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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县隶属敦煌郡辖下,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西北去玉门关一百八十里,西南去阳关一百五十里。它是西域客商,宗教信众,文人游客以及侠客兵士出入关后或歇脚避祸,或交换商品的枢纽之城,是茫茫戈壁中的一颗明珠。
在这里,鄯善、于阗、焉耆...西域三十六国往来交流,文化荟萃,各自争鸣。虽是东汉边关重镇,却充满异域风情。城中由高昌、敦煌、姑臧和洛阳四条主要街道组成,有四十一处民坊和南西两市。市内佛寺、商铺、客栈、酒肆林立。还有闻名天下的沙岭月泉,党水危峰。
临近午时,南市某客舍中,卫伶三人与张伯祖正盘坐小憩,桌上摆着敦煌特有的小吃。
张伯祖指着桌上两盘吃食,对卫伶道:“卫兄,这就是月牙浆水面。快尝尝,本地特有,别处可吃不着!”只见一个盘子里盛满了油澄澄亮晶晶的面条,另一个海碗中则装有晶莹的清水,其中浮动几缕清香碧丝。他说着已经忍不住开始挑面,简直恨不能从眼中再伸出一只手来。
卫伶颔首示意,笑意盈盈地看着张伯祖。此刻的张伯祖已然脱去了乞丐的邋遢形象。清晨出发前,在卫伶的一再坚持下,张伯祖在坊中民居里沐浴更衣,焕然一新。鄯善人给他换上了鄯善的服饰。只见他身穿荷塘色半袖开襟小褂,胸膛外露,墨绿的孺裤外围着浅绿色蔽膝,头戴小尖帽,十分别致可爱。黝黑的小脸蛋上,一双圆眼睛分外明亮,较之以前脏兮兮的乞丐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酒足饭饱后,几人相对闲谈。卫伶问道:“张弟,你对县里熟悉,我们想买两头骆驼,再备些长途游历的物资,应该去哪里买呢?”
张伯祖闻言两眼圆睁:“买骆驼,还两头?你知道骆驼多少钱吗,至少两千一匹!”
一旁的童子从鼻中哼出一声,“两千钱算什么?我们公子马都骑过!你…”他还待说什么,却被卫伶制止。卫伶看着张伯祖道:“不瞒张弟,虽然愚兄没有多少现钱,但却有几件先人留下的遗物,还值些价。换两头骆驼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张伯祖面露怀疑之色:“你要是这么有钱,怎会会连符节都没有?”
卫伶闻言抿嘴皱眉,眼神闪烁,现出为难的模样。张伯祖倒也识人眼色,他眼珠一转,凑近卫伶低声道:“没有符节的话,卫兄打算怎么出关?”
卫伶忙道:“我听说有资信证明的话,平民是能够以游历之客的身份出关的。”
“真的?”张伯祖闻言大喜,“有资信真的可以出关吗?”
卫伶点点头,“愚兄在家乡也有几亩田产,托郡中有名望的大夫写了这资信,足可以证明我等身份。”
“我可以看看吗?”张伯祖眼神中充满希冀之色,央求道。
卫伶奇道:“张弟你识字?”他说着从束腰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皮绳系好的约半尺长的纸卷,递给张伯祖。
张伯祖打开纸卷,只见其上写有:延光元年,桂阳郡人卫伶辞,卫伶年十六,奴王著年十一,奴李光巳年二十八;卫伶今将上述奴婢等,望于西;恐所在郡县不知来由,请乞;公验,请裁。谨辞。末还盖有印章。
张伯祖将字一一念来,一旁的李光巳满脸诧异,“一个小乞丐竟然识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伯祖捧着资信,沉寂良久。就在卫伶三人摸不着头脑时,他忽然起身直立,举手加额,鞠大躬后复又跪地,手贴于额前。
“张弟,怎么忽然行此大礼?”卫伶忙起身去扶。却只听张伯祖伏地道:“卫兄,小弟有一个请求,请务必答应我。”声音竟有几分哽咽。
卫伶忙道:“弟弟起来说,愚兄不敢当。”
正当此时,忽闻街上传来聒噪吵嚷之声,又听店主呼道:“哎呀,有人晕倒了!”
四人忙出外查看,客舍之外正是姑臧正街。此时炽日当空,街上行人大都闪避暑热,偶有往来。只见街对面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下,三五个行人围着一个倒地的中年男子叫嚷。
“多半是中暑了!”店家自语道,他说着拿起陶碗从锅中舀了一些水,就欲拿过去。“店家莫慌!”张伯祖忽然阻止道,“中暑的人不能贸然饮水,待我先去看看!”他说着已奔向胡杨树,卫伶三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跑过去。
“大家散开些,”张伯祖分开众人,“给他留些空间,不然会加重他的病情!”其他人闻言不自觉退开两步,都看向他。立时又议论纷纷——“这个童子是谁?”“鄯善人?长得不像啊…”“他懂治病吗?”
张伯祖来到晕倒的中年男子跟前,只见他眉目深邃,身着异服,似是西域客商打扮;又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红,呼吸急促,满头大汗,身侧还有一堆呕吐秽物。张伯祖先是将耳朵贴近他唇鼻细听,又将手搭在其腕上,随即点点头,便朝卫伶三人喊道:“李叔,你来帮我下。”
李光巳看向卫伶,卫伶点点头,他便上前去到张伯祖身边。张伯祖道:“我们扶他躺下。”便与李光巳二人一起令中暑男子躺倒,张伯祖又对李光巳道:“李叔你把他衣服解开,露出胸口和肚脐。”他自己则跑去刚才的店家处讨了那碗水来,就当众人都以为他要将水喂给中年男子时,他却将水倒在了树下的沙土之上,又立刻用双手抓起了刚被润湿的沙泥,略捏揉了几下,便将成条状的泥放在中暑男子的肚脐周围,做成了一个圈状。
“这是要做什么?”其余人皆好奇不已,议论纷纷。
张伯祖站起身,对李光巳道:“李叔,你让开些。”李光巳一边后退,一边奇道:“你要干嘛?”
张伯祖没答话,却开始解裤子。众人更奇,卫伶也一脸愕然,随即别开脸庞。
“哎呀!他怎么!”
只见张伯祖竟然对着沙土做成的泥圈,那个中暑男子的肚脐眼撒尿!
“你,你干什么呀?你这童子,怎么可以这样捉弄一个垂危病人呢?”行人纷纷指责,张伯祖却置若罔闻。李光巳更是生气,上前一把抓住张伯祖,“好你个小乞丐,竟敢耍弄我们,今天定要教训一下…”
张伯祖忙道:“莫着急,这是急救中暑的土办法,很灵验的!”他一边拉扯裤子,一边补充道:“童子尿又叫回龙汤,最是清热去火。你们等等看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却听卫伶低声道:“他好像醒了…”
众人一看,果然中暑的男子有了知觉,头手开始微微活动,脸色也好转了。大家屏气噤声,不可置信的看向张伯祖。
“快把他扶起来,靠着树,且缓缓。脸色恢复如常了再给他饮少许的热水即可。”张伯祖又道,其余人都一一照办。
“小小年纪,真是厉害!”众人皆忍不住夸赞张伯祖,李光巳更是瞪大了眼上下打量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
待四人又重新回到客舍,店家已经给他们摆好了一盘蜜瓜,他一面对张伯祖赞不绝口,一面又说要亲自给那男子送水。
“张弟不及幼学之年,却通医理,实令我钦佩。”卫伶看着张伯祖,眼中有敬意,有恍然,却也更有几分疑惑。
王著右手托腮,好奇的看着张伯祖:“弟弟,你刚才求我们公子的到底是什么事呀?还没说完呢!”李光巳也直点头:“对,快说呀!”
卫伶对张伯祖道:“弟医者仁心,又帮了我等不少忙,无论弟所托何事,愚兄都会尽力促成。”
张伯祖又对着卫伶鞠了一个大躬,方换上一副怅然的表情,对着三人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