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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暗道来到挂满腐肉的地窖里,走在最前头的东因伸手捏住鼻子,嗓音变得低沉。
“这地方的肉你们也吃吗?”他问。
“不吃了,”孙道长在最末位大声回应说,“之前还能保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腐烂了,在这之后吃的肉都是从柳含金当年挖的地窖里弄来的。”
“那怎么不打扫收拾一下,这么臭不难受吗?”东因又问。
“平常也不下来啊。”孙道长想与他并排而行,迈出两步后又担忧的回头盯着洛秋和单合,打量半天,目光落定在单合失去的双臂上才安心追了上去,接着与东因说:“祖师爷我跟您说,我们平常吃的那些肉可都是上等品,这村子里有个叫容施的女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腌制的,那手法可是绝了。”
东因嫌弃的跨过地上的一滩油污,转头问他:“你说你一个修仙的人,怎么就跑去吃人肉了,这仙你还想不想修了?”
听到这话,洛秋侧目过来,竖起耳朵聆听。
“这已经吃了嘛,”孙道长苦笑一声,“当然是修不成了。之前虽说宗主教了一些入殿以前就能使用的法术,但没有仙体支撑,威力都很小,难堪大用。渡劫、殿堂的事情我们倒是知道一些,可没机会渡劫啊,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宗主对我这种想法也是很支持的。”
东因明显挖苦道:“林之凡现在这么开明了呀?”
可惜孙道长没听出来,以为是赞叹,便顺势拍起他的马屁,“这都多亏了祖师爷就很开明啊,当时我看到您那玉佩我就再猜测是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哪敢隐瞒,虽然有点吞吞吐吐,但那只是怕说了之后会挨您训斥。没想到您不仅十分理解我,也没有对我的做法有什么不满,这实在是鼓舞了我的信心啊。”说着敞开双手洋洋自得,扭头想引起村长附和,却被村长瞪了一眼。倒是金老翁轻声道:“祖师爷一看就仙风道骨,必定是仙家高手,素闻九天七殿堂,敢问祖师爷入到第几殿了?”
“诶——”孙道长拖着长长的尾音,摆了摆手自作主张得回应道,“老金啊,你有所不知,这探听仙人境界可是很不礼貌的。”说完忙恭敬地目视东因,不顾手上火光晃动而鞠了一躬。“祖师爷千万别动怒啊,这老金不知咱们修仙者的规矩。”
将入甬道,村长扭头见单合与洛秋紧跟才回头迈入。孙道长反转掌心,灭却火焰,之后打了个响指,两壁烛台顿时燃起火光,虽比之微弱,但也足够照明脚下路。
“没关系没关系,”甬道里的东因一手按着肚子,躬身向前,“我啊,我已经到第七殿堂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听听!第七殿堂!那可是和天帝同一级别的啊!敢问祖师爷,这第七殿堂所唤何名啊?”孙道长看见他捂着肚腹又弯下身子,表情有些痛苦。连忙又问:“祖师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孙道长的不断献媚,使得原本就鼻孔朝天的村长更是不屑得眯起了眼睛。
“饿的。”东因随口说完,忽然就僵住不动,垂下脑袋完全陷入停滞状态。实则他在等待身后人的反应。果然,村长立刻就朗声问道:“不是说渡劫之后的人就已经辟谷不食了吗,上仙已至最高殿堂,怎么还会觉着饿呢?”
“你这说法就不对了,”孙道长又扭头回去替他解围,“我们宗主还喜食美味呢,辟谷不食并不是说不能吃东西,我看祖师爷只是热爱美食,故而想念罢了。”
东因立刻便直起身子,正色说道:“对喽!孙道长可真是通情达理啊!”
听到这,洛秋小声对单合说:“修仙的人不能吃人肉吗?”
单合用更小的声音说:“我还想问你来着,你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认为他们在修仙的?”
洛秋回说:“我之前有个师父叫辛格,他说自己是仙人,但是他吃人肉,我就以为——”
“嘀咕什么呢!”村长回头一声怒喝,打断他们的对话。随后转过头去,对最前方的东因喊道:“仙人的话都会仙法吧,为何不直接施展仙术把我们送到地面呢?”
“村长啊,”金老翁突然开口道,“不要在意这些事情了,仙人也是有心情的,没准祖师爷现在不愿意做这些事情呢。”
村长没好气地低声训斥:“他什么时候成你的祖师爷了!你那么大岁数管人叫祖师爷,你加入万仙源了吗?”金老翁可没空理他,向往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东因。
终于来到绳梯前,东因率先爬了上去,又忽然停下,低头看看单合,一纵身便跳了下来,对孙道长说:“隔空取物练得如何?”
“比不上真正的仙人,”孙道长讪笑说,“但也算小有成就了。”
“那你试试,”他指了指单合,“把他送上去,我看看你的功力,一会儿给你指点指点。”
一听这话,沉不住气得孙道长已大喜若狂,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他摇指示意洛秋站一边去,又招手唤单合过来,立于这地洞之下,接着伸平食指,将要施法,村长忽然上前一把握住,嬉笑着望向东因,说:“有这种机会,让仙人给我们开开眼不是更好吗?”
东因不答话,轻声一笑。一村之主哪受过这种蔑视,便用更加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眼看着气氛不对,孙道长连忙挣脱村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村长啊,别再怀疑了,我们宗主是两百年前成仙人的,而祖师爷是指导宗主成仙的上仙,你听明白了吗?”
村长这才后退几步,小声嘀咕说:“你也是凭玉佩认的人,这玉佩是真的,谁知道人是不是真的。”他这么一说,倒让孙道长陷入了短暂的迟疑,但很快,又笑着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言罢,面容变得稍显严肃,再伸出食指,向上一抬,洞下灿然豁亮,昼光洒了进来,与此同时,单合竟凭空升起,缓缓飞出了洞外。
见此,东因点头道:“我本只是让你打开洞顶,你居然连人都可以挪动,刚入‘生死屋’的人也不一定有如此功力啊,若不是你吃了人肉,假以时日,定是能飞升成仙的。不过也不用担忧,你志向在阴魔冥府的话,以后想必也能在地界府扎下根来。”
一听东因接连说出几个隐晦地名,金老翁和村长不由得面面相觑。孙道长却喜笑颜开,与他二人说道:“看见没有,这些地方都是仙人才知道的,特别是生死屋,那可是渡劫之后才能看到的匾额啊!”
“生死屋?”村长充满不解得重复了一遍。
东因冷哼一声,目光直勾勾的望向村长。因孙道长狂热的情绪影响,村长一时拿不准他到底是真是假,只得暗暗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这生死屋是渡劫成仙后仙人看到的第一块匾额,严格来说,他不算是殿堂,但却是迈入一重天前至关重要的考验场。殿堂共分七个,考验的场所也有七个,生死屋后便是通往九天第一层中天的第一殿堂,伯阳阁。”东因大声说道
“是的是的,”孙道长显得很兴奋,“祖师爷说的是,我们宗主目前就在第一殿堂,虽暂未再升格,但他已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宗主跟我们说过,七殿堂前有七屋,能过了那七个仙屋的历练才能进入下一殿堂。是吧祖师爷?”
“是的,”东因一脸得意地说,“没去过的人肯定不知道那七殿堂和七个仙屋的匾额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因为我是第七殿堂的仙人。对了,孙道长啊,我已久未见林之凡了,他可赐得仙名啊?”
孙道长脸上一副复杂而欢喜得表情,扭头示意给村长和金老翁,他的意思仿佛是:“看看,听听!这些都是仙人才知道的事情。”再扭头回去,仿佛已是直不起身子,仰视着东因大声地回道:“听贤是之仙名。”
地面的单合依然在为自己的腾空而深感震惊,回过神来,听下面的人好像在谈论着什么,忙四下巡望。此时正好是逃跑时机,院子里连半个人影都不见,可又想到洛秋还在下面。底下的洛秋同样在为他担忧。
地洞木门大开,狭长的甬道狂风大作,将恶臭的气味全都飘散至此。东因皱着眉头道:“现在知道你们的肉为什么会腐烂了吗?刚才走在暗道时就察觉有风,这地下应该是破了口了,已不密封了。”
见这两人兴致勃勃而不动身离开这恶臭之地,洛秋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还走不走!”他多么希望单合能把木门关上独自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