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当时没有选择跟着父亲到这边来，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陶笛忍不住想。
　　“离婚就离婚！”当时叶玲强忍着眼泪，抬高音量道，“儿子自然是跟我。”说着双手环胸，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陶建章刚准备点头，陶笛突然插嘴：“我跟我爸。”
　　“什么？”叶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爸连你在哪个班读书都不知道，你还跟他？”说着两条眉毛简直要立起来了。
　　“现在流行一个词，叫‘妈宝’。我可不想当妈宝。”陶笛撇嘴。
　　“你这孩子成天说些我们不懂的词语，什么‘无语’啊，‘郁闷’啊，一天到晚不学好。”叶玲说着又要发飙。
　　“‘妈宝’就是什么事都由自己老妈做主的‘宝器’，你懂了吗？”至于“宝器”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招认这是他认识的一哥们儿教他的骂人的SC话。否则叶玲又要说他交友不慎了。
　　“你……”
　　“反正我跟我爸。”
　　“...好！老娘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叶玲气急败坏。
　　从小到大，叶玲为了和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获得父母的同等关注，早就习惯了争强好胜，根本不愿意低下头来说句软话。有时候强势确实有用，但更多时候，以柔克刚才是上策。而她内心对此清楚得很，却无法抵御心底的恐惧。害怕一旦她服软了，就会被置于可有可无，任人欺负的境地。说到底，她的内心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强大，反而觉得自己无比弱小，甚至连反抗别人的能力都没有。她忙着让自己看起来强大，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呢？
　　想起叶玲的表情，陶笛心情突然爽快起来。抽完烟，就听到厕所外面一阵吵闹，看来是下课了。于是他连忙把烟头丢进马桶里冲掉，心慌慌地跑回教室。开玩笑，下节课可是凶巴巴的数学老师的课。
　　他的内心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还是害怕权威，害怕犯错被逮到。
　　一回到教室，就发现自己的桌上躺着一张试卷。五一节之前考的。但上面除了陶笛写的答案之外，什么批注也没有。
　　“张老说大家先自己对答案，然后把分数告诉我。”一个气质老干部，带着一副方框眼镜的女生站在讲台上宣布完，就开始在黑板上写答案。
　　“无语。”陶笛一边说着流行的网络用语，一边乖乖坐下对答案。
　　女生口中的“张老”就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也是年级的数学组长，一天到晚忙得很，经常一下课就没影儿了。
　　答案对下来，58分。
　　陶笛惨笑，连及格都及不了。
　　“我不是给你讲过这几道题吗？怎么还会错？”陆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陶笛的脑海。
　　之前考完试，陆知看到陶笛的试卷后，这样讲过。这一点，陆知和叶玲还真像。
　　但是不同的是，叶玲是担心他以后怎么办，而陆知好像是...看不上他的成绩？或者说，看不上他？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会认识，也是因为程君易。
　　当时陶笛因为生病，到了差不多11月份才去上学。结果一到学校就发现程君易也在同一所学校。他体内的暴力因子突然叫嚣起来，再加上他在医院结识了几个打架受伤的混混，被他们一撺掇，陶笛约程君易打架。
　　程君易看他也不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
　　正在他和混混朋友商量怎么暗算程君易的时候，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不耐烦地回过头去，却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精致可爱。她明明很害怕却故作淡定道：“我们能谈一谈吗？”
　　陶笛第一次被女孩子搭讪，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于是他立马答应了对方。
　　“我们去奶茶店吧。”说着就领着小姑娘去了一家人气颇旺的店。
　　点过单之后，两人对坐，陶笛有些尴尬，连忙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陆知。你叫陶笛是吗？”
　　“嗯。”陶笛只知道回答，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聊。正好店员把奶茶端来，让陶笛摆脱了话题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尴尬，“你有什么事？”难道是要表白？陶笛有点飘飘然起来。
　　“听说你约了程君易打架？”
　　一听陆知提到程君易，他的脸唰地一下垮了。这个女孩子居然为了程君易来找他，他压制住心底的酸涩与不服气。“哼，程君易这么没用吗，还要个女生来保护？”他狠狠地喝了一口奶茶以示愤怒，结果呛到了。
　　陆知被他逗笑：“我没有保护他啊。”
　　“那你不要我和他打架？”
　　“你会受处分的。”陆知真诚道，“你爸妈会难过的。”
　　陶笛疑惑了，为什么她会这么关心他啊？还有，她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的陶笛像他妈妈一样，便摆出一副强势的表情。“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如果是呢？”
　　陶笛挑眉看着陆知：“那我就答应你，不跟程君易打架了！”
　　“一言为定。”陆知脱口而出，等到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陶笛的心，扑通扑通，用力地跳动着。愣愣地看着陆知看了半天。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才惊觉眼眶湿润了。他用力一抹眼泪：“一言为定。”
　　陆知关心道：“你啊，别和刚刚那个家伙来往了，看起来就好凶。”
　　陶笛冲她笑：“管家婆。”
　　陆知无奈地笑了。
　　凭空多了一个女朋友，陶笛突然觉得天都亮了。他近乎唱着歌似的告诉混混朋友不和程君易打架了。走在路上，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欢歌的节拍上。
　　陆知的笑容，让空气里充满了粉色的气泡。
　　全世界，都在看着他们这对眷侣。所有人都在祝福，当然，有一个人是嫉妒的。陶笛想，那个人就是程君易。
　　于是他第二天就牵着陆知的手跑到程君易面前炫耀。
　　程君易如他所愿，气急败坏。
　　只是那时，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想到，为什么程君易会气急败坏。
　　陶笛在之后，一如既往地沉浸在满世界的粉红气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