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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醉仙楼在应天一带很是出名,醉仙酿一直都是供不应求,不光江湖草莽,文人雅士喜爱,王公贵族也有差遣家仆过来买酒。应天百姓有句偈语“来人不饮醉仙酿,到过应天也枉然”。
听说从来没有人胆敢在醉仙楼闹事,因为闹事的都变成了鬼,也没有人知道醉仙楼的主人是谁,不懂的人不敢懂,懂的人不会说。坊间传闻醉仙楼是魔教的产业,也有人说醉仙楼是朝廷在应天设立的情报机构或者暗哨。不一而足,这些都与眼前的这位却是一点关系也无。
“今日这醉仙楼本少爷包了,你们所以人都滚吧!”
人未到,声先至。酒楼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或饮酒或谈论,齐齐转头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一个光芒闪耀的人影踏步进入醉仙楼。之所以说光芒闪耀是因为来人的一身装束。黑发盘卧,以数根金色丝带缠绕,白色侠士衫上绣着金线,冬日阳光下,让人眼花缭乱。待得其走进酒楼,众人才看清他的容貌。
极其普通的脸,只是一双三角眼闪着凶光,身形修长,却挺拔如松,腰间旋着一柄长剑,剑鞘亮银,剑柄乌金,很是骚包,不像江湖人士,倒像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地主人家。
身后鱼跃而入一群同样身着白色侠士衫的人,各个手执同样的佩剑,盘同样的发,只是侠士衫上并未绣有金线。应是同一门派的弟子,而站立在最前方的三角眼估摸着是这群人的头领。
已有不少衣着粗布的百姓悄悄地在那群护卫般的人身后溜出酒楼,有的酒钱茶钱也未付,小二只得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出声阻拦,生怕惹恼了这帮凶神恶煞,学着掌柜的模样躲在柜台后边。
自然还有不少江湖人士未动,许是犹豫,许是不屑。
“怎的,还有不识相的?”三角眼眉头微蹙,显然对眼前的结果并不满意。
“少主,切莫为这群土鳖坏了兴致,今日咱师兄弟还要畅饮一番呢。”说话的是一个胖子,满脸油腻,笑起来眼睛都已陷入肥膘之中,对着三角眼谄媚道。
听闻“土鳖”二字,不少人义愤已现,恐怕下一刻便会拔剑相向。
胖子却是不管不问,只是对着众人大喝:“不想得罪清凉剑派的都给我滚!”
众皆哗然,好些的江湖中人收起佩刀佩剑,扔下半锭银子,匆忙起身出了醉仙楼。
清凉剑派是应天府唯一的江湖门派,掌门骆清秋善使一柄长剑,直舞得人应接不暇,祖传清凉剑法,数剑挥出,令人衣裳尽毁,自然觉得清凉,道是“清凉剑出弄清凉”,江湖人称“清凉剑客骆清秋”。
在应天府混迹多年,杨竹自是知道清凉剑派的赫赫威名,忙低声对少女道:“小姐,清凉剑派招惹不得,咱们赶紧走吧,切莫惹恼了这群人。”
少女皱眉,心有不忿,但还是点头,起身向着酒楼外走去。还未至门口,却被刚刚说话的胖子拦住去路。
“少主,这边一个好俊俏的姑娘啊。”少女恼怒,正欲开口,只觉一阵轻风,三角眼闪身已至近前。看来三角眼应是骆清秋的独子骆霜了。
少女本就容颜艳美,更兼之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前凸后翘,走在路上总有不舍的目光追随,而这骆霜又是淫邪之辈,此时见到少女,上下打量,更是双眼绽露淫光,长舌润唇,禁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小姑娘莫走,陪少爷喝一杯再走不迟。”言语间少了几分刚毅,却是尖细了几分,露出了本来面目。
杨竹暗叹晦气,硬着头皮上前赔笑道:“大爷,宽恕则个,我家小姐初出阁门,怕是老爷已是久候,不如下次登门拜访如何?”说着便拽着少女想从胖子身边绕过。
胖子却是横跨一步,又挡在三人面前,好整以暇地盯着三人,看道杨竹胸前绣的“邱”字,嘿嘿笑道:“你二人是邱三府上的家丁吧,我怎不知邱三有这么个美貌的闺女?”
少女只是冷哼,并不言语,亦不见丝毫慌乱,杨竹只得答到:“这是我们表小姐,过来探望老爷,昨日才到的应天府。”
“那更要坐下与我们少主喝一杯了,邱三与我们清凉剑派可是熟人。”胖子笑着便要拉扯少女。
杨竹欺身向前先一步道:“晚些时候吧,表小姐身体有恙,正欲归去歇息。改日老爷必会带着表小姐……”
“我骆霜面前哪有你一下人小厮说话的份。”骆霜打断杨竹,又对胖子使了眼色,胖子会意,眨眼之间已是一掌拍出,正中杨竹胸膛。杨竹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已飞出数丈,摔断几张桌椅,重重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双眼翻白,倒头昏死过去。
少女与杨柳惊呼出声,少女大声质问:“你们怎可随意伤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清凉剑派众人听言,哈哈大笑,怎也停不下来,胖子道:“在应天府,清凉剑派就是王法!”
杨柳早已失了方寸,只是站在少女身前护卫着,哪怕知晓那是绝然没有用处的。少女反而莞尔一笑,直看得骆霜神游身外,恨不得立刻可以一亲芳泽。
“不若如此,小女子确是身子抱恙,若诸位不嫌弃,请移驾邱府,小女子与舅舅共同款待诸位,聊表心意,如何?”
骆霜已被少女一颦一笑迷的神魂颠倒,只是点头,那胖子虽觉有异,但也不往心去,也不作声。少女见骆霜同意,又是朝他妩媚一笑,径直朝着酒楼外走去。
杨柳心念杨竹,向掌柜交代送杨竹去到医馆,便又跟上少女,领着众人向着邱府行去。
邱大头不曾外出,从清晨起便一直坐在大厅主位上思考着什么,听到下人禀报说小姐带着清凉剑派的少主过来府上,思量少许,顿时眉开眼笑,旋即快步回到书房,书架后竟是一处密室,匆匆而入。
管家招呼清凉剑派众人在大厅坐下,吩咐下人送上茶水点心,骆霜对此倒也满意,只是眼光一直在少女身上来去,好似恨不得将少女看个通透。
此时的少女坐在主位,邱大头坐的那个位子,环视下方数十位清凉剑派的弟子,俏脸上已无先前的娇羞,竟是挂着冷笑与寒意。杨柳站立于后,竟觉得浑身刺骨寒冷,如坠冰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少女,却是不知所以。
胖子根本不曾在意到少女的变化,只是与同伴说笑,复又想起什么,对管家道:“你家邱三怎的回事,我们少主来了,他还不赶紧滚出来招待,还要我等等候他不成?”说完右手成掌,向桌椅怒拍,震得茶盏弹起数寸,凌乱掉落,碎了一地。
管家连忙使眼色让下人收拾,自己上前哈腰道:“老爷确是不在府上,老奴也不知哪里去了。”
胖子不待管家说完,已是霍然一巴掌扇在管家脸上,直扇得管家眼冒金星,身子站立不住。
“够了,胖子,别扰了小姐雅兴,邱三不在,这不还有小姐陪着我们嘛。”骆霜显然是想着让少女对自己有所改观,做起好人来。
“众位爷久等了,小人招呼不周,宽恕宽恕啊。”邱三快步走进大厅,向着众人拱手致歉。
胖子欺近邱三,一把拎起邱三衣领,另一只手朝邱三脸颊拍了拍:“邱三啊,我们少主来了,你不快些过来伺候着,想死啊!”邱三赶忙向着骆霜告罪:“小人这不一听到少主光临寒舍,赶忙放下所有事情,火急火燎赶来了嘛,少主切莫为了小人动了怒气,不值当,不值当。”
“邱三,你来了个俊俏的表妹,怎么也不带与少爷我认识认识呢?”骆霜对邱三没甚兴趣,只是依旧色眼盯着少女,摸着下巴,饶有兴致,”估摸着还是个小辣椒,我喜欢。”
“少主莫急,乡下丫头,待我与她说道说道,必叫少主满意。”说着走近少女,耳语几声,便站到少女另一边。杨柳脸色变幻,不明所以,只是听到邱大头对少女道:“八近侍便在外面候着。”
少女点头,变脸如翻书,对骆霜巧笑嫣然道:“不知少主打算如何?”骆霜嘿嘿笑道:“少爷我看到小姐,只觉得小姐如九天玄女下凡,心中难奈,自然是想着小姐能服侍服侍本少爷咯。”清凉剑派众人更是哈哈大笑。
却见少女盈盈端起茶盏,掀起茶盖,轻轻吹着,也不作声。骆霜怒起,将手中佩剑重重压在身边茶几,冷哼一声:“本少爷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莫要给脸不要。”
少女却是不闻不问,品一口茶水,平静异常,只轻轻说了一句:
“今日便夷了清凉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