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等走廊的脚步声已确实听不见后,洛秋再次去门口探查了一番,见末位的村长背着双手离去的背影转出视野之外,方才舒了口气,转头回来,又谨慎轻叩四方门房,无人回应,终才安心。一想到若就此离去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他便走到院中,倏地蹲下身去,各握住两侧铜扣,使劲一提,木板却只是微微震颤。腰腹又难忍酸痛,便只得撒手躬身,稍事休息。
过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平日劳作所锻炼的力气集于双臂,手背青筋暴起,再一咬牙又是一提,厚重的木门才微微启开。可因过于沉重,下压的重力使他近乎招架不住,眼看着将归复原位,又不愿徒劳费劲,干脆就将自己的脚伸进夹角处,单腿支撑再一齐使劲。谁知重心不稳,就已倾身倒下,合拢的木板重重地砸到脚趾上。疼痛差点让他喊出声来。略一思忖,这才终于醒悟:如此厚重的双扉木门,两侧分别启开就是。如此再试,果然不就轻松很多。
俯身张望,木板下挂着一条绳梯,看似比自家屋后的地下更加通亮,大概能看到几处石壁,恐怕底下又有漫长甬道。爬上绳梯后,担心再有人来,故而费了半天劲将木板再重新阖上。绳梯未到底端,纵身下去后,偶闻滴水声萦绕耳畔却不知出处。这里大得出奇,甬道比自家地室的要长,但也能一眼望到尽头。深处有烛光闪烁,眼前的两侧墙壁,每隔一米亦设有烛台。
循着远处的烛光便可以看清道路,第二个烛台上还放着火石,洛秋拾起来点燃了甬道里所有的蜡烛。
尽头有道未锁闭的铁栅门,飘来阵阵恶臭。门上布满铁锈,推开时有“咿呀”鸣声。门后是一个圆形地窖,自家屋后的地底似乎完全就是仿着此处建筑而成,当然小了许多。窖内也立着杆子和粗铁丝,挂着一些更为惊悚的肉制品。烛光下都不必去猜测,一眼就能看出挂着的到底是什么,也毋须再用棺木作参考——满眼尽是人腿、手臂、腰身模样——恶心至极。
与自家屋后地底不同的是,站在这里时也依然臭不可闻,回想当日去自家地窖,倒只有甬道弥漫恶臭。
这里挂着的肉早已重度腐烂,淌下不明的浓稠液体,成片的白色蛆虫密密麻麻地聚在腐肉凹槽之间,正缓缓得蠕动着。这里应该许久没有人来了,有的肉经久年月已自然脱落到地上,并不平坦的地势形成了一条油污通道,将恶臭的源头完全汇聚在角落里。
眼前的景象实在称不上恐怖,但着实让人恶心。室内一眼望不到头,既然到了这里,他决定再深入看看。
避过中心悬挂的腐肉,贴着墙角往里走,几步之外,一道显眼亮光从一侧墙壁透射出来,与身后的微弱烛光交汇。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窖门口的烛台已快要燃尽,刚才进来时竟没有注意到那根鲜红的蜡烛。现在想想,甬道尽头的火光应该就是自此而来,这意味着之前应该有谁来过,以甬道烛台上蜡烛的长度判断,即便真有人来到这里,也应该是数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前方的烛光很亮,不像是单独的一根蜡烛。近前之后,却并不是一个大的烛台,而是一道嵌进山石的粗糙铁门,不算厚实,但没有锁扣,似乎就没打算让人通行。门的下部有一个小口,不及脑袋大小,烛光集中透射而出,门的四周连一丝缝隙都不见,封堵得十分严实。
洛秋轻轻敲了敲门,见烛光反射出一道影子,门内同时传来哼哧的低鸣声,这种环境下,他觉得门里的声音好像并非来自人类,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有人吗?”他小声问了一句。
哼哧哼哧的响动愈发急促,之后有撞击声传来,声源很近,位置很低,好像在提醒他蹲下去往洞里看一眼。
洛秋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身后那骇人的“肉林”,扭头回来,长舒了一口气。
“死就死吧!”他往后退了两步,洞口毫无遮挡,只要蹲下去,他就能知道里面到底关着个什么东西——他蹲了下去。
那个狭小的洞口里是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孔。
两只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可眸子里看不到任何哀愁。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受到过难以想象的折磨:蓬头垢面,满身血渍,脸颊上还有尚未愈合的鞭痕,萎靡的神色,痛苦的气息,被一支荆条刺穿了舌面,恰好完全撑开他的嘴角,舌头被固定在口外。荆条的两端,被人用黑色的布带缠住,人为的向后拉扯到脑后绑了一个显眼的死结。
满心的话登时说不出口,喜悦,愤怒,恐惧瞬间涌上洛秋的心头。门内被荆棘限制了说话能力的人不断用脑袋撞击着铁门才将他从沉思中拉拽回来。他挪动过去,忍不住流下眼泪。
“谁把你关在这的啊——他们不是说你死了吗——怎么会这样啊!”
门里的人无法回应,依然不断撞击着铁门,瞪大了瞳孔,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还把你的手也绑起来了!”洛秋愤怒得嚷道。想要帮忙,可在他那布满凝固血液而早已变色的舌头前却不知从何下手。甚至自己的手都不住地颤抖起来。门里人拼命摇摆着脑袋,忽然转过身去,将缠到脑后的布结露了出来,哼哧不断,显然是在催促。洛秋使劲锤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可依然止不住颤抖。
布结的线头被人剪过,手指施不上力,他就用嘴咬,尝试了多次才终于解开。门内人立刻转过身来,神色欣喜又激动,只是面颊因疼痛而憋得通红。过了会儿,又缓慢颌首,示意洛秋替自己取下荆条。
“你站起来一些,我帮你手上的绳子解开。”洛秋担心自己无法掌握力度而再弄伤了他,“你自己来才知道轻重。”眼前人闭了闭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凉。并没有背过身去,而是就这么站了起来,不断往后退去。
只能看见他的双腿,洛秋唯有趴的很低,但依然看不到他的上半身。只好问道:“你要干什么?”
才见他伫足不动,忽然蹲下身来。全身映入眼帘时,才惊觉他并非是双手被绑,而是左右的手臂已被齐肩斩断,却左右各裹着一团殷红棉布。
“你过来,我给你解开。”洛秋咬着牙说。
他走过来再蹲下,嘴角是口水混着血液的残迹。洛秋的手不再颤抖,似乎愤怒使他更为理智。他让门里的人忍着疼痛,一鼓作气取下荆条,使劲砸往远处,回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门里人把舌头缩回口中,疼痛得眯起了眼睛,蹙着眉头,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得吐出两个字来:“我…爹…”
“我猜也是!”洛秋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身前的铁门,“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先…不…用,算着时间…他应该又要下来了……你先躲起来。”
“你希望我怎么做?”洛秋问他,“把他绑起来吗?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这么做。”
“不,先躲起来,”他恢复得很快,话音渐渐变得清晰,“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说,相信我,他应该快来了。快躲起来。”听他这么说,洛秋扭头看了眼甬道方向,恰好就看见更为明亮的烛火投射到了地窖的墙壁上。他蹲下去,朝门里人小声地说:“单合!真的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你可别暴露了,等他走了我会把你弄出来的。”
没等门里人回应,他就跑到了地窖中央,举目四望,在这争分夺秒的时机里,他打算在宽敞地窖中寻得一个藏身之处。可周遭石壁光滑平整,连个凹陷的阴影都不见。
甬道有脚步声传到耳边,洛秋焦急的连连转身,室内只有满地恶心的腐肉。终是无可奈何,他唯有以此生计。恰此时,举着烛火的人已穿过甬道,来到了地窖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