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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五更做饭,黎明启程。
三万大军威武雄壮、旌旗招展地向濮阳城进发。
陈远与手下诸将走在队伍前面。
赵挺忍不住问陈远道:“师叔,我们渡河为何要选择在黎明时分?三更之时是人最困顿熟睡的时候,选择那时渡河,岂不更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陈远答道:
“非也,三更时刻是睡觉之人最沉睡的时候,但却是对岸敌军瞭哨最高度警惕的时候。
“那时我军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即会引起对方瞭哨的高度关注,不待我军登船完毕,敌人就已经集结于岸边以逸待劳于我们。
“相反黎明时刻渡河,看似危险,但此时却是敌方瞭哨最为松懈的时候。
“他们以为天已大明,我们不会在此时渡河,而我军偏偏在此时突然渡河,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昨天渡河时,也是天缘巧合,黄河水面上浓雾弥漫,阻碍了人的视线,真乃老天相助我们也!”
“师叔,按一般用兵之法,凡长途行军之后,当养精蓄锐,做适当的休整后,才可渡河作战。而您率领我们到达黄河南岸后,非但不做休整,反而在第二天就急急渡河找敌决战,岂不有违兵家之道?”
身边的孙兴不解地问道。
陈远笑道:
“兵法之道,诡谲之道。虚虚实实,假假真真,能而示之弱,弱而示之强,不一而足。
“兵法看似有常理有常道,但又不一而法,没有定法。水无常形,兵无常法。
“有时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有时要一鼓作气,连续征杀不休。时而缓,时而急,张弛有度,都是根据具体形势做适当运用。
“濮阳守军以为我军劳师远征,最低也要在黄河南岸停顿仨月俩月的。
“他们不知我已在三个月前,令周途在黄河南岸一带秘密购置战船,他们更想不到我们会在到达后,不做任何休息整顿就在第二日凌晨渡河。
“这都令他们措手不及,无所适从。令敌防不胜防,难知我方端倪,是制胜之道也!用兵要不拘成法,见机行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试想:如果我们按常规兵法渡河,敌人固守于黄河北岸,严阵以待虎视于我。并有强弓硬弩对着我们,那时别说与五倍于我的敌人决战,光是折损于渡河之战的兵士就不知将是多少。
“看似是不让士兵休息,实则是在最大限度地保全士兵的生命。”
陈远又接着说道:
“世人只知水之柔弱温和,却鲜有人知其刚烈威猛。
“一旦那些涓涓细流、点点滴滴之水融汇入黄河之中,形成奔腾呼啸入海之势,见到那波涛汹涌,激流滚滚,浩瀚广阔的壮观场景,方知水之刚猛。
“别说我们区区两万兵马一着不慎被这黄河激流冲得无影无踪,就是百万雄师消失于这滔滔黄水之中,也是瞬间之事。
“人力之渺小和微不足道,比之于无穷浩瀚之天地,犹如萤火之光比之于炎炎烈日一样,不值一提!”
张天印接着问道:“远儿,你是否考虑到渡河之难,才执意不肯多带兵马的吗?”
“是的,师父,”陈远答道“我当时只想动用一万骑兵,实行千里奔袭,对濮阳城进行突然袭击,擒杀程勋老贼。
“但听您说他手下有不下二十万的兵马,而且濮阳城乃是几千年之古城,经历代修复加固,甚是坚固难攻。
“骑兵之优势是易于长途奔袭,纵横冲突搏杀,来无影,去无踪,机动灵活;但弱点是不擅长攻坚战,攻城战。
“如果程勋固守于濮阳城,我们仅凭一万骑兵是无济于事的,达不到预定目标,所以又增加了一万军马。”
周途问道:“师叔,我军已顺利登上黄河北岸,并且站稳了阵脚。您又为何把八百艘新船统统凿沉于水底?三个月心血,一时被毁,岂不可惜?”
陈远道:
“夫战,勇气也!两军对决,拼的不是人多,而是士气。对峙双方,斗志旺盛者胜;萎靡不振,士气低落者败。
“我军踏入异地与敌决战,一旦兵士产生心怯畏敌心理,则败局定矣!
“为提高士气,必须把我军置于死地之中,无任何侥幸之心态,才能激发起将士的死战之心。
“把战船凿沉于水底,其用意就是断绝将士的意志不坚决之心。给他们造成的信念就是:胜则生,败则亡。
“兵法上所说的置于死地而后生就是此理。此举看似无情,不给人留有余地退路,实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为人既投身军旅,时刻都是命悬一线,如想命保存得长久,唯有不断地一次次地取得胜利,其他别无他法。
“我军前锋登上河岸,扎稳阵脚,我就已知胜局一定。
“别说敌人只有十万兵马,就是有二十万,只要我军将士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每人都有必胜的坚定信念,也定会使他们折戟沉沙于茫茫沙滩、荒芜碧草之中。
“区区几百艘船只,与我宝贵的将士性命比起来,哪能相提并论呢!”
陈远扭头对赵挺他们四人道:
“你们四人,将来或为一方将领,或为一地要员,所思所想,应时刻以保全手下将士性命为首要责任。
“切莫为了浮名薄利,钱财物品,而枉自白白葬送将士的性命。倘若那样,与杀人凶手无异也!”
四人都忙虚心接受陈远的教诲,并真诚感谢。
赵挺又问道:“师叔,您只派高将军带领两千骑兵去围困濮阳城,假若城中守敌突然出城攻击他们,岂不危哉?围城不成,搞不好会白白损失两千精骑。”
陈远笑道:
“无妨!濮阳军队新败,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他们如今之计,不外有二:一是固守待援,向盟友寻求帮助;二是求和于我。根本再不敢出城与我交接对招。
“纵使程勋手下有个别血气方刚的将领急于求战,但程勋为保存守城实力,决不会再贸然允许出战。
“况且我已交代高一雄,只可远远把守城门,不让城内人员随便出入而已,并不压迫城内太甚。
“濮阳城内守军的压力并不大,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出城和高一雄决战。
“我让高一雄把守好城外的交通要道,目的就是阻止程勋向外寻求援兵,再一个就是以防程勋把家眷转移出濮阳城。
“你们四人用兵之能皆远高于高一雄,不派你们其中一人前去,而独派他前去,是因为其在投入我大哥之前,是鲁卫边境一带有名的响马头领。
“他对濮阳的地势地理、人情世故了如指掌。由他前去,他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走最佳路径到达濮阳城,定会以天降神兵的姿态突然出现于濮阳城下。
“高一雄精于统领马战,假使城内守军向他发动攻击,他纵使不能制胜于敌,但自保之能还是绰绰有余的。大家自可放心就是。”
陈远一席话,众人听后,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频频点头不止。
他们大军一行,在日暮西山、霞光万道中到达了濮阳城。
三万大军把城围四周围得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陈远命大军安营扎寨,高置栏栅,密置鹿寨。
并安排烧火做饭、夜间巡逻等事项。
此时,高一雄进中军帐向陈远汇报军情。
一切都如陈远所料,濮阳城内守军,并没有一兵一将出城攻击高一雄的两千骑兵。
陈远命高一雄回营休息。
同时传令:晚饭后早早休息,明日列兵布阵,拿下濮阳城。
第二日早饭后,陈远的军队亮阵于濮阳城门前。
濮阳城上守军看到围城之军队阵严整,整齐划一,布列严密。
将士威武,盔甲鲜鲜,利器锃锃。战马矫健,彪悍精壮。
兵士号令,响彻云霄,地动山摇。
只把城内守军看得胆颤心惊,两股发抖,大有朝不保夕,危在当下,末日来临状的惊悚惶恐感觉。
黄河一战,濮阳十万大军被瞬间瓦解。
守城兵士听得消息,哪个不心灵震撼,脊背发凉?
如今亲眼见到陈远大军的雄姿,哪能不心怯胆寒呢!
此时濮阳郡守程勋正立在城头,大声对着城下陈远的将士喊道:
“我是濮阳郡守程勋,现在请求与你们的主帅陈远将军会话!”
传令兵赶紧向正在中军门旗下的陈远禀报程勋的意愿。
陈远不知程勋何意,就拨马来到城门之下,怒视着城楼上的程勋。
程勋大声言道:
“陈远贤侄,你我本是同宗,根源相同,血脉相连,共一祖上,缘何兴此不义之兵,兵戈于自己的母城?此举有失于仁义,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陈远闻听,勃然大怒,破口骂道:
“无耻老贼,你还有何脸妄谈仁义!你此生所作所为,有那一点符合仁义之举?
“二十年前,你忘恩负义,枉自辜负我生父对你的信任,发动血腥政变,害我父母,杀我全家。
“二十年后,你丧心病狂,残害养我爹娘。他们只不过是勤劳善良,为人和善,与世无争的平凡百姓,他们何罪之有?
“竟遭你残忍屠戮!而今你还假装正经,歪曲事实真相,当真是无耻至极!吾不杀你,怎对得起含冤而逝、饮恨九泉的父母!”
“那些事情,都是手下人瞒着老夫所为,我也委实不知其中详情。”程勋狡辩道。
“一派胡言!你当我是三岁孩童!”陈远怒喝道。
“陈远贤侄,难道我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程勋问道。
“有!”陈远高声言道。
程勋闻听此言,犹如汪洋中见到一丝救命稻草。
他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问道:“有何回旋余地,请说!”
陈远高声言道:
“就是你立即自刎于我三军阵前,抚慰我惨死父母的冤魂。以你一人之命,换全城将士性命。我还可以不为难你的家人,留他们一条性命。除此之外,一概莫说!”
程勋闻言,顿时气馁,不甘心地言道:
“陈远贤侄,你可别忘了,我濮阳城中还有精兵强将五六万人,如若做殊死抵抗,胜败是谁,还另当别论呢!”
陈远冷笑连声:“你说的所谓精兵强将,在我三军将士眼里,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黄河一战,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几乎全歼你的十万大军。
“你以为就凭你现今城中守军和这低矮的城墙,就能阻挡住我的勇武大军?简直是痴人说梦,让人笑掉大牙!”
“难道我们确实已没有言和的可能吗?你何必要两败俱伤,置我于死地呢?”程勋绝望地言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冤有头,债有主。多行不义必自毙!
“程勋老贼,你惟有一死,方消吾恨!如若识相,趁早自戕。你如一味执迷不悟,破城之日,就是你程勋灭门之时!”
陈远恨恨地说完,就夹马扭身回了本阵。
濮阳城头,程勋呆如木鸡,浑身冰凉,深感末日来临。
陈远并没下令攻城,而是转身回了后方的中军帐,赵挺亦紧跟着赶进来。
他忙问陈远:“师叔,如今我军将士个个斗志昂扬,气贯长虹,都求胜心切,为何不趁此时机,一举攻克濮阳城,是为何故?”
陈远不慌不忙地摆摆手,言道:“不忙,让他程勋狗贼暂且多活几日也无妨!”
赵挺更是不解,问道:
“师叔常说:异地作战,要兵贵神速,贵胜不贵久。久师于外,必损耗将士志气,如再长时间无所作为,将士必定气馁。您今日为何一反常规,而慢慢吞吞起来?”
陈远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们远征濮阳,是为异地作战,而今日形势已大变矣!
“今日早晨,大哥发来讯报,说濮阳周边地区新州、济州、滨州三州已递降表归顺我大哥,濮阳已成孤军之势,再不会有盟友支援于他。
“程勋老贼已成瓮中之鳖,我们只需探出手掌,即把他擒来。”
赵挺又问:“纵是濮阳已成孤城一座,难道还指望程勋真的自提人头献城于我吗?他居城死守,如若想围死他,那也是旷日持久的。”
陈远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伐兵,最次攻城。攻城之法,乃不得已而为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你没听程勋老贼所说吗,濮阳城中有精兵强将五六万之多,我们如强攻,虽能拿得下城池,但折损将士不知会是多少,此非上策,当用别谋。”
“那程勋也不会自动献上城池,自寻死路吧?”赵挺又问道。
“我已有妙计,濮阳城将不日归于我手。”陈远自信地言道。
“是何妙计?师叔。”赵挺一听兴奋地问道。
陈远答道:“利用我的特殊身份,瓦解城内守军,让他们自乱,最后献城于我!”
“利用师叔您的特殊身份?赵挺愚钝,还望师叔明言。”赵挺不解地接道。
陈远答道:“程勋老贼,得此濮阳城,实乃不义而得,靠发动政变,害我生身父亲而得来。
“此城理应为我家所有,我当为濮阳城主。先前忠于我父的老将士,因摄于程勋淫威,不得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屈尊于他手下。
“如今我发兵报仇,这部分人念及先情,定会商议投诚于我。他们此举非但不遭人唾弃,反而会被人称为有情有义,不忘旧主。
“投诚于我的兵士一多,城内主要守将亦会紧接着发动政变,擒拿程勋并献城于我们。
“他们此举亦不会遭天下人鄙夷,反而会被人称为是明辨是非,正直无私,迎归旧主。
“投诚于我,可以使他们既落个正义之举,又能保全得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赵挺仍是疑惑:“投诚于师叔的兵士定有人在,但如想让守城主将谋反于程勋,怕是不易。
“守城主要将领,应该都是程勋的心腹之人,对程勋死心塌地。想让他们反水,除非有巨大外压,让他们不得不为之,方可行得通。”
陈远点头道:“那是自然,外压是起绝对作用的。
“你要传令攻城之军,务必要做出随时都有发动攻击,拔取城池的样子,令敌处于过度紧张状态,让他们时时感到死亡降临的的感觉。
“总之,样子要做足,不能露出破绽,以免让敌察知我们意图。
“如若我估计不差的话,明日之后,城中守敌将士将断断续续有人投诚于我。十日之内,我们就会兵不血刃,进驻濮阳城。”
赵挺对陈远的谋略妙算,向来信服,见他如此自信,更是不疑,他满怀喜悦而道:
“师叔放心,我定会让手下将士做足样子,让濮阳守军定会感到天将欲塌,地将欲陷的恐惧心理,使他们三魂七魄飘出体外,惶惶恐恐,享受死亡的恐怖感!”
赵挺回到攻城前线,令攻城主将速到他身边开会议事。
待诸将到齐后,他简略地传达了陈远的取城计划,并要求他们按陈远的指示,做足样子,震慑守城敌军。
众将得令后,回到各自队阵,迅速做出行动。
每支攻城部队,都是摇旗呐喊,锣鼓喧天。
云梯高耸,木台高置,飞车吊石,堆山土袋等攻城器械准备齐全,只待令下,就鲸吞濮阳城。
濮阳城上守军,见陈远军队攻城工具齐全,攻城军士个个狼盯虎视,令他们毛骨悚然,胆颤心惊,朝夕不安。
他们在惶惶不安中熬过了一天。
第二日早饭后,赵挺又命三军将士劲装布阵。
他让兵士在濮阳城南门开阔场地上,设置十个箭靶,一字排开,在箭靶外百步处,划一长线。
传谕诸将士:凡是百步之外射中靶心者,赏锦袍一件。
此举一出,善射者欣喜若狂,跃跃欲试。
周途、孙兴、李霸、高一雄四位主将,皆是功夫高强、箭技一流之士。
他们率先跑马入场,在疾飞马背上,每人都是左右开弓连射两箭,箭箭皆中靶心。
三军将士见他们如此神勇,皆齐声叫喊,声震九霄。
紧接着就是锣鼓喧天,响彻云霄,以示庆贺。
随后善射将士各显神通,各展其能。
他们在疾跑的马背上或坐、或立、或俯、或斜搭马侧、或仰面朝天、或隐于马腹,以百般姿态,在百步之外张弓搭箭,射中靶心。
每一将士射箭完毕,擂鼓手就奋起击鼓,观看将士皆齐声喝好。
濮阳城上守军,见陈远手下将士英武如斯,神勇如斯,个个看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
口中不住地直叫娘,心说:他们如攻上城头,自己命休矣!
陈远看到众将士表演各自出色箭技,激起了他的雄武之心。
他催动胯下乌云踏雪,冲下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