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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四 国师与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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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漠之河观山大殿早朝
  早些年,仁王为人所熟知的,是他对人的仁爱和亲善。
  他善良的并不像是一个国王,而这些年你如果见过仁王,便绝不会觉得他是一个亲和友善的人,这是只从他的眼神便能看出的事情。
  他的眼神空洞、混沌,就好像被人摄去了灵魂。而这样的眼神,堂下的大臣也已见惯了。
  喜欢问“为什么仁王变成了这样的”大臣,如今早已身首异处。仁王的权威,向来是不容置疑的。他的权威,来自于傲立于王之右侧的关鹰。
  关鹰是仁王手底下的大将军,统领的部队虽然不过百人,这百人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黄金骑,关鹰是黄金骑的首领,也是仁王的贴身保镖,他的眼神远比仁王的锐利可怖,那就像是一双猎鹰的眼睛,很容易就能看出敌人的弱点和异己者的二心。
  他用的武器,却是偃月刀。关鹰本已是个身材巨大的汉子,但他的刀比他的身子还要高。有人质疑,这样的一柄刀,倘若在突袭战中,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质疑他的人,如今尸骨也已腐朽。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因为他知道拿事实来说话,远比言语来的有效。
  王之左侧的人,话却很多,这些年他说的话,远比仁王要多。虽然并不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很有用,但他说的话,却偏偏都是命令。这只因为仁王觉得他说的话都是对的。这人正是仁王国师魏元。
  他的衣装自大而浮夸,言语却厚重而不容置疑,虽然没人见过他施展武功,但大多数人却觉得他的武功绝不会低。一个武功很低的人,便绝不能轻易统领那么多的黑街杀手以及从李太傅那里“弃暗投明”的下属。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李国梁。
  他也听到过有人拿他和李国梁作比较,所以,他很想请这位仁王手下资格最高的老臣去和阎王喝茶。但偏偏只有这件事,仁王是绝不同意的。李国梁却偏偏又是一条老狐狸,想抓住他的尾巴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一条没有牙齿和爪子的狐狸,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何况他还有许多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干。
  李太傅也是很明事理的人,这些年来,他已称病在家,许久不干涉朝政了。
  今天却是例外,因为今天正是大家商议如何宴请石城将士的重要朝会。在李国梁上朝时,魏元便又对他起了杀心。朝堂上下,坐着的只有两人,一人是仁王,另一人却不是魏元。
  李国梁衣衫华贵,人却憔悴而疲倦,他坐卧在椅子上时,就像是一只久病的老猫。仁王不喜欢烟,但当李国梁用那只枯瘦的,带着两枚金戒指的手举起烟袋时,却是关鹰亲自为他点起了火。
  他抽了一口烟,却只是咳了咳,便又将烟火熄灭了。
  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看人的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至于对魏元的态度,他简直可以说是不屑一顾。
  虽然魏元对他十分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但李太傅却只是勉强点了一下头。
  他要杀了他,即使他已不再是他的威胁,只为了他的态度,他仍要杀了他,用那种最残忍的方式。
  早朝之上,魏元谈论了许多关于迎接石城将士的细节。堂下的众人,多是附和称赞,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只有李太傅拿着一本已破旧的书,用一只无名指带着黑铁戒指的左手,轻巧地翻着书。
  但他的目光却似乎也不在书上,而是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
  终于魏元对他的态度难以忍受,他轻声浅笑道:“李太傅,我说的话,你在听吗?”
  李国梁放下手中的书,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魏元,道:“这本书,不太好看。早知道,该听你的话,反倒也许有趣些。”
  有趣?竟然有人敢说他说的话有趣、可笑。堂下的众臣,都为这瘦弱的老头子捏了把汗。
  魏元一字字道:“我的话,很有趣吗?”
  李国梁手执烟袋,划过群臣,冷冷道:“倘若无趣,他们为何都是满脸笑意。”
  魏元皱着眉,看着李国梁。
  李国梁这时也笑了,“再说,迎宾之道,我本就是门外汉。你说得再精深,我也只能当做热闹来看。”这句话已将他先前言语里的锋芒收了半分。
  魏元紧锁的眉头也已舒展开来,他回应道:“那太傅大人精通什么,我们不妨聊聊,本来能见到太傅大人的时间便不长,能学到点东西,总是好的。”
  李国梁捻着胡子,冷冷道:“我最擅长的事,便是杀人了。你若要将石城来的将士全都杀死,我倒是可以给你许多不错的建议。”
  魏元却笑了。
  任谁都知道,这次将石城的将士请来,开的本就是鸿门宴。但敢将这件事在大庭广众挑明的,却也只有这不知死活的老头了。
  正当魏元要说些什么,仁王这时却发话了,“这件事,李太傅的确有过人之能,两位爱卿不妨在日后,多加交流才是。”
  魏元听到仁王如此说,只得道:“谨遵圣旨。”
  而李国梁却缓缓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淡淡道:“就算我愿教,人家也总得愿意学才是。”
  他说着便背向着朝堂缓缓走了出去,等他走到大门处,又回过了头,嘿嘿笑道:“何况,行将就木之人,不如积点阴德,少参与些杀生之事才好。”
  魏元听着他的话,心道,还好这老头,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还有些自知之明。
  仁王则看着他的背影,安静了下来。
  朝会,便在这样莫名压抑的氛围中,悄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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