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人们是这样说的：陌生人从北方来，他具体从哪儿出发没人清楚，有人说是凯尔卓，但另一部分人认为他从罗涅出发。陌生人骑马而行，就像大多旅者一样，但是很少有人看到过他。不过拉多维克的某个牧羊人说他看到有人骑马穿行于怪物四伏的森林，莱克威尔雪山的酿酒厂工人也认为他们隐约看到一人牵马行走于风雪肆虐的峰顶。这些说法都没有留下证据，没人知道实情。但是到最后，人们都清楚：陌生人在冬日的第一个雪夜到来，并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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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入夜的这个时辰，老司各特的酒馆内一如既往的酒客满座，人声鼎沸。当大多人在家里祈祷冬日并一边享受温暖的炉火的时候，这里充斥着嘈杂的声音，不一而足——男人们放荡的叫骂，女人们高亢的笑声，以及鲁特琴发出的夸张骇人的音色。
　　克莱蒙·拉弗雷尼埃独自坐在角落里，这个年轻人身材瘦小，与酒馆里的其他史凯利杰岛民们格格不入。他极力忍受着噪音，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那里漆黑一片，大片的雪花缓缓飘在地上，浮现出淡淡的白色。黑夜正无声地吞噬着街道，远山灯塔的火光不时扫过，泊满帆船的海湾忽明忽暗。
　　“安迪·拉弗雷尼埃小子！”一个大大咧咧的模糊声音从旁边传来，同时夹杂着蜂蜜酒与大蒜的混合气味。“这真是个拗口的名字。”那口齿不清的声音续道。
　　小个子缓缓转过头去，看到那个比自己宽上几圈，披着羊毛大衣的年轻大汉摇摇晃晃地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提着两瓶封口的蜂蜜酒。
　　“啊。”他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达拉斯。你还好吗？”
　　“一切都好极了。”大汉大声说，声音甚至盖住了风笛声，“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好。”
　　“我没觉得有什么好的。”克莱门嘀咕着，“坐吧。”
　　大汉吃力地跨过那根长凳，在克莱蒙的对面坐下。一边胡乱地把两瓶蜂蜜酒放在桌上。
　　“当然了。”他说，“你看什么都不顺眼，克莱蒙。你得了类似抑郁症一样的东西。我就知道，你有毛病，而且不同以往。”
　　“闭嘴吧，我没有毛病。我是个医生。”小个子看着他，抽手拿过一瓶蜂蜜酒，“眼下不太乐观，而你就是个……单纯的渔夫，无忧无虑——谁知道呢。”
　　“说得真好。”达拉斯嗤之以鼻。他用牙齿咬开木瓶塞，看着热气从瓶口里翻腾而出，“我可没觉得哪里不好，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克莱蒙也拉开木瓶塞——以更加优雅的方法，并把蜂蜜酒倒进一只擦得发亮的大陶杯。“天气。”他仿佛不确定似的说，“这鬼天气糟糕透顶了，你看看外面。”他的目光随着手指的方向瞟向窗外，雪越来越密，“雪已经大得吓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从来没有。而且冷的要命。”
　　大汉听完后就那么狐疑地看着他，粘稠的蜂蜜酒缓缓滑过他的喉咙。“这就是你要说的?该死的天气？——简直胡说八道！我即使因为冷天气没法出海捕鱼，每天我在家里吃恶心要命的鳕鱼肉都没有抱怨——拿东西的确很要命。所以说别胡扯了，这不是你心里想的，告诉我实话。”
　　“这就是实话。”克莱蒙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把大陶杯凑到嘴边。
　　“不是。”
　　小个子咽下蜂蜜酒，迟疑了好一会儿。“好吧。”他终于开口，“你说得对，不是因为鬼天气。是因为我的生意，该死我没钱可赚了。”
　　“继续说笑吧。”达拉斯盯着他，“你的生意从来都很好，人们愿意找你看病，不是吗？”
　　“知道吗，你真该死。”克莱蒙的脸色变得阴沉，“现在没人找我看病了。”
　　“为什么？”
　　“你记得村子那头山上的老巫医吗？那个刚来的老疯子。”
　　“当然了。”达拉斯说着，“他叫什么来着，阿……什么？”
　　“阿克波西亚克·德拉弗海雷克斯·拉非凡瑞德·海克斯……”
　　“够了，打住。这位阿克波……管他的，这名字真该死。——他干了什么？”
　　“动动你的猪脑子吧。”克莱蒙骂道，“他是干什么的，诸神们都知道，他是个巫医！”
　　“所以……他抢了你的生意！”大汉恍然大悟地说。
　　“没错。那个神神颠颠的老混蛋，我看他是个冒牌的巫医。”克莱蒙气愤地咆哮着，“但是人们都说他的法子灵验极了，他让人把新鲜的奶牛血加进隔夜的羊奶里，直接喝掉，中风就全好了。真见鬼。”
　　“这就能解释帕西诺这几天快活无比了，他只顾着到处惹是生非呢。”达拉斯拍着脑门，“那个得了中风的小子，以前一直窝在家里不能出门。一定是巫医治好了他。”
　　克莱蒙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不过你不用着急，克莱蒙小子。我有个法子。”达拉斯一边喝酒，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也许你的治病法子已经过时了，谁知道呢。把新鲜的羊血加进隔夜的奶牛奶里面，让病人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