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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深井救险
杨柳庄位于明月山山脚下。明月山高1525米,山上沟深谷幽小溪潺潺,青松翠柏鸟语花香,寺院庵堂里僧尼们吃斋念佛,清净世界里人们修身养性。
明月山地处黄土高原,虽然山上有小泉小水,但这一带地面既无大江又无小河,这一带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这里地下水也极为贫乏,深度二百到三百米。常年降雨量四五百毫米,天气十年九旱,人畜用水主要靠储存、积蓄天上雨水。当久旱不雨储存、积蓄水用尽时,便转向深井提取地下水。杨柳庄水井深度二百三十米宽度直径一米多,人工凿成。平常年份不用深井,井口封闭,干旱灾年使用深井,井口大开,这样便带来不安全的隐患,故而杨柳庄人们自古以来就养成了随时用完井随时封闭井口的习惯,但偶尔也有意外不封井口的现象。每当此时若老天保佑平安度过算是大吉大利,一旦遇到人不小心错步落井将会酿成九死一生的大灾大难。
1943年9月初10早6点,7岁的张英泽提着书包去上学,路过韩梅家时和往常一样把6岁的韩梅呼喊上,一同向学校走去。他们正走着忽然一只脖颈带铁绳的黑色大恶狗狂吠着向他们背后奔来,狗主人随后紧紧追赶,两个孩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急忙各自奔跑躲避。小韩梅只恐怕被恶狗追上,一边往前跑一边不时扭回头看,“哎呀!”忽然一声惊喊,张英泽闻声望去声音来自井边,韩梅不见了,此时狗主人牵着他追上的恶狗,闻声也赶到井边,“不好,孩子落井了”,狗主人马上意识到出事了急忙大声呼喊道:
“救人!救人!孩子落井了。”
小英泽吓得急忙哭喊着向韩梅家跑去,告诉韩梅家大人。
霎时间井口围满了人,大家轰轰轰吵嚷着,有的追问是谁最后搅(提)水后没盖井盖,有的对着牵狗人的脑袋指责他不把自己狗看管好,牵狗人哭丧着脸道歉道:我的错!我的错!我的狗“脱缰”好几次了都无大碍,可怎么这次竟创下这么大的祸!他气得在狗身上又踢又打。
“都这会了还说这些无用的埋怨的话干啥,赶快救人,救人要紧!”忽——地跑来一个气喘吁吁地大个子大声喊到。大家纷纷扭头望去,是张英泽的父亲张二干。正说着韩梅的爷爷奶奶跌跌撞撞哭喊着来到井边,两位老人不顾一切奔爬着奔向井口,要下去救孙女,被大家急忙拦住。两位老人哭喊的抢地呼天几乎晕倒,大家痛苦地伤心地纷纷落泪。此时有人已经把两盘井绳抬到井边准备放绳下井,那么谁下井呢?大家又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因为井深二百多米人一旦下去十分危险,极有上不来的可能。人常说“上吊放了手(手放开了吊在空中挂在下巴颏脖颈下的绳子)下井入了口”意味着九死一生与死神擦边。一般正常人家或胆小的人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拿自己生命做赌注。除非家庭特别穷,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活命才不得不颇命下井。
“来,大家给我把绳绑上,我下去!”张二干大声说道。
张二干下井救小韩梅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家并不感到诧异。因为第一小韩梅和小英泽经常在一起玩,做功课,她每见到张二干时小嘴总是甜甜的喊叫叔叔,张二干听到后心中感到暖暖的,不由脸上嘻嘻的。后来逐步发展到不光暖暖的嘻嘻的,他一见到小韩梅总要首先笑嘻嘻亲切的在她头上摸一摸拍一拍,非常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第二是张二干本身和家庭的原因:张二干的祖父和曾祖父时代家里耕种着六七十亩土地,在外又有学校毕业的文化人做生意,可以说是耕读传家、家业兴旺。但到父亲时代国家军阀混战、社会鸦片泛滥,父亲染上了吸毒大瘾。父亲不但把祖业挥霍得干干净净,而且欠下了大量外债,为此他挺而走险,为非作歹抢劫偷盗,寿终正寝后给张二干留下的家业财富是一贫无洗,留下的精神财富是遗臭万年。周围三乡五里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杨柳庄张万年,又抽(吸)洋烟(鸦片)又赌钱,坑蒙拐骗加盗窃,世上坏事他干完。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压力下,张二干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低着脑袋干事提着性命前创。因他和妻子孩子要吃要喝要穿要戴,他们要生存,他要保证一家人的活着的基本条件。别人不下的苦他下,别人嫌脏嫌累的活他不嫌,越是危险冒险的活他越干,何况这些活挣钱也多。没办法,谁让命运安排他走上了这样一条狭长的黝黑的又无法回转身体的不归之路呢。
1940年杨柳庄一带长期大旱,春旱夏旱接秋旱,庄稼颗粒未收人畜饮水极为困难。粮食尚可以余粮、借贷、奈何时日暂缓,但饮水不可断顿断天,于是杨柳庄便立即开始“掏井、挖井”,把井里平时掉下去的砖头瓦块,长期淤积下的淤泥、垃圾清理上来,给储水留下最大的空间。因为,如果地下水是过水井(水流像河流一样哗哗哗通过)则井内水补充很快,上面再提也不会干涸,如果地下水是淋水井(地下水薄弱,从周围一点一点淋渗)上面提着提着下面就干涸无水了,需要等一段时间进行补充。杨柳庄井属于后者,它需要有很大的储水空间储大量水供应上面提。张二干和另外一个村的年轻人承包了“掏井、挖井”这一个活,二人不分昼夜交替上下,所以他对井内情况十分熟悉了如指掌。
根据张二干的要求,大家动手用一根大拇指粗的结实麻绳挽成一对兔耳(兔耳型的两个圈),将其套在张二干的两大腿根,再将绳头与井绳一端紧紧绑紧,拿另外一条同样粗的麻绳斜拉在张二干的上身胳肢窝与对面肩膀项颈处,再与井绳的齐胸处紧紧绑紧,用以保证人垂直直立与井绳一致,又在他的身上套带了一个绑细绳的手电。一切准备停当有一人任临时总指挥,下井的各种操作一律听总指挥口令,不能有丝毫马虎。这一听从指挥不能有丝毫马虎的严格习俗,有当地流传的一句酸溜溜的顺口溜,不,应该是赤裸裸的咬牙酸的方言顺口溜为证:“车上(chashe)井上(jieshe)新媳妇别上(bieshe,指妇女下身)”。意思是说这些地方非常重要,一定要严肃、认真、小心、谨慎对待,千万不可胡来、开玩笑。第一句车上指的是过去的畜力铁轮车或胶轮车,一旦出现惊马将人仰车翻、车毁人亡;第二句井上就是说的深井危险事故:第三句说的是男子对大姑娘小媳妇绝不可以调情做爱,否则两个男子将会斗得头破血流甚至命丧黄泉。
“上!”总指挥喊道。
两个男青年顺时针搅动辘轳上的把柄,两个拽绳的男青年使劲拉动搭在辘轳上的井绳,让张二干悬吊在井口的中心位置。静止了一下看到张二干点了一下头示意好后,总指挥马上下令:
“下!”
两男青年逆时针慢慢搅动辘轳把柄,拽绳人缓缓拽着放动井绳,张二干两手握着事先已下到井里的另一盘井绳(俗称佑绳),随着井绳的慢慢下降张二干的身体向井内徐徐下落。地面上围观的人揪着心瞪着眼目视张二干在井洞里身影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张二干提着心与地面上人依依惜别。在下井过程中地面人和井内人要不断对着喊话,用以确定下井人平安。下井人一直要耳朵竖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收集井内各种信息,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呼叫升井。经过大约十分钟,张二干觉得阴森森一股凉气袭来,他用手电光朝下一照看到水面光一闪一闪,他意识到接近水面了,他立即呼喊上面“停!”,再用光束在水面搜寻孩子的踪影,搜寻不到他又沿着水面一圆圈找才发现孩子,他让上面继续降绳直到他的腿入进水中手碰到水面,他用双手哗哗哗拨动水面让水流朝他身体流来带来孩子,他伸手一把把孩子夹抱在腋下马上呼喊“上!”。上面按照总指挥命令迅速全力以赴搅动辘轳,当升到二三十米时由于张二干夹抱孩子的胳膊抽筋一松,扑通一声孩子又掉下去了,他二次返下去把孩子用双手紧紧楼抱在怀中方才平安升井。
谢天谢地,小韩梅送到医院经排空体内呛水、身体检查后,各项生理指标完全正常,只是手脸等皮肤有些擦伤,孩子受到惊吓还处于昏迷状态,紧闭眼睛。乡亲们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为孩子祝福,小韩梅爷爷奶奶在家里摆上香案焚烧高香感谢上苍。经过几天恢复调养后小韩梅逐步恢复了知觉,小英泽拉着父亲张二干前来看望小韩梅,两个孩子经过这场“暴风雨”的洗礼,双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尴尬,对视着未说一句话。
第二回雪地扑雀
六七岁的小韩梅小英泽上学前就肯在一起玩,雪地捉麻雀、荡小秋千、和小朋友一起老鹰捉小鸡、丢手绢等。她两为什么这样,除了两家住在同一巷道离得很近的硬条件外,什么性格相同爱好相近等都是一些不可确定人们推测的因素。反正两个孩子经常在一起玩这是事实,这是大人们亲眼看见或凭直观感觉,毫无非议谁都不能否定的事实。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下雪了,大地白茫茫,麻雀觅食找不到一粒粮食,张英泽和韩梅捉麻雀的机会来了。韩梅在打麦场里扫出一块空地,张英泽用一根20公分长的木棍支起一个反扣的竹筛,竹筛下撒了一些颗粒粮食,木棍上绑了一条长长的细绳,他们俩躲藏在麦草积的暗处,窥视着竹筛。韩梅的小脸蛋小手冻得通红通红。不一会,几只麻雀双腿一跳一跳钻到竹筛下啄食。
“英泽哥,你看麻雀进去了。”韩梅小声说。
张英泽赶忙忽——拉了一下绳子,轰——一声竹筛还未扣下麻雀全都飞走了。
“英泽哥,看你,看你,麻雀刚进去还没稳住神,你就亟不可待。”
“不要紧,咱们再等一等。”
因为大雪天附近根本找不到一粒食物,不一会几只麻雀又飞来了。
“英泽哥,我来。”韩梅低声说。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韩梅觉得麻雀丧失了警惕性,麻痹了,便蹑手蹑脚轻轻地把绳子一拉,叭——一下,成功了,胜利了,麻雀被扣住了。韩梅一只手摁住竹筛一边,另一只手将竹筛对边抬起一条小缝,张英泽伸手进去抓出一只递给韩梅,她急忙往后退,摇着手说:
“我怕,我怕,我瘆得慌。”
“那你先把它绑住。”
韩梅拿出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细线绳套绑住麻雀的一只腿,然后牵住细线绳另一端,麻雀嘟噜——嘟噜——只能在空中有限范围内飞舞。张英泽伸手又从竹筛抓出另一只麻雀,同样套帮住,他和韩梅一人手中牵着一只嘟噜——嘟噜——飞舞的麻雀,一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嬉戏、追逐,一边大声喊道:好玩啊!好玩啊!静静的白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童鞋脚印。虽然北风呼啸天气寒冷,但张英泽和韩梅却玩得满头大汗热气腾腾。
第三回求学路上
1950年收罢小麦,离杨柳庄十五里地的薛店村完小招考插班生,十三四岁的韩梅张英泽已小学毕业,她们两和本村的另一名同学李金龙三人报考了该学校。实际上离杨柳庄五里地还有一座完小——古城镇完小,古城镇是原县城所在地,也比较繁华比较大,那他们为什么舍近求远报考薛店完小呢,因为薛店完小正式校名叫东阳县第三高级完全小学,简称三高,而三高在东阳县是响当当的名牌完小,师资力量雄厚教学条件优良教学质量一流,曾培养过省市级优秀人才。这是原因之一,另外李金龙的姨家是薛店村,李金龙的姨妈为了甥儿前途着想,多次要求李金龙报考她们村学校。并且李金龙姨妈还保证她在生活上完全可以照顾三个孩子,这样韩梅张英泽也沾了李金龙的光,感到非常高兴。
薛店完小校址在薛店村南经过建设的圣庙庙园里,原庙里的大殿,大殿前的花墙月台,东西配殿,配殿中间的献殿原貌未动。招生考试考场设在大殿前花墙月台上,因为当天风和日丽风平浪静,月台平展宽阔利于学生作答。单人单桌,考题书写在木置黑板上,黑板摆架在两张靠背木椅上,考试科目三门语文、算术、政治。上午考试下午出榜,录取红榜张贴在东配殿校长办公室前墙上,参加考生共40名录取名额15名,韩梅名列第一张英泽李金龙名列第三第四。韩梅、张英泽和李金龙三人高兴地眉飞色舞,他们跑遍了校园的东西南北,细心扫视着观察着这座向往已久的名牌校园,憧憬着即将在这里度过的730个紧张而又欢乐的日日夜夜。最后黄校长召见了他们被录取的15名考生,大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观察着这位慈祥而又严肃地中年长着,大家把耳朵竖的直直的聆听着黄校长铿锵有力亲切温情的讲话:
“同学们祝贺大家金榜题名考上我们学校,东阳县三高欢迎大家!我叫黄汉英是这里的校长,今后我将和大家一起度过你们这二年的完小生涯……”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在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中,李金龙家被划为富农成分,李金龙父母被定为富农分子,顶着社会上各种压力抬不起头。李金龙上学不久他们就后悔不该让孩子继续学习,于是开学一个多月后李金龙就辍学,跟随他家一个远房亲戚去西安熬相公做生意。这样在这十五里外上学就只剩韩梅和张英泽两个人了,本来这么远三个孩子来回奔波就让人担心,现在又少了一个,韩梅爷爷奶奶和张英泽父母不得不轮流护送孩子,当两家大人都忙时只得恳求家族或周围邻居乡亲帮忙,但偶尔也有求不到人的空白时,只能两个孩子自己硬着头皮冒险上路,第一学期的冬天一个星期日就是这样。
杨柳庄到薛店村道路大部分是偏僻幽深的路段,比较宽阔光明的路段较少,而且狼虫经常出没袭扰,就是大人单独行走这段路时也要加倍小心。道路开始是大约四五里的铁轮车又深又狭长路,接下来是崎岖不平拐弯抹角人行茅草小路,最后还要经过一条三四里长的八畛沟。八畛沟宽十一二米深五六米,是一条茅草丛生阴森荒芜野地,中间还有一条横向似有似无小路,据说这是一条从明月山到五十里外黄河滩狼道,曾有人亲眼看见狼群在此道经过。但经这条沟通往薛店村最近,故而人走大都选择这里。韩梅和张英泽下午通过这儿,天气也很阴沉,两个孩子下沟时不由就加快了脚步,当到狼道附近时胆战心惊感到非常害怕,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真有动静,韩梅忽然听到呜!呜!狼吼,急忙大声喊:
“英泽哥,不好了,有狼!”
“快跑!”张英泽回答道。
两人立即甩开胳膊迈开步子全力以赴向前飞奔,跑出沟上到沟口时大汗淋漓气喘嘘嘘,他们正准备稍事缓歇时,韩梅发现跨兜里的馍袋不见了,她急的团团转,差一点要哭出声来,张英泽虽然累得精疲力竭几乎迈不开腿,但他看到韩梅着急痛苦的样子急忙安慰并说他返回去找,韩梅说她也去,但韩梅话还没说完张英泽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张英泽把找到的馍袋递给韩梅时,韩梅感激的连声说:
“谢谢英泽哥,谢谢英泽哥。”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大多数家庭生活还是很苦的,吃馍主要是粗粮,玉米面高粱面甚至黑豆面豌豆面,难怪有人说:豌豆面实难咽,舌头圪撩(方言:乱动意思)眼睛转,彻死(至死)不吃豌豆面。韩梅奶奶嫌孙女在学校生活苦心疼孙女,给孙女蒸了有两成白面的粗粮馍,缝了个小馍袋装上,让孩子带上每天晚上补充一点,有时张英泽也能沾点光吃上几口。可怜天下父母心。
解放初期各学校为配合党和政府各项政策,宣传发动群众,排练了大大小小各种文艺节目,利用假日到村里演出。主要大戏有白毛女、刘胡兰、王贵与李香香、血泪仇、虎孩翻身,小戏有夫妻识字、兄妹开荒、十二把镰刀、拥军花鼓、军民大生产。三高毫不例外,他们利用星期天、节假日、课余时间排练了兄妹开荒、十二把镰刀及刘胡兰、血泪仇的片段。其中兄妹开荒由韩梅张英泽扮演。1951年春节她们到离她们村最近的古城镇舞台表演。
古城镇是原东阳县城所在地。它背靠明月山远望黄河滩南高北低为一面慢坡型,它的东西两边是两条深沟,据历史记载当时城内用吊桥与外界相连,后来由于来往不便改为土桥。古城镇根据它这样的四周地形有利条件攻可进退可守,及明月山的自然天险,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公元404年就建为城堡。城内有圣庙、关帝庙、城隍庙等古老建筑群,不过这些建筑物经过历次朝代更新战乱焚毁和年久腐朽,有的被毁有的重修。和城隍庙对面的是舞台,这个舞台过去是逢年过节、庙会敬神时给城隍爷唱戏用,后来随着时代变迁它的功能就转变为面向人民大众了。但它已几经多次维修面貌焕然一新了。古城镇虽然现在不是县城了,但依靠它古老的文化内涵在社会上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故而1951年春节各学校文艺汇演宣传仍选择在这里。
正月十五晚上在古城镇舞台上演出的有三家,一高、三高和艳景中学。第一个节目是一高(古城镇完小)的十二把镰刀,这个节目演出过程中韩梅和张英泽就化好了妆在后台静静地等待,尽管她们在学校已排练了很长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的成熟,不论台步还是手势不论台词还是眼神都滚瓜烂熟非常到位,但她们毕竟还是个孩子,又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面临台下黑压压一片观众,又有本村好多熟悉的面孔爷爷奶奶、大伯大妈、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她们心里十分恐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英泽哥,你害怕吗,我怎么心总是突突突直跳呢?”韩梅紧张地不由问道。
“我也一样,不过赵老师不是给咱们说,叫咱们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咱们排练准备的情况非常熟练,非常到位,没问题。”
“赵老师那是给咱们正胆、打气、说宽心话,咱们自己一定要多操心,你看着点我要打住顶(忘了台词)你赶紧给我提,你要打住顶我给你提。”韩梅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写着字的小纸继续说:
“你看我把台词都抄写在上面了,以防万一。”
“你也太小心了,那么几句台词还能忘了记不住。”
“人一紧张容易犯浑,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咱们演砸了你我丢人不说给学校脸上抹黑。”
女孩子心小心细考虑得周到细致男娃肩膀宽有担当,当然男娃也粗心。她两正说着赵老师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赵老师是学校的节目导演因临时有事来晚了,他赶紧给两个孩子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并理直气壮地说他就在台上他们身后站着,让他两大胆地放开步子上场,出什么娄子他兜着。赵老师一再鼓励孩子放大胆量抖擞精神保准能演成功。
在后台赵老师说到最后话音还未落,忽然听得台下拍手叫好声,他急忙从左边下场门往台下眺望,大幕已经关上报幕员正在报他们的节目:下一个节目由三高演出陕北秧歌剧兄妹开荒。赵老师立即让张英泽站到台子中央做好准备,并再次嘱咐他大幕徐徐拉开时就要随着音乐拍节边唱边表演,轮?头的舞蹈动作一定要大方有力。按演出进程张英泽第一段唱词唱完后就要往前场左边移动,给韩梅上场表演腾出足够的场地,因为韩梅担着送饭担子上场要碎步绕场两大圈,再碎步绕转两个8字,但张英泽第一段唱完后仍在原地表演占据着台中央位置,韩梅上场到台口无法表演,只能站在原地边唱边两手轮换闪着扁担,赵老师急忙两手卷成桶型对在口上向张英泽小声喊道:向台子左边靠!同时又打出手势,因音乐伴奏声大又怕观众听见只能采取这个方法。张英泽听到赵老师喊声和赵老师手势后恍然大悟,急忙举起?头噌一下向左跳了一大步,好像越过一块大石头。
演完下场后韩梅气的大发雷霆,对着张英泽说:
“英泽哥,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把场面全部占了叫我怎么表演!你不知道我上场了吗?上场前我一再说咱们第一次上台一定要加倍操心,你把心操到哪儿去了?”
“在下面排练没有台面,我不动你可以随便占地表演,上了台我把有限制的台面疏忽了。”
“你头上没有长脑子还是你脑子进水了?”
“都是我的错,我事先没有想到这里,没有给张英泽交代。”赵老师急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才阻止了韩梅激动的情绪继续发酵。
对于台上发生的事台下观众根本不知道,大家只是专心致志地看戏。张英泽露脸后他的装束一下吸引住了大家,头扎一条陕北式挽在额前白毛巾,身穿一件布扣子敞开怀的对襟白布衫,腰扎一条束身红腰带,彰显出陕北男子壮汉的大形象,配合着粗狂豪放欢跃的刨地舞蹈动作,一下把大家带到了当年延安时期的大生产年代。韩梅担着给哥哥送饭的担子闪悠悠的轻盈姿态,和她那修长的身段大大的眼睛漂亮的脸蛋非常震撼,观众目瞪口呆张目结舌。她一头担的是米面馍一头担的是热米汤,哥哥吃了把力添多多开荒多生产。当她走到台口继续唱不迈步盯着哥哥看,而张英泽举着?头往左跳时,观众还以为她看到哥哥脚下有一块大石头怕哥哥绊倒,等哥哥跳过去她才继续放心走。熟悉这回戏的人认为是三高导演故意增加了这一情节。大家根本没看出台上演员的破绽。
1951年秋季开学后韩梅总觉得头脑有时涨疼,经医院检查确诊为神经性头疼,原因是小时掉井那次受到惊吓引起的,不过医生说不要紧随着年龄长大身体发育正常就慢慢消失了。但是医生嘱咐到目前必须让脑子静下来休息,再吃点药度过。根据医生嘱咐韩梅便请了一学期假休学,在家静养。根据韩梅的性格她哪能坐得住,她把课本带回家里自己自学,遇到难题她请教村里文化高的人,或者放在那里等张英泽放假回来给她辅导。
李金龙退学韩梅休学后杨柳村在薛店完小上学的就只剩张英泽一个人了,他很孤单也很无奈,只能减少回家次数,一学期回家不过三两次。一次是和黄校长相随,黄校长是明月山东边人路过杨柳村,到村里时他还特地到张英泽家看了看,到韩梅家看望了韩梅,他安慰韩梅静心养病鼓励韩梅振作精神,争取早日康复返校。黄校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复转军人,经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洗礼的老红军,虽然他们家到学校一百来里路,但总是步行而且步伐很快,张英泽必须紧紧追赶。不过当时在外工作人员一般都是步行。另一次是张英泽一人去学校,他路过姥姥家时姥姥不放心。姥姥家在他去学校半路,姥姥扭着她那小脚艰难的一步步走着,他再三阻挡不让姥姥去,但姥姥非去不可,姥姥说她不去在家也坐不住反而更担心。当走到八畛沟沟口时姥姥上到一个高高的土岗上嘱咐道:
“英儿,姥姥就不下沟了,姥姥站在这土岗上高高的看着你,害怕了你就大声呼喊,或者赶快返回到姥姥这儿,姥姥一直守在这儿直到你上到沟那边。”
实际上张英泽一下了沟姥姥根本看不见也听不着,但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她不放心英儿。姥姥站在土岗上目不转睛的一直望着沟那边,一直到她认为英儿上了沟,安全了,她才慢腾腾走下土岗扭动着小脚踏上回家的路
这几天韩梅就不断拿出她算不出的那两道文字题琢磨着考虑着,他估计今天是星期六张英泽很可能回来,他要首先把这两道题熟悉好,张英泽给她讲解时她好接受好入门。这两道题一道是蓄水池存水问题:有一蓄水池单开进水口8分钟可将池水注满,单开出水口10分钟可将全池水排完,现在两口齐开多少时间能将池水注满?另一道是鸡兔同笼题:鸡兔同笼,数头10个,数腿26条,问鸡、兔各几只?她拿着题正在聚精会神专心致志考虑时,忽然张英泽站到她的面前,她脑子还沉浸在题中便不加思索的急忙问道;
“英泽哥,你说一个8分钟一个10分钟,是不是……”
“小梅,你英泽哥脚一进门你先不问吃不问喝,就问问题,太没礼貌了。”韩梅奶奶赶紧打断韩梅的问话说道。
“奶奶,我在家喝过了,我妈正在做饭我想韩梅一定有学不懂的问题,喝了两口就亟不可待的跑过来了。”张英泽解释道。
“那也不行,缓缓神喘喘气再说。”韩梅奶奶一边说一边把一杯冒气的热水递到张英泽手里。
“英泽哥,不好意思,奶奶说得对。”奶奶说了后韩梅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进入主题吧。”
接下来张英泽给韩梅讲解了蓄水池存水问题的思考思路,他说单开进水口8分钟可将水池注满单开出水口10分钟可将池水排完,那么说明进水流速大于排水流速,因而两口齐开时才能在水池存贮水,这样一分钟内水池里存水是多少呢,当然是八分之一减去十分之一等于四十分之一,一分钟存贮全池水的四十分之一,那么注满全池需要多少个四十分之一,自然是一除以四十分之一,结果应该是四十分钟。张英泽讲解时韩梅有时邹着眉头有时不断点着头,偶尔也会插问几句。关于鸡兔同笼问题张英泽沉思了一会答到鸡7兔3,韩梅要他解释方法,他让韩梅根据上一题的思路再自己考虑考虑,明天他走时再过来。不过他提示说从假设都是鸡考虑,则10只鸡的腿是20条,这样便多出了26-20=6条腿,这6条腿正是每只兔子少算了两条腿的兔数(每只兔4条腿)。
虽然秋季开学韩梅请了一学期病假,但到期末韩梅觉得好了许多,她便到学校继续上课。第二年正月艳景中学招插班生,她们班有一个同学叫张曦计划报考,张曦他爸是艳景中学副校长,张曦的姐姐在艳景中学上学,她为了弟弟到艳景中学上学在班里有同伴,避免人生疏,几次到三高动员韩梅张英泽报考。因张曦姐姐张茜多次到三高看望弟弟,和韩梅张英泽很熟悉,韩梅张英泽也甜甜的称呼张茜为张姐。另外韩梅张英泽也想跟着张曦,沾沾张副校长的光,因而她们也报考了插班生,上了中学,在这里度过了她们一生求学路上最后的三年中学生涯。
上中学后第一学期吃饭粮食是学校统一供应,学生本人只出伙食费,但到第二学期国家粮食实行统一的统购统销政策,粮食便由学生自己负担。杨柳村到艳景中学三十里路,比薛店完小远了两倍多。韩梅和张英泽的粮食大部分由顺路大车稍,或者家长送,但偶尔也有不能及时交,拖后,两个孩子不得不自己回家取。当年冬天就有这么一回艰难的历程。
农历腊月15日临近放寒假,好些同学欠粮未交,学校教务处不得不采取果断措施,让欠粮同学立即回家去取,并嘱咐道:距学校五十里以内当天必须返回,五十里以外第二天必须返回。韩梅张英泽都在欠粮名单中,而且离家近当天必须返回。腊月十五天气特别糟糕,北风呼啸寒气刺骨天气阴沉乌云压顶,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降临。韩梅张英泽回到家就是晌午时分,家里急忙做饭,吃过午饭两点来钟,张英泽挑起两人各三十斤的面担和韩梅立即返校。上路时天气就断断续续飘起雪花,走着走着雪花逐渐加大,西北风也越刮越猛,前面的一段路当张英泽挑累时韩梅还可以小替换替换,当暴风雪降临地面积雪不断加厚时,韩梅就无能为力了。但她看到张英泽挑着60斤的重担在20公分厚的雪地里一步一个深深地脚印儿艰难的行进,每拔出一只脚再步入一个坑非常吃力,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非常着急,不由过去要接过张英泽肩上的重担,但被张英泽拒绝。事实上这在样恶劣的天气里她根本挑不起这副重担。无奈她让张英泽一只手握着担子一只手扒在她的肩上,以这样的方法分担张英泽的一点负担,但走了几步张英泽觉得不得劲别扭,她改变用手拉手的方法,走着走着突然张英泽一只脚踩空,扑通一声,连人带担子翻滚到路边一个沟壕里,张英泽滚成了一个雪人,两袋面滚成了两个雪柱,幸好因地面积雪厚面袋没被壕沟里的荆棘枣刺扎破。壕沟不太深一米多,韩梅急忙伸手拉张英泽,张英泽让她先拉面袋,然后韩梅使劲拉住张英泽的手,张英泽脚登在土崖上才上来。稍事缓歇后为了减轻张英泽负担韩梅说:
“英泽哥,我扛一袋面你扛一袋面走吧。”边说韩梅就扛起一袋面准备走,张英泽一把把面从韩梅肩上夺下来说:
“你不要命啦,这哪是你们女孩子干的活。”
张英泽挑着担子韩梅扶着他,他们又艰难的一步步走着,天地馄饨白茫茫一片,分不出东西南北,四野静悄悄,只能听到她们在雪地里咯吱咯吱或扑通扑通的行进声,以及北风呼啸声。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边走边想起刚才掉下去的壕沟,应当是快到学校时的那条壕沟,因为他们平时来回路过,凭直观感觉应该是。要是这样离学校只有四五里地了,他们顺着感觉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喊他们的声音,越往前声音越响亮,寻着声音望去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影晃动,他们急忙应声道:我们在这儿!并加快脚步,对方听到声音看到他们后也加快了脚步,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张茜张曦姐弟,他们急忙握住手。冰天雪地里握住的手非常激动亲切,浑身暖融融的。张曦说知道他们两早上回家去取面,但天快黑了还不见回来,又是这样的天气,十分让人担心,他便和姐姐来接他们。
后来韩梅张英泽和张茜姐弟关系走的越来越近,张茜了解了韩梅张英泽的家庭情况后,根据学校的困难生补助条件,让韩梅张英泽写了困难申请书,经学校调查落实,张副校长批准,韩梅张英泽得到了助学金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