沙地上拉扯起来。
“你没事吧?”解忧公主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没事!”莫顿答应着。
两个人站在一起,想起刚才那突然的举动,忘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燃烧的木船照亮了足够大的地方,升腾的烟雾随着舞动的火苗向天空飘去,仔细看时,周遭的沙地上出现了更多的木船。这些木船大多埋在沙中,凌乱着,也不知道有多少。火光的照耀处,一道道沙从天而降落在了沙地上。沙影犹如密密麻麻的飞虫一般在火光中飘舞着,发着细碎的沙沙声。沙子不断从天而降,沿着风洞口,累积成无数高高的沙丘。
莫顿取了掉在地上的火把,和解忧公主爬过两个沙丘之间,一起走到那些从天而降的沙中,身子就像是淋雨一般,被沙雨包裹着。他看着沙雨的源头,那是一个个相连在一起的极大的洞坑,洞坑由下自上耸动着大风,这些沙雨想必就是那些悬崖上的沙流经崖内的巨型裂缝,又被大风吹刮起来,形成一朵朵如四散撒开的巨花。
莫顿蹲下身子,将手伸到洞口边,却不想被流经的沙子打得手上发麻,一阵生疼,赶紧收回了手。
“公主,小心别靠得太近,这些沙子的力量可不小,很容易伤到人!”他说着便将解忧公主向身后牵扯着。
“现在怎么办,是去找其他人,还是等天亮再去找他们?”解忧公主问道。
“我们将那些船点燃吧,如果我们被风吹到了这里,那么他们也应该是像我们掉在了某个地方,他们醒来的话,也许能够看到这些大的烟火,我们在这里等待,他们也会找来的!”莫顿说道。
“就听你的吧!”
莫顿和解忧公主又走到了船堆里,将一些露出沙面的船又点燃了几只,然后便坐在火边暖着身子,眼睛被苏黄的火焰吸引着,仿佛流泪般的寂寞。
一串燃起的篝火将小片的夜幕燃着了一样,闪着温柔的光来。这些船都比较大,燃烧起来的火焰像是一道道发红的山包,看起来很是震撼,特别是有风经过的时,那些火焰就如女人被风刮起来的头发,朝着一端弯曲着,又打着旋涡,像是在对着人嘶喊,发着凛然的声音。
莫顿将腰间的食物和水解了下来,递给了解忧公主。解忧公主即便是早就又饥又渴了,吃起东西来也依旧是慢吞吞,细嚼慢咽的,她的美在于克制自己,倒不像是朵哈,换做朵哈的话一定会狼吞虎咽地吃,不仅如此,恐怕还会一边吃一边说话。
莫顿想象着朵哈可能出现的画面时,望着火堆时,忍不住笑了。解忧公主将水喝食物递给他,问道:“怎么了,你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好像很开心一样!”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某个人而已!”他接过解忧公主手里递来的食物和水后,收敛了笑容说道。
“朵哈?”
“嗯!”他直白地说。
“我以为你在这个时候会为她的安危担忧了,没想到你并不担心她,反倒笑起来了!”
莫顿听着解忧公主的话,顿了顿,抿了抿嘴唇,然后回答着:“也有担心,只是现在天色太暗了,我们在这沙漠中也仅仅只能盲目地寻找,倒不如就坐在这火堆边等待好了,再说了,她那样机灵,一定会没事的!”
解忧公主也不说话了,同样望着不断响着噗噗声的火焰,不时地瞅瞅他那仿佛疲倦而慢吞吞的动作,看着他若有所思般地用手指捏着肉往嘴里塞的样子,眼睛犯困起来,想要休息,便让莫顿解了衣服给她垫在身下,背向着火焰,脸朝着阴凉般的夜幕,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躺下了。
“你爱她吗?”过了一会,解忧公主蠕动着嘴唇问道。
“什么?”莫顿坐在地上,撇过脸,看着解忧公主的脸,不解地问道。
“我是问你,你爱朵哈吗?”
“这个啊——”莫顿顿了顿,然后又望向火焰回答着,“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所以也不能知道自己爱不爱她!”
“这样的话被她听到的话,该会很伤心的吧!”
“为什么,我只是毫无隐瞒地说而已!”
“也许隐瞒些才好!”解忧公主呢喃般地回答。
莫顿听了解忧公主的话,便觉她不像是一个长久困于王宫中的公主,反倒觉得解忧公主也如其他女人一样多愁善感。
“公主有所爱吗?”他反问着。
“怎么会?”
“可是听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有所爱一样,仿佛经历过爱与被爱了一般!”他说着便也觉得有些累了,打着哈欠,身子更靠近了火堆一些,躺了下去。
解忧公主听了他的话,忽然笑了起来,对他说道:“并没有经历过,只是也学着普通人的样子说些怪话而已,以前没有经历过,以后也没法经历了——只是很羡慕你们这样的感情而已,永远都那样随意,可以没有束缚!”
两个人背对着说着话,一个人眼睛关闭,一个人眼睛张开,但语气总是那样不起任何波澜,只是个平静!
他被解忧公主这番话说得内心里产生了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来,很久也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解忧公主又将他点醒了过来。
“不说话是不是感觉很亏欠我,是不是感觉深深地伤害了我?”解忧公主不知为何,本该处于伤感的时候,却对他莫名地笑着说这些话。她在说这些话时,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顿了顿,很快又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些笑意。
莫顿看着越来越小的火焰,周遭的身子被火光包裹得越来越小身上闪着如水的微光。他不带声响般地深吸了口气,然后应答着:“嗯——我有这样的感觉!”
他说完话,也不去试着解释理由或是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只是坦白地承认着。解忧公主也不需要他的解释,很久也没有再说话了。两个人就仿佛是一个知道再多的借口都是谎言,一个知道解释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过了一会,莫顿听到身后响起一片沙沙声,便扭过头向身后望去,发现解忧公主从沙地上站起了身子向他走了来,然后靠近他的身边,背靠着他的背又躺了下来,被火光包裹了,嘴上只说了一句:“啊——我感觉有些冷而已!”
莫顿没有答话,只是将头撇了过去,继续躺下休息。
天快亮的时候,燃起的木船被火焰吞噬尽了,只留着一堆发亮的炭火和袅袅升起的烟来。这些烟随风飘远了,笼罩着沙漠,成了一片薄雾。烟雾中闪现出几个人影来,越来越向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