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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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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开始的婚礼,还要继续下去。新郎竹喧把新娘背上轿车,自己也坐进车中。
  王海把缅玉观音交给竹喧,说你不是会补吗?这是那个玉净瓶,你补好后,先收着,看看下一步,政府咋样处置。
  一溜小车,往山下缓缓开去。
  柳小玉伏倒在竹喧怀中,哀恸欲绝,却努力忍着,不哭出声。从智悟大师的书里,她已经确认了慧明的身世。她在为自己的幸福悲恸,更为自己一家人的不幸哭泣。
  这个慧明,的确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柳小明。可是,因为寺规,姐妹俩相处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能相认。她知道慧明应该就是自己的妹妹,可慧明也许从来就不知道所谓的慧月,就是她的姐姐。
  柳小玉问竹喧,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灵山寺啊,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每一个秘密里,又有多少人的血和泪?慧明这个女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柳小玉坐在洞房里,听客人们吆五喝六,盼着他们早一些离去。可是夜晚还有好长一段光景,尘世里的欢声笑语,就在这灯火阑珊的大院里飘荡。
  尘世里的欢乐,总是那么拖沓繁复,既聒噪,又漫长,全不像佛家的点到为止。尘世的欢乐和幸福,是需要张扬的,佛家的幸福,则没有谁会一下子点透,只像幽梅吐香一样,淡淡地呈现出来,全凭品香赏花的人,如何去品味。
  柳小玉坐禅一样,敛声屏气,打坐在洞房里,心思无法不飘回灵山寺,无法不牵挂那个其实正是她胞妹的慧明。但慧明的形象,终究是越来越虚无缥缈了。作为姐姐的柳小玉,只能依稀记起烈焰之中,慧明曾经在窗口一闪而过的面孔。慧明那时脸色苍白,满脸的笑容,平和而又怪诞,似乎是心甘情愿地在火焰里舞蹈,又好像根本无所谓在哪个世界里生存。
  在柳小玉眼中,慧明的确是一个谜。多少年以前,她随着一片诡秘瑰丽的火烧云,跌落在曾经静美得像田园诗一样的柳家大院中,预告了柳家支离破碎的命运。随后,她又梦一样,从自己的怀抱里消失,柳小玉只能记着她在自己少女的怀中,急急寻找**的馋相和可怜。在那么多年的同院诵经念佛生涯中,自己始终不能与她相认,也不敢向寺里任何人求证。自己曾经试图和她沟通,她却一直冷如冰霜,拒绝别人走进她内心。流着同样的热血的姊妹二人,近在咫尺,心却远如天涯。这个曾经叫做柳小明,后来叫释慧明的女孩儿,难道是一个精灵,在今世短暂的游历,只为还宿命中的孽债?
  还有竹喧,这个自己曾经以贞洁相报,今天终于鸳梦重温的男人,竟然是父亲临死前一再嘱咐,要自己以恩报怨的人?!
  那是很多年前吧,一场空前而绝后的饥荒,袭击了信阳大地,叫做柳小玉的少女,被饿得一下子长成大人。母亲在饥饿中,生下了一个女孩儿。母亲最先被饿死了,父亲柳传文随后也被饿死了。
  柳传文闭眼之前,唠唠叨叨地告诫柳小月,说多年以前——爸爸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月了——我为了夺回柳家的传家之宝,潜入几十公里外的竹家大院。为了转移竹家的视线,我点燃了竹家一间孤零零的小草房。竹家男女老幼去扑那大火,我伺机进入竹家屋中,偷走了缅玉观音。可是,那一间孤零零的小草房内,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竟然火势奇猛,迅速点燃了整个竹家大院。我大惊失色,却抽不出手来救火,只有先处理偷回来的玉观音。我从竹家大院溜出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出脾气了。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偏偏天意灭他,刮起三级小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把火把竹家烧了个底朝天。
  我没想到的是,有一股强盗,早已盯住了我。我刚离开竹家,就被他们逼住,抢走了我手中的缅玉观音。从此以后,缅玉观音就再无踪影。
  那时柳传文眼中流出泪来,一脸的歉疚。在激动之中,他的双颊红润起来,两只眼睛也炯炯发光。少女柳小玉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还以为父亲马上就要恢复过来。
  柳传文却说,爸爸年轻时没做多少错事,这件事却是天大的罪孽。你要想办法找到竹家的后代。和他共同找回玉观音,把玉观音还给他。
  现在,竹家的后代终于找到了,自己还要告诉他这一段旧事吗?自己要付出多少真情,才能补过柳家的罪过呢?柳小玉想,不是冤家不聚首,命运真会捉弄人啊!
  竹喧把自己关在远离洞房的书房里。焚香沐浴之后,他把失而复得、一别经年的缅玉观音,摆在香案上。
  当年为了追寻一个人,他来到了灵山寺。现在,他从灵山寺中,取回了曾经为自己所拥有的两样珍宝,却永远地失去了另一件珍宝——慧明。
  慧明爱过自己吗?肯定爱过。她的爱到底是尘世里的,还是天堂里的?她的爱到底有多深多长?慧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不清楚。在他的脑海中,慧明青春美妙的肉体,是活生生的;慧明充满灵秀之气的眉目,至今也是活生生的。
  可是,这样一个似乎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仿佛又最没主心骨。她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她为什么要听命于悟满,追随他去自焚呢?
  竹喧想。竹喧泪如雨下,哭倒在依旧默默含笑的玉观音案前。
  他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忆大火冲天而起时的情景,想如果自己当时冲进藏经楼,不知道能不能够将慧明救出来。
  竹喧取出残破的玉净瓶。一个小小的玉净瓶,其实不过是瓶子模样的一个玉雕的小玩意儿,被文物修补专家竹喧擦净了,消了毒。这个小玩意儿,现在毫无生气,孤零零地躺在竹喧手中,期盼着早一些和母体合而为一。
  竹喧用舌头,舔湿了缅玉观音和小玉瓶上相接的部位,小心翼翼地将二者对接到一起。不久,竹喧说,好了,可以松开手看看了。他松开手。糟糕,这两者并没有融合到一块儿,只听当地一声,小玉瓶重重地摔到地毯上。
  但它并没有增加新的伤痕。竹喧将它捡起,擦净,又一次用自己的唾沫,将它们涂湿。可是,结果只有让竹喧更加失望。竹喧没有死心,他把玉观音拥在怀里,像多少年以前的那个黄昏一样,深情而心疼地抚摩着她,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甜甜的热流在舌尖上漫延,他再一次舔湿了玉观音的伤痕,舔湿了曾经是缅玉观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玉净瓶。他相信,和着自己血液的唾沫,一定能抚平玉观音的伤痕。他再一次将玉净瓶和观音的手粘连到一块儿。
  他怀抱着她,回想着他和她恍如春梦般的际遇,被自己一生中亲历的这个童话或传说,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生中重要的时光,在他心中演过了一遍。那些被他在清醒的时候和沈醉的时候,看得像观音一样美丽高贵的女人,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他心灵的夜空。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其实是一个追梦的人,一个在心造的梦境中,莽撞而执拗地追寻着过去的人。自己对冰冷的、沉默的观音菩萨的忠贞和不渝,不过是对自己庸碌生活的自我麻痹和自我安慰,对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的一种装饰。
  也许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洞察了世事机密的人,只是如果看得太透,反倒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也没了一丝生活的乐趣。所以自己只好靠着和观音建立的默契,从此披上神秘的外衣,大愚若智或者说是大智若愚地苟且偷生。
  好了,天赐的力量是不会消失的,我和我的观音,也不会就此缘尽情散。竹喧说,他再一次松开了手。
  砰地一声,缅玉观音跌到地上。
  这时的竹喧,已在喃喃自语中,抱着缅玉观音走出书房。竹喧还以为自己在书房里,还以为自己已经把玉观音放在案头。可是,他其实已经走到室外了,而室外的地板,是用花冈岩铺成的。玉观音从竹喧手中脱落了,砰地一声,摔在地板上,溅起一朵璀灿美丽的花。可那花的生命太短暂了,竟然像从天堂里跌落的烟花焰火一样,开放就是凋落,开放了就散成碎玉残珠。
  竹喧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他在那堆碎玉堆里扒拉来,扒拉去。
  他问,我的玉观音到底修好了没有?玉净瓶到底粘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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