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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亿起的很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彻夜难眠。W.安在昨天的书房谈话后就消失了,他说他要去找线索,而周亿也确实乐得他不跟着,毕竟龙守这一身份还是太过别扭。
本家的宅院在这座海滨城市的郊外,靠山不靠海,更贴近隐居的概念。
沿着一条山路开了大概半个小时,一座庄严的宅院映入眼帘。灰墙遮住了院内的风景,只剩下了一座房屋的一点屋顶,青色的石瓦带着时光的印迹。此时,朱红大门紧闭,门上的漆色有些浅淡,但似乎是故意做旧,使其不甚显眼。眼前的建筑与古代大户人家的府邸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门上的拉环并不是狮子,而是龙头,只是这龙头与普通的不同,龙嘴更长,龙须绵延盘旋,两个龙头的龙须相互交缠。龙角更加锋利,紧贴龙角的是两只似鹿般的耳朵。不光是门上,门口的也不是石狮,而是两条龙,一条与传统的龙并无二致,另一条则是有着门上的龙的头,而身子更像是一匹马的,抑或是一匹狼的。它拥有着适合陆地奔跑的脚掌,健硕的四肢和被刻意加重的毛发。两条龙动作一致,均是似要腾空而起的状态。
周亿定定地看着它,他知道这是一条龙,是一条从未被世人所知的龙。
“小亿,我们只能送你到这儿。”
周亿转过头,看见周谭宏和安湘担心的神情,只是笑了笑说:“爷爷在里面,爸妈你们不用太担心。”
本家的宅院不是可以随便进,像周谭宏这样的旁系,没有本家的诏令是不能进入本家的。所以周亿这么多年来,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周氏的现任家主也就是周亿爷爷的哥哥周江崞继任的时候,来过这座宅院,而留存在周亿记忆中的就只有宅院中压抑的气氛,以及严苛的规矩,似乎这个宅院里满是秘密。
周亿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台阶,并不重的脚步声,在寂静地山间被放大,就在周亿准备叩门的时候,大门轰然打开,两个身着唐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静候着周亿。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更长者对着周亿说道:“亿先生,家主有请。”
周亿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亿先生,不过这宅子里几乎都是姓周的人,叫周先生是那个也分不出来。周亿回头看向父母,笑了一下,就转身踏进宅院。大门在他的身后应声关闭,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周谭宏看到妻子微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安慰地搂过她的肩膀说:“放心吧,爸爸不会让小亿有事的,毕竟是本家宗室的后人,本家不会不顾情面的拿他试水。我们先走吧。”
“可是,小亿他……”周谭宏打断了安湘的话,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说:“本家今天晚上是不会让他回来的。事关重大,本家必定需要很长的时间考量。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在必要的时间给小亿一定的帮助。”
安湘虽然不放心,但知道丈夫说的确实是事实,只有跟着回到了车上。
W.安从高处的一块岩石上轻轻一跃,跳到了近处的一个山头上,俯瞰着周氏的宅院,远远地能看到周亿被带到了最大的正堂。刚才他想进入宅院,但周氏毕竟是百年龙守家族,对宅院的保护更是严密,院中应该有可以探知周围环境的龙,他根本没办法进入,连在外围活动都要小心翼翼,用龙力营造假象环境来躲避他的探知。
现在他也只能在外围观察里面的情况,他只希望现在不要有龙会的人过来,要不然会很麻烦。往日无害的蓝色眼眸中出现了一丝狠戾,注视着宅院。
“亿先生,请在此等候片刻,家主与诸位宗室马上就会到。”
周亿被带到正堂,在指引下坐到了左侧一排椅子的最末。
这个屋子完全是古代风格。左右两排红木椅子,椅子上雕的都是传统意义上的龙。椅子旁边都有一个小桌。而在屋子的最里侧就是家主的位子,椅子略大,最大的不同就是椅子上雕的并不是传统的龙,而是周亿从未见过的那种。两只那样的龙缠绕成一个圈,中间是一个龙头,长须尖角。
周亿心中一直在考虑着一会儿怎么应对本家才能让自己尽快脱身。他并不想被这件事打乱生活。这不会是一件小事,要不然四大家族也不会近乎全灭。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结束这场对中国龙守家族来说的灾难。
门口传来一大群人的脚步声打断了周亿的思考,周亿马上站起来。
周江崞首先走了起来,剩余的宗室跟在他的后面。周亿看到了他的爷爷。此时的周江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紧跟在周江崞身后。周亿知道爷爷恐怕是刚刚从德国赶回来。周江治是周氏安排在安克家的联络人,相当于外交官的职责。在周亿小时,常常在假期去德国,和爷爷一起住在安克家的一处偏宅中,他的记忆中,爷爷总是西装革履,不苟言笑,只是在一旁看着周亿和奶奶以及保姆一起玩游戏。后来,由于奶奶离世,周亿也就很少再去德国了。网络普及了以后,更是只是隔着千里的问一声“爷爷好”就可以了。这样直接面对爷爷,让周亿有一种不真实感。
所有人都坐好后。周江崞让周亿将那天魏源去找他的情形说了一遍。听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周江崞看向坐在他右侧的周江治,问道:“安克本家是否知道这件事?”
周江治看了一眼周亿脸上紧张的表情,然后说:“知道。但是,这毕竟是龙会做出的决定,安克本家也实在无法插手,只是说会尽量申请。”话毕,屋子里的人都开始互相交谈。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说道:“魏源来找周亿,就说明周氏是下一个目标,这点我想大家都明白。如今,我们必须先按中国龙守总会的要求,后续再想办法。”
要求?魏源向周氏提要求了?周亿心中隐隐不安,他有一种直觉,这个要求恐怕和他有关。
“五叔是说把周亿交给龙会?您觉得这样周氏就能保全了?周亿不过是个切入点,一旦他去了,那么周氏马上就会牵连其中,结局和四大家族不会相差太大。”周江治的话让周亿明白,这次把他叫来,不是为了商量什么对策,是为了讨论要不要把他交给龙会。
被称作五叔的很显然已经想到他会这样说,回答道:“江治,你不要因为他是你的孙子,你就一味袒护。没错,周氏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被调查就幸免,但是我们需要时间,而只有先答应下这件事,我们才能争取到时间去调查清楚龙会到底要什么。”
有一部分跟五叔一样年纪的人纷纷附和,责备周江治太过徇私。周亿看向爷爷,只见他严肃的脸上显露出了些许怒意。周亿不想坐以待毙,而他首先先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家主,各位宗室的长辈,我知道身为周氏的一员,我有义务为周氏做出一些牺牲。但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想我也有权利在做出牺牲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吧。”
周亿的话让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平复了一下。周江崞点了点头,对着周亿说:“确实,既然你已经来了,这些事你也应该知道,然后由你自己来决定。就在昨天,中国龙守总会给周氏发来了诏令,要求你去中国龙守总会的总部接受调查,你也知道你母亲的身份,我们也没办法仅凭你是周氏的人就拒绝。但是,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我……必须去吗?”周亿有些难以开口,他并不想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才刚刚知道什么是龙守,现在就被卷入这样的事情。
然而屋子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周亿知道就如刚才所说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他是势在必行。
周亿认命地闭上了眼,脑子里闪过他与龙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手。睁开眼时,他已有了打算,便利落地说:“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么我去。”
“周亿,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周江治焦急地声音从一旁传来。周亿知道他的这一决定是多么的不让人理解。可是,他意已决。“我有自己的想法,让我去吧。”
后面的事他不再在意,无非是一些长辈的夸奖和爷爷不可置信的目光。周江崞让他在本家呆一个周,了解一下龙守的事情再去,也好能应对一下那边的调查。最后,他问周亿要不要再见一次父母,周亿的脑海中闪现过他们在门口时的神情,便坚决地摇了摇头,有些时候,留太多回忆不是什么好事。
周亿被安排在了本家东边的一处屋子里。虽说建筑很仿古,但是里面的装修和家具都是现代的风格。周亿躺在床上,盯着床对面的一幅风景画发着愣。敲门声打断了周亿。周亿毫不意外爷爷会来找他,毕竟今天他打乱了爷爷的计划。
周亿倒了两杯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暗黄的茶水冒着白气,模糊了视线。
“小亿,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周江治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周亿收回自己放在茶杯上的目光,看向远处说:“爷爷,我的想法很简单。为了家族,我是谈不上的,但是我必须为了家庭。我既然是那个什么龙守会的切入点,那么妈妈和爸爸也一样,只是我更直接,可是没有了我,那么下一个目标会是谁?你应该明白。我毕竟年轻,不怕折腾,可是爸妈……这本身就是我自己应该承受的,所以我会承担。”
周江治听到自己孙子掷地有声的话语,真正感觉到他的孙子长大了,往昔那个稚嫩的身影与现在的他相互重叠,周江治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忙转过头以掩饰自己的心情,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变得感性很多。
“小亿,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成为龙守,那么你必然要承担起龙守的责任,明白龙守的意义。我们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被龙认可的龙守才有价值。我们就是控制强者的弱者,我们的责任,是沟通强与弱之间,使这中间建立起平衡。不要妄图掌控他们,不要妄图拥有他们,龙守只是一种媒介。所以,小亿,我希望,在以后的任何情况下,不要迷失你自己。”
周亿细细地品味着那番话,久久没有言语。
周江治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却又突然停住,“但记住,你是有价值的。”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冷气涌进屋内,让周亿从惶惑中猛然清醒。他不是很明白爷爷说这番话的用意,但他却深深明白他在龙面前确实是弱者,龙守就像是狐假虎威的存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质疑龙守的存在有什么价值,但也许这个问题还要很久才能解决。周亿甩了甩头,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如果以后他有机会认认真真地当龙守的话,再说吧。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在等着他。
接下来的一周,周亿知道了很多关于龙守的事情,还有安克家族与四大家族,当然最重要的是兰家与周氏的关系。他终于知道龙的种类并不只有传说中的那一种,所谓龙九子就是九种不同的龙,以及一些传说中的神兽都是龙的一种,凤凰亦然。当然周亿也不忘问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那条奇特的龙到底是什么?周江崞只是用一种悠远的目光看向大门,说道:“它就是龙守心中的龙。”之后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