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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然不再说话,他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那木棉花下的女子,初见时对他的羞怯而甜美的一笑。
许久后的再一次相见,也是在一株木棉花下。如此偏僻闭塞的小村庄,竟也有这样富贵烂漫的花朵。他惊诧莫名,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何嫣然会来到此地?为何她家的人面对他的询问时言辞闪烁?
仿佛受到召唤般,他绕着那株巨大的花树走去,然后便看到了她。晚春飘落的木棉花瓣中,一袭素衣的女子倚树而立,那熟悉的面容一如从前般天真纯洁。她漆黑的双目遥遥地望着远处,带着一种令楚子然惊悚的期盼。
她在等人吗?事隔载年,她在等谁?是……他吗?
晚风吹乱了她的发,她低首抚发时便看到了他,她的手突然便定在了额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你怎么来了?”
楚子然一时无语,再次相见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吗?
“你在——等人?”
他艰难道,彼此疏离得如同偶然相遇的路人。
“嗯。”嫣然停顿的手顺势划过耳后,面色已恢复了正常。
三年后的如今,他仍记得她别发的那个弧度。
“我在等你大哥,我的夫君。”她抬头,露出喜意,“他来了。”
楚子然木然看去。兄长一身布衣,从远处的田埂上走来。昔日握剑的手如今却扛着农具。夕阳如火如荼地从大哥身后铺来,鲜红得如同他的心脏,在兄长坚定不乏的脚步下碎裂模糊,血溅满地。
他无法,一个是他同血同脉的兄长,一个是他曾深爱过的女子。但那时的他绝望后却仍是偏执地想要知道为什么,其实就算知道后又如何?她终已是大哥的妻。
他追着嫣然,问她为何不等他,为何要嫁给大哥,为何不给他同等选择的机会。那个永远挂着温柔浅笑的女子,最后竟被他逼得哭了起来。她说她只是个普通女子,难以承受漂泊不定,难以承受江湖中的腥风血雨,难以承受他的远大抱负。所以她宁愿选择大哥,选择平静地过完余下的日子。
她说:“我是随时会死的阿!”
然后,他看到她病发吐出了血。血液那般艳红地染在了她的衣衫上,仿佛一朵不经意间粘上的木棉花,鲜红如同初放。
那时大哥寻了过来。他抱住昏迷的少女,终于动怒。他逼他发誓,今后再也不许他见嫣然。他突然叹气,神情如此悲恸:“不要怪大哥,嫣然的病只能拖到三月了。”
“她不会死。”
楚子然将花了整整一年寻来的解药递到了兄长手中,看着兄长惊喜交加的神情,他想说一声祝语,但终究开不了口。
离去时,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那一株已开过季的木棉花树,纷扬洒落的花瓣突然间迷失了他的眼。
虽然他已发誓不再回去,但终究还是心系着大哥与嫣然。他差人去时常照拂,当得知他们生活得很辛苦时,他迂回着送去了钱财,然而还是让大哥发现了是他。
一句话也没有说,大哥便拔剑指向他。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从始至终,大哥都不置一辞,直到离开时,他突然道:“若是嫣然从未患病,她会选择你还是我?”
然后他苦笑着一跃而出。
不久后,嫣然寻到了他。
“你大哥决定从军,我怎么也劝不住他——我知道不应该这样要求你,可是……还是求你陪同他一道去吧。”
他那时正在着手布置追杀那个废黜的皇子,只要成功了,风斩阁就将获得黄国皇帝这座最坚实的后盾。
但在此最为关键的一刻,他选择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随着大哥去军营做一个普通的士卒。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嫣然喃喃着,突然就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对不起……”
于是,他丢下了一手创建起来的风斩堂,来到了战场上,成为无数士兵中的一个,犹如沙砾般渺小。
离开的那日,嫣然仍是站在那株木棉树下,遥遥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木棉花树下的女子孤独无依,被溶在了夕光之中。回首相顾时,他心中的疼痛如浪潮般汹涌。
但是他的疼痛却没有立场,他感到空乏无比,只能一次次地告诉自己,纵使要以他的性命为代价,他也要将大哥安然送回嫣然身边。
记忆的最后定格在夕阳下,一片木棉花灿烂绽放,热烈似火。一名少女在树下踮足而望,时而翘首,时而垂目,时而落泪,时而又露出了狡黠的笑脸。那不像是温婉矜持的嫣然,是谁?她是谁?
楚子然下意识地抓去——入手绸滑如缎,竟真的让他握住了一个实物!他的双眼蓦的睁开!
“你作什么!”
式荣情被握住的手腕一疼,手中的匕首便滑落,无力地掉在了楚子然的胸口上。
楚子然反手将她摔开,式荣情尚未完全落地,她的匕首已被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杀不得!杀不得!你若杀了情儿,如何再去威胁皇帝表哥?”
楚子然闻言一顿,将匕首远远扔开,冷冷道:“狡猾的女子!”
“你看——”式荣情大呼了一口气,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手,嫩白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划出了数道伤口,潺潺地流着血。
楚子然皱眉:“楚某可不会对想杀自己的人还会怜惜——别耍花招,快起身!”
“为了从你大哥手中挣脱,情儿可花了不少心思,这就是那时弄伤的——不过你放心,我一点也没弄伤你的大哥!”
“诡计多端!”大约是怕失手后遭受折磨,事先布的伪装吧?楚子然转过树干,背起了兄长。
式荣情一愕,显然他是又想岔了。她微微苦笑,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如之前般对着他的心口,苦苦挣扎着刺还是不刺了。
但此后,楚子然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