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杂云。
　　上下，左右，前后，一色的蓝。蓝的没有了方向感，蓝的没有了空间感。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喷气式客机，波音787宽体客机，就像一粒灰色的尘埃，飘浮在这蔚蓝中。
　　端坐在驾驶舱里的机长，有着一万多小时的安全飞行记录。这在飞机驾驶员中，那算是很优秀的履历了。只不过呢，这其中绝大部分是他驾驶战斗机的安全飞行记录。遗憾的是他也没真正的驾机战斗过，更多的是训练或执行一些救助任务。然后他就退役了，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到了民航公司。由于目前国内民航飞机驾驶员的培养机制还非常地薄弱，所以这通常是国内空军飞行员退役的唯一出路——如果你还想继续玩飞机的话。
　　他觉得驾驶民航飞机要容易多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平稳。这个不难，因为民用飞机大了许多，又都是进口的，自动化程度很高。除了起降的时候有些事要干，大多数时候，是不用他动手的。于是在一个飞行航程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也就是喝喝咖啡，与副驾驶聊聊天，或者么，看看云彩。不过有时连云彩也没得看。就像现在。
　　飞机已经拉升到了规定的飞行高度，他打开自动飞行设置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因为实在是无所事事，他都想打一会盹了。今天的航程中高空的气象条件非常好，万里无云。有好几次，他甚至都弄不太清楚，这架飞机是在飞呢，还是悬在那不动了。因为感觉除了蓝，他看不到任何其它的颜色，或者其它的物体，所以无法通过相关的参照物来进行的确认。当然了，试图通过观察四周围有什么飞来飞去的其它飞机来做到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极愚蠢的。于是，他只能束手无策，听凭前方操纵台上的那些排列的密密麻麻的仪器仪表什么的，引导飞机向目的地飞去。刚开始飞这种配备全自动飞行装置的飞机，他还很不习惯呢。虽说现在是适应了，但他时常仍会觉得，失去了用自己的感官来体验的那种直观的感受，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不踏实。比如这架飞机，有时候就会自说自话地爬升，有时会自顾自地下降，想转弯了它就转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哪一天它想一头栽下去，看来自己也只能陪着它一块儿下去了。他又一次环视了一圈，那些仪器仪表倒是蛮忙碌的，跳跃着数字，摇摆着指针，或者发出各种不同的颜色，自己却一点都插不上手。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傻瓜，坐在这里简直是多余的。想想航空公司还付给他这么高的薪水，真******是个大傻瓜哎。于是他开始担心了，如果哪天航空公司的领导们想明白了，可能早晚就会炒了他的鱿鱼哎。唉，随着这个世界高科技越来越发达、现代化程度越来越高，也许，我们******人类早晚也会成为多余的了。怎么不可能呢？想想马克思同志的那句名言，那么人类社会的发展，是否最终也会培育出自己的掘墓人呢。只是不知道那会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他这样已经四十出头的人来说，那只是一种遥远的忧虑了。而更值得他庆幸的是，他现在连近虑也没有哎。你看，舒舒服服地坐在装饰豪华的驾驶仓里，看看蓝天，喝着喷香的蓝山咖啡，还有漂亮的空姐服侍，这工作——每月的薪水加津贴更是高得一般人难以想象呢。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像那些第一次乘飞机的乘客那样，老想着坠机啊什么的，那心情就会更好了。况且，他面前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儿，到目前为止，还一次都没有捉弄过他，总能平平安安地把他和他的旅客弄到该去的地方。最后，他实在是无聊了，便松了松裤带，按铃叫后面的那位空姐送来了他今天早上的第6杯咖啡。这位新来的空姐可真是年轻漂亮哎，而且很性感。真的……很性感哎。每次她殷勤地把咖啡弯腰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能从她的衣领处瞄到里面那鼓鼓的胸脯。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她聊聊，也许能聊出些什么惊喜来。唉，没办法啦，部队里呆的时间长了，总有那么点龌蹉的想法。
　　嗨，做个民航机长，好处还真的不是一点点的喔。
　　而此时此刻，坐在后面商务舱里的葑满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很不踏实的。不过他可不是在操心飞机会不会掉下去，而是在为自己走下这架飞机后要做的选择而忐忑不安。不过按理说呢，像他这样曾经大起大落过，目前又在一家声名显赫的大公司里身居要职的，应该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不安的了。那种钱财富足后的心如止水，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到了这个境界的了。打个不吉利的比喻，假使他坐的这架飞机现在一头栽下去，他也能保证自己会像山本五十六那样平静。不过就是少了把RB军刀，可以用来撑一撑的。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两只手该搁在哪里才比较妥当。在华东师大做学生的时候，他看过一部叫《山本五十六》的电影。在电影的结束部分，当山本五十六乘坐的那架飞机在往下掉的时候，这家伙就是那样平静地坐在那，双手撑在一把RB军刀上。不知怎么地，这个镜头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而且从那时候起，他还开始留意起RB军刀来。可是由于RB军刀粘有太多国人的血，民愤太大，一般国内的收藏市场基本上很少能看到。一次无意间在华师大的图书馆中看到鲁思?本尼迪克特的那本《菊与刀》（他是美国当代著名文化人类学家、民族学家、诗人），葑满桐倒是也能够接受书中的这样一个观点，即RB人借助刀而表现出的那种“耻感文化”，对其民族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发展，是起到极大作用的。当然了，他也像大多数颇具民族自尊心的国人一样，对RB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呢，可能是出于一种骄傲的大国文化心态吧，或者说是对狭隘民族情节的一种避嫌吧，他后来在有意无意间也收集了几把RB军刀。其中有一把刀，刀柄上刻有“广光”的字样。他去查了一下，据说是古代RB武士刀三大名匠师之一冈崎正宗的直系传人所造的——不过也极有可能是仿制品。当然了，葑满桐也知道仿效山本五十六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他还是认为，人是需要一种定力的。不仅在危险的时刻，在日常生活中也是需要的。一个人定力的高下，往往会决定其人生事业的高下。所以呢，受了电影里那个镜头的影响，他时常会通过假想自己也面临着同样的或相似的场景，来锻炼、检验自己的定力。效果还一直不错。
　　可是这次到了韩国以后，葑满桐觉得自己的定力突然就差了许多。韩国人开的价码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一个亿，整整一个亿的人民币啊。现在看来，估计自己的定力也就是千万级别的了。这就是量变的威力啊。积累到一定程度了，质变就必然会发生。因为来之前，自己的心态多好啊。天极公司的常务副总，名震江湖哎。还有5％的公司股份。以毕马威对公司的最新评估报告来计算，自己的身价正好是一千万人民币。一千万，什么概念啊？不知道！没概念！想想当时自己就出了三十万人民币，外加二十万的干股——简直就像在做梦啊。要是天极公司这次能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自己很可能就又上一个台阶了。哎，本来这一切是多么地美好啊，偏偏让我到韩国来。而且还有一个亿的价码在那等着。一个亿哎，更没概念了。
　　这次韩国公司的态度非常强硬，要天极公司交出所有玩家的数据。估计章振宇是打死也不会给的。另外，拖欠的5个月的分成费也要在一个月内付清。估计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结果，韩国人会在二个月后终止和天极公司的合同。他们将会在国内另找《天堂轶事》的营运商。葑满桐估计他们可能和第五城市已经谈妥了，要不然，第五城市的李总怎么也跑到韩国来了呢。
　　“葑总啊，只要你愿意过来，我总经理不做了，让给你做。”李总和韩国人私下里找到了葑满桐，说的很干脆。
　　葑满桐没有马上接口。不是他故作高深，想要更多的筹码。而是他没有反应过来。虽说天极公司在网络游戏界很牛，但是第五城市作为新崛起的后起之秀，现在也是如日中天哎，大有赶超天极的势头——而且极有可能实现。因为他们背后的实力远超天极公司。现在搞网络游戏，拼的其实就是实力。如果自己能够做五城的总经理，那么在这个平台上，自己也许能一展自己的宏图。毕竟在天极公司，章振宇是老大么。
　　“年薪一千万，五年的合同。”五城的李总继续游说。“只要合同一签，额外再给一张二百万的现金支票，算是安家费。”
　　“只要您离开天极到第五城市去，我们会在与第五城市合作的合同中，另外附加说明，每年给你5％的营运分成费。”韩国人也在旁边加码。
　　他们帮葑满桐算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会算，按照《天堂轶事》的人气和五城的实力，他一年至少可以得到分成费一千万，五年就是五千万。再加上那五年的年薪，真的是整整一个亿哎。为此葑满桐连夜到互联网上去搜索了一下，关于一个亿的人民币的生动的、或形象的表述。喏，有这么一些啊，假如都是百元大钞的话，把它们一张一张连起来，其总长度大约是155公里；如果把它们一张张地叠起来，其高度约100米，相当于30层的高楼；如果把它们一张张地铺开来，其面积相当于1.67个标准的足球场大小；而如果要把它们堆起来，其重量为一点一五吨……不过看完了以后，说实话，他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明晰的概念。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一个亿的人民币，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多的。
　　“唉，叫我怎么还保持定力呢。除非我是个白痴。”葑满桐心里想，“章振宇，你让我怎么办？”葑满桐心里嘀咕了一句。“是的，是你曾经带着我们几个一起开辟出了中国网络游戏的新天地。可是，如果要计较起来的话，中国网游界龙头老大的光环，是在你章振宇的头上的。我们几个小兄弟呢？也是出过大力，吃过大苦的，却在你巨大的光环下黯然失色。当然了，钱我们是赚了不少。其实人和钱这个关系，还是有点意思的。缺钱的时候么，人贱钱贵，因为你老围着它在打转，脸面上的事情考虑的就比较少了。可一旦你要有钱了，特别是有了大钱，妈的，钱就会围着你打转了。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大概有人会想，该是人贵钱贱了吧？错！绝大部分的人，不管有没有钱，在钱的面前都是贱的。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了钱后能够做到人贵钱贱，会有些高尚的想法啦——如果你还受过点良好教育的话。不过也有一小部分的人，不管有没有钱，总是看不起钱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当然了，也有的人，有了钱后就会不那么安分，总想着还要出人头地。葑满桐正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就总想着要走出章振宇的光环，自己做老大。“现在有了这样的大好机会，哪怕我有再强的定力，能压得住那一亿的人民币吗？妈的，一点一五吨重呢。”葑满桐在心里琢磨着。
　　不过细想下来，葑满桐觉得这里面还是有点蹊跷的。以自己这么些年的商场经验看，葑满桐觉得，韩方这次的做法，似乎不像是纯粹的商业竞争手法，而是带有着很强的情绪。是啊，对韩国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新仇旧恨了。韩国人在他们自己的国内运营《天堂轶事》的时候，只有可怜的几十万个玩家，能赚多少钱呢。自从天极公司做了总代理，把它引进到中国后，《天堂轶事》立刻就风靡了中国大地。到现在，注册玩家已经有八千万了。于是，章振宇就利用手中这些数量庞大的玩家资料，还有拖欠的巨额分成费，多次逼迫韩国人做了许多的让步。不过呢，说句实话，章振宇也确实过了点，把韩国人逼得狠了点。他不仅要求韩国方面允许天极公司可以更改《天堂轶事》的部分软件程序，还要求把新开发的《天堂轶事2》给他。否则的话……不说别的，光是那二千万美元的《天堂轶事》的营运分成费，对韩国ASK株式会社和WT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来说，那都是至关重要的。于是，WT公司要钱，威胁要终止与天极的运营合同；而WT公司的母公司ASK公司是上市公司，需要天极公司继续给他们的股东，讲《天堂轶事》在中国的神奇成功的故事。当然也非常需要这笔钱来冲业绩。否则的话，他们的股价就会一落千丈。所以他们又绝不敢轻言终止合同。因为当初正是有了这份和天极公司的合同，以及天极公司那几千万的玩家资源，ASK公司的股价，才能在韩国股市上一年内上涨了800％！章振宇也就是看准了ASK公司的这一软肋，而不买WT公司的帐。因为ASK公司拥有WT公司51％的绝对控股股份呢。看来这次主要是WT公司痛下决心了，他们找到了与天极公司实力相当的第五城市来进行合作。这样即便换掉天极，ASK公司的股价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听说他们之间的合作意向书已经签了，就连新闻发布会的日期也已基本敲定。所以呢，这两方面都希望自己尽快表态，到时好一块儿宣布。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WT公司的做法从在商言商的角度上说，是一种调整策略。而同时呢，他们也算是宣泄了一下对章振宇的极大愤恨。而自己呢，则是渔翁得利，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利！
　　章总，章振宇，我该怎么办？
　　不过葑满桐毕竟是个聪明人，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当时他什么都没答应。“再看一看吧，反正两头都不吃亏。”葑满桐在心里想。如果在天极公司继续干下去，也不坏。与李总和韩国人合作呢，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其实呢，葑满桐还有第三条道路——他有着自己的梦想呢。现在全世界都公认天极公司是搞网络游戏运营的第一块牌子，而且都知道他在天极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他早就想着借助这行情，有朝一日，自己能另立山头，扯起大旗。那么不久以后，他也能成为中国网游界的大佬了。
　　想到这里，葑满桐就兴奋起来了。他向空乘小姐要了杯可乐，但是加了冰块的可乐，仍然没有压住他的兴奋。这次韩国人还问了，你们营运《天堂轶事》为什么会这么成功，有什么秘诀吗？尽管他们也知道中国人口基数比韩国大，玩家总数确实会比韩国多。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天堂轶事》的玩家，占中国人口的比例，也要远远高于韩国国内的那百分之零点二，而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百分之二呢。把韩国人给羡慕死了。不过在私下里，葑满桐有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有时看着那些统计数据，他甚至都有点震惊了。神经病啊，我们中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玩游戏呢？而且还是青少年居多！不用读书，不用工作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之前韩国人还在那羡慕呢。他们说，不管是哪个企业，如果拥有如此庞大的人员资料信息，那他不论做什么生意，一定是会发大财的。这句话倒是真正地触动了葑满桐。是啊，谁要是获得了这么大的信息资源，确实可以做很多事呢。后来葑满桐就经常一直在心里琢磨这个事，这么多的玩家，简直就是一支庞大的队伍哎。能做什么呢？如果哪个人能悟出这其中的道理，那他不仅可以做许多事，而且还能够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几千万的玩家，几千万的队伍呢。
　　葑满桐对于人多势众，那是有着深刻的亲身感受的。记得小时候在人民广场上看到那黑压压的游行队伍，还有在电影记录片中看到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接见红卫兵。啊，老人家在城楼上一挥手，下面的人群，霎时间就成了沸腾的海洋。那阵势，就是现在想起来，还有一种热血沸腾、惊心动魄的感觉呢。是啊，我现在是在运营游戏，要是哪天能够运营这几千万的玩家，那……呵呵，葑满桐立时就觉着一股热血在往上涌，往上涌。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什么感觉？对，一种在内心里不断膨胀的感觉，一种从内而外不断喷发的感觉——差一点让他窒息过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神圣的感觉？伟人的感觉？救世主的感觉？
　　“嗨，你怎么了？”有人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葑满桐醒悟过来了。扭头一看，是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哦，没，没什么。”
　　“我看你满脸通红、神情恍惚的，不会是高血压病犯了吧？”
　　“高血压？”
　　“要不我问空姐要点药？”
　　“不用，不用，我的血压一直很正常的。”
　　葑满桐这才慢慢地冷了下来。然后他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腿上摊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人物图象还是三维的，惟妙惟肖。“怎么，你也是搞网络游戏的？”
　　“网络游戏？噢，不，不。”
　　“那这个……”葑满桐指了指屏幕，“和我们游戏中的一样。我还以为……”
　　“你是……”
　　葑满桐从衣兜里摸出他的名片来。
　　“天极网络公司副总经理，葑—满—桐？”
　　听着对方平静的语气，葑满桐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不过这也正常，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正经人，不像是个玩游戏的。其实就算是那些《天堂轶事》的玩家，也未必会知道他的名字。就像那个笑话，人们只管吃鸡蛋，谁会想去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不过这又一次引发了他对现状的不满，还有不甘。
　　出于礼貌，那个男人也给了他一张名片。
　　华东师范大学计算机学院智能机器人研究所，教授，韩刚。“嗨，校友哎。”葑满桐有点兴奋了。
　　“你也是华师大毕业的？”
　　“是啊。”葑满桐笑着说，“还记得丽娃河吗？那岸边的柳树，春风一吹，啊，柳枝曼舞，柳絮飘扬。”
　　“是啊。丽娃河——凡是在华师大念过书的，最忘不了的就是她了。”先前还一本正经的韩刚，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恬静的回忆。于是两个原本还有点端着的男人，一下子都放了下来。
　　“这个世界就像是游戏里的世界，还真小。”
　　韩刚也微微一笑，“我们应该不同级吧。”
　　“肯定也不会是一个专业——我是学电子的。”
　　“我是数学系。”
　　“那，你现在研究智能机器人？”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韩刚有了点兴趣。
　　“噢，当时读书时的一个室友，也是学数学的，原来就在你们所工作。”葑满桐说。
　　“是吗？”
　　“林克，听说过吗？”
　　“林克啊，知道知道。可惜不久前离职了。”
　　“嘿嘿，怎么能说是可惜呢。”葑满桐微笑了一下。
　　“他在智能机器人研究方面是很有天赋的。特别是在中枢神经系统方面。”
　　“我看中他的就是这一点。”
　　“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把他挖到我这里来了。”葑满桐显得有点不无得意。
　　“怎么，你们游戏公司也搞这个？”韩刚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机器人。
　　“其实他在我这里，才真的是人尽其才呢。”
　　“是么？一个智能机器人专家去搞网络游戏？”韩刚的口气有点揶揄。
　　“看来你对网络游戏不怎么了解？”
　　“我？我可没时间玩那些打打杀杀的小儿科玩意。”
　　“现在的网络游戏，已经不再是一味地打打杀杀了。”葑满桐没理会韩刚的不屑。
　　“哦，是么？”
　　“现在最前沿的网络游戏，是人机互动的、模拟现实世界的那种。”
　　“这个……我对网络游戏确实不太了解。”
　　“就是虚拟现实的、高度参与性的游戏，强调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互动。”
　　“虚拟与现实的互动？听上去有点意思——但是你找个智能机器人专家去干什么呢？”
　　“这个……不瞒你说，我正在开发一款这样的游戏，准备将现实中的世界移植到虚拟中。而这其中，就包括要模拟现实世界中的那些林林总总的各式人物。他们带着现实中的理想，却摆脱了现实对他们的桎梏，畅游在自由的虚拟世界中，去实现他们自己的理想。你想想看，这是多么伟大的创意啊。”葑满桐似乎已经开始沉浸到他的伟大梦想中了。
　　“伟大？”
　　“是。伟大。”
　　韩刚看着葑满桐不像是哗众取宠的样子，“那么，这个具体是一款什么样的游戏呢？”
　　葑满桐这几天一直被一些个激动人心的念头、还有那些欲望所纠缠，寝食难安。按照基本的心理学常识，他在潜意识中就会希望找个合适的途径，去释放一下自己。或许眼前的这个书呆子，就是那个合适的途径吧。因为他不是自己圈子里的，一个局外人，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我们将现实中的、某个时代背景的截面，包括与之相关的各种场景和一些人物，移植到游戏中。你知道的，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现实世界，其实是沿着时间轴，在往两边不断地延伸的。一边是过去，一边是将来——而所谓的现在，只是一瞬间的，无意义的，我们忽略不计。当玩家进入我们的这个游戏后，就是置身在了这个时间轴的某个截面上，也就是过去的某个时间片段上。你的童年，你的青春，你曾经居住的城市、街道，还有你家门口的马路，你的家，你的学校，你工作的单位，你去过的商场、公园、电影院，等等，等等。”葑满桐说到这里不得不换了一口气，“这些全部都展现在了你的眼前。仿佛你就完全置身在那个片段，也就是那个现实世界中了。”
　　“一模一样的？”韩刚问到。
　　“尽可能的一模一样。”
　　“那游戏中的人物呢？”
　　葑满桐觉得韩刚有点感兴趣了。“你问到点子上了。首先，游戏系统会根据某个时代人们的共性，设置出游戏中的虚拟人物群。其实也就是各种各样的虚拟人物的样本。玩家则根据他自己的要求，比如想要某个时期的一个朋友，一个同学，或者是曾经的恋人什么的，先在虚拟人物群中找到这个人物的样本，或者是近似的样板，然后再进行细化。比如性别、年龄、种族、地域等等，随后再完善这个虚拟人物其他的一些信息，像五官相貌、身材什么的——当然了，所有这一切，系统都会提供菜单式的操作步骤的。再然后呢，玩家还可以教给他各种技能、各种知识，甚至包括性格、思想、信仰等等——我们称这个为赋值。玩家完成了这样一系列的步骤——其实这也就是玩家玩这个游戏的过程，你就塑造出了一个属于你的虚拟人物。你可以通过重复上述的步骤，塑造出一个又一个你想要的虚拟人物来。”
　　“噢，真的还有点意思。对了，那玩家本身呢？他在这个游戏中扮演一种什么角色呢？”韩刚说。
　　“噢，这可以有许多种状况了。一种状况是，这个游戏中的某个虚拟人物就是玩家自己。玩家把现实中的自己，照原样地放到游戏中来。还有一种状况是，玩家对现实中的自己并不满意——通常都是这样的，比如人们在现实中很难表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总是会被各种外部的因素所扭曲。于是，他或许会想在游戏中充分地放纵自己，享受自我。再有一种状况呢，很多玩家其实都是有追求的。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更完美，更有作为。我们提供的这款游戏中的虚拟世界，就能很好地满足他的愿望。当然了，还会有其它的许多种状况。”
　　“嗯，有意思。听起来像是本我、自我、超我。”
　　葑满桐笑了，“有启发。也许我们真的可以对应弗洛伊德的这个概念，做进一步的完善呢。”
　　“你刚才讲的，好像主要是关于虚拟人的自然属性。那他们的社会属性呢？”
　　“嘿嘿，到底是专家啊，问的都是高大尚的问题哎。”
　　“造出一个智能机器人还是简单的么。要造的多了，你就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了。”韩刚说。
　　“为了更好地体现虚拟世界的真实性，玩家还需要让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亲朋好友啊、同学同事啊什么的，凡是和他有过关系的，都可以出现在他的周围——就像现实中那样。但是，这些人物都是与某个玩家相关的、非常个性化的人物，系统是不可能在游戏中设计出这些虚拟人物的。于是同样依据上面的方法，玩家根据系统提示的人物样本，把他们都设计出来。”
　　“听上去好像蛮复杂的，而且还要花不少的时间吧。”韩刚说。
　　“这也是这款游戏的一个特色，即对玩家具有一种高度的粘合性。”葑满桐解释说。
　　“想法确实很不错，但是......”韩刚欲言又止。
　　“你不用担心这个，只要玩家上了手，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了。因为我们这款游戏，会给玩家提供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至高无上的那种快乐。”说到这里，葑满桐的脸上竟然又出现了那种潮红。
　　“至高无上的快乐？没那么夸张吧。”
　　“嘿嘿，你仔细琢磨一下。”葑满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韩刚露出一副略有所思的神态。
　　葑满桐看了他一眼，“那我就继续了。在游戏设计时，我们会按照地域、时代背景什么的，尽可能地把现实世界中的所有真实场景，都搬到游戏中来。这些场景还会被划分成游戏中的不同区域，就像现实中各个不同的地域一样。当然了，所有的这些场景，玩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更改。或者，重新设计成他想要的任何场景。最后呢，玩家就可以借助于上述这些代表各种身份的虚拟人物，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进行活动了——这也就相当于是玩家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了。但是，与现实世界不同的、也是我们这个游戏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可以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将原本的现实世界进行改变——时代、物理环境、气象环境、地理环境，等等，等等，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愿来改变。并且呢，你还可以让那些虚拟人物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按照你的意愿活动——这在现实中可是不太容易做到的。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去实现你在现实世界中未曾实现的、或者无法实现的那些愿望了——所有的愿望。”葑满桐说到这里顿了顿，“比如说，让你心中一直以来，啊，念念不舍的那位女神，爱上你。”
　　韩刚听到这里，突然有点动容。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那个表妹。这么多年了，他真的就没放下过哎。他之所以要研究智能机器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这个，我说的是不是有点乱啊？”葑满桐看韩刚没接他的话。
　　“噢，没有啊，听得明白。”韩刚随口应道。
　　葑满桐又看了看韩刚，心想这也正常，他们的设想是有点超越了。“嗯，这样吧，我举个例子。在这个游戏里呢，你可以看到你的爷爷，正抱着你的孙子，和他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呢。”
　　韩刚听到这里笑了，“这个比方很贴切。”
　　“现在......嗯，你是不是觉得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啊，设计背景、设计环境、设计人物——让所有的这一切，都按照你的旨意行事。想想看，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是不是有一种，嗯，造物主的感觉？上帝的感觉？爽不爽啊？”葑满桐得意的笑了。
　　“噢，这样啊。你这么一说吧......”其实韩刚现在的心思，还在他的表妹身上呢。
　　虽然这个韩刚是一个局外人，但葑满桐也不能说得太多。况且，尽管自己和林克他们几个对这款游戏已经构思了一年多，但他们非常清楚，困难还是非常多的。因为没有相似的游戏可以参照。RB人开发的《绿化树》，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但还是很肤浅的。所以他们几个呢，为他们的这种全新的创意兴奋不已——这也是自己在这一段时间里定力下降的原因之一吧。因为一旦他们的这款游戏真的成功了，那绝对会给网络游戏这个行业，带来具有革命性的冲击。而且葑满桐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款游戏的伟大意义还不仅仅局限于虚拟世界。它可能还会有反作用力，对我们这个现实中的世界，也具有冲击性。但是具体会怎么样，他一时也还没弄明白。后来，当这款游戏真正地推入市场之后，它所造成的冲击——其力度、范围和意义，已经远非葑满桐和他的团队当初所设想的那样了，也远非他们所能控制的了——不过这是后话。
　　“嗯，有点意思有点意思。看来，你把林克拉过去，是要他给你设计游戏中的那些虚拟人物了？”
　　“果然是专家，一听就明白。”葑满桐调整了一下坐姿。看来这个商务舱的座位还是不够大，不能真正满足客人们进行商务活动。
　　“因为玩家不是专家。游戏中的这些虚拟人物，不可能都由玩家从头到尾地来完成。我们给玩家提供的那些各种各样的人物样本，就要由智能人专家来设计了。”
　　韩刚又点了点头。
　　看到韩刚听得有点入迷了，葑满桐有点得意。“再有呢，在我们的这个游戏中，这些虚拟人物还可以在这个虚拟世界里成长——就像现实中的人一样。他们会长大、成熟、衰老……当然了，所有的这些，也都是需要通过我们在游戏中提供的各种人机对话式菜单来进行的。这样呢，我们这个游戏的后台程序就非常复杂了，需要像林克这样的智能机器人专家。我们这个游戏中的虚拟人物和智能机器人，其实在原理是差不多的。当然了，也需要其它方面的许多专家。包括生物学、教育学、心理学、形象设计方面的专家……反正是需要很多专家的。想想看，一个人从小到大，这个成长的过程，那该有多复杂啊。从我们设计的出发点来说，自然也希望这些设计出来的虚拟人，尽可能多地与现实世界中的人相匹配，符合现实世界中人的成长规律。”葑满桐又停了下来。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呵呵，果真有点意思啊。”韩刚喝了口空姐送来的果汁。“但是，这样就算伟大吗？”
　　“嘿，还挺较真的啊。”葑满桐心里想。“现在所有的网络游戏，都没有给玩家如此大的自由决定权限，也没法给他们提供这种如此开放的空间。这就是我们这款游戏所具备的独创性和开创性——让玩家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他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实现的愿望。任何愿望！”随后葑满桐又强调了一下，“这是对现有网络游戏的一种颠覆。”
　　“那接下来呢……”韩刚似乎还想知道得更多。
　　“噢，是这样的。在我们的这款游戏里，尽管我们可以事先设计出虚拟环境、虚拟人物，但为了达到那种逼真的、完全模拟现实世界的效果，它们也要像现实世界中的环境和人物那样，并非机械地、一对一地、按部就班地活动，或者变化。而是要有完全自由化的、随机变化的环境——你的虚拟人物就是在那里活动、思索、成长、成熟的。这个环境，可以是每个玩家按自己的需要进行设计的，也可以是游戏系统随机生成的——就像在现实生活中那样，很多东西都是无法预料的。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给你的虚拟人物提供一种环境，衣食无忧，生活舒适，在一所好学校读书，有个学富五车的老师，他的父母——如果你在游戏一开始的时候也设计出来的话——也是有文化、智商高、品德高尚的；然后再设计好他所遇到的各种人物，遇见的各种事情——所有这些其实也就是你玩游戏的过程。同时呢，这个过程也是你的人物的成长过程。而当最后游戏结束了，你的虚拟人物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呢？符合你原先对他的期望吗？这就像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一样，现在的你，是否符合当初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呢？”
　　韩刚听到这里，果然有点被打动了。
　　“而最有意思的是，即便是你给出了同样的成长环境和赋值过程，但在每一次玩的过程中，你的虚拟人物可能会成长为完全迥异的不一样的人。就像现实中一样，同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兄弟姐妹，哪怕是双胞胎，他们可能也会完全不一样的。”葑满桐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葑满桐的内心，还有一个更大胆，也更疯狂的想法。他的目的还不仅仅是要让现实进入虚拟——因为早已经有人开始这样做了。但是葑满桐没再说下去。他甚至也没有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给他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于是他转开了话题：“对了，韩教授，现在拟人智能机器人的研究，已经达到什么水平了啊。我上次看到一个报道，说是RB推出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拟人机器人，能唱能跳，还会接吻，叫什么少女的”
　　“E.M.A。永恒的少女。”
　　“对对。”葑满桐点头。“但是，感觉就是个洋娃娃。离我想象中的智能机器人好像差远了。和你们的机器人相比，我的虚拟人可是非常拟人的，也是非常智能的，而且各种本领也要高强很多呢。”
　　韩刚笑了。“真正的拟人机器人，属于每个国家的尖端技术，不会轻易对外示人的。RB人展示的，只是一些用于日常生活方面的拟人机器人。”
　　“那目前比较先进的拟人机器人是什么水平的呢？”
　　“这个……比如RB早稻田大学推出了一款情感丰富的机器人KOBIAN。据说该款机器人，是世界上首款能够同时利用表情和动作，与人进行全面情绪互动的机器人。还有欧洲的JAST项目机器人，甚至已经可以预测我们人类伙伴的内心意图呢。这将使机器人与人类的互动更为自然。”
　　“是吗。”葑满桐内心略微感到点失望。“那么，就这个领域的研究来说，它目前最大的困境，或者换一种说法，它的突破瓶颈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嗯，这样说吧，如果我们把智能机器人比作一台电脑的话，那么，从理论上说，它的软件系统已经是非常的完善了。也可以这样说，它的软件水平基本上已经能和人类的软件水平相媲美了——如果我们把人类也看作是一台电脑的话。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如记忆水平，信息存储量，逻辑思维能力等，都要更优于我们人类。至于目前的主要问题么，嗯，应该有这么几个，一个是软件系统的自我意识水平，也就是自我学习自我认识的能力。另一个是硬件水平，比如在外表上如何做到高度的拟人性，肌肉、皮肤的外观和弹性……”说到这里，韩刚用双手拉长了自己的耳垂，然后又拧了一下自己的右脸颊。
　　葑满桐笑了，这个书呆子倒还蛮有幽默感的。
　　“还要彻底消除肢体活动时的僵硬感——别看上去像动画片里的人物那样——其实现在动画片已经可以做得很逼真的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和人类的感觉器官的差异了——也就是对外界信息获取的途径、方式和速度——人类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真的是太奇妙了。虽然目前有些智能机器人在某些方面，已经做得不错了——甚至在一些方面，比如在获取信息的速度、灵敏度和准确性上，已经完全超过了人类。但是在体积上，还存在很大的问题。因为目前这些设备都太大，太笨重了。”
　　也许刚才劲用得大了一点，葑满桐发觉韩刚的两个耳垂明显地红了起来。他不由得又笑了。
　　“那么，智能机器人在未来，究竟能达到什么智能水平呢？比我们人类还智能？那我们人类有朝一日会不会受制于他们了呢？”
　　“这就是我刚才说到的第一个问题，”韩刚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其实从理论上说，或者就目前的最新研究水平来看，智能机器人的智慧完全有可能超过我们人类自身的。当然了，不可以走得太快，因为这牵涉到技术以外的许多东西。”
　　葑满桐点了点头。心里想，“其实我对自己的这款游戏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哎”。
　　“其实许多科学家也有这种担忧呢。”韩刚又补充了一句。
　　“我以前也做过点学问，有时候人一旦扎进去了，为了追求研究上的一种纯粹的成就感，可能就不会管这么多了吧。”葑满桐说。
　　“当然了，据说有一些研究人员在私底下做了一些突破。”
　　“这……会有危险吧？”
　　韩刚笑了，“应该会有严格限制的吧。”
　　“就像在克隆人研究方面的限制？”
　　“对。”
　　“那……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水平怎样呢？”
　　韩林又笑了笑。
　　“噢，国家机密。”
　　“嗯，这么跟你说吧，呆会你走下飞机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在候机大厅里，遇上那么几个漂亮的智能机器人美女呢。”
　　“是嘛，”葑满桐知道这只不过是韩刚的一种说笑而已。“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最先进的智能机器人能够和我们人类一模一样？或者，比我们人类还高级？可以领导人类？控制人类？”
　　“这个……你对所谓的先进，在理解方面可能还存在些误区吧。”韩刚一时找不到确切的措辞来回答。
　　“不过我可以在我的虚拟世界里做到这些。”葑满桐在心里不无得意地这样想，“先从我的虚拟世界和虚拟人开始。看来把林克拉过来绝对是明智之举。对了，还有社科院的那个漂亮性感的文丽，也要加紧联络。一方面，她的那个“人的成长模型”让人着迷；另一方面呢，她的智慧和容貌也让人着迷。对了，眼前的这位仁兄，或许将来也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而韩刚呢，想到了自己的最新的得意之作。他把她命名为LY2.0系统。在比对了国内外智能人研究方面的一些最新成果后，他认为他的LY2.0系统，绝对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创新突破。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建立起了可控的、几乎是无排异现象的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如果生物学界能够宽容地承认，硅基生命其实也是一种生命的表现形式的话——之间的一种双向联系。
　　而能够完全将碳基生命与硅基生命融合在一体的LY3.0系统，就是他的梦想，也是他一生的最爱。
　　“噔——噔——”，飞机轮胎着地时的震动，打断了他们两人的交谈。他们约定下次拉上林克，大家一起聚聚。
　　韩刚将手机打开，一条短信跳了出来：“请回电。陈鸿。”于是他把电话打过去，电话那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晕过去：“一号学员走失了……
　　“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葑满桐关切地问。
　　韩刚听着电话，没有回答葑满桐，只是示意葑满桐先走。通话结束后，韩刚又一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他在心里暗暗叫苦，对，一号是一名优秀的学员。但是你们绝对想不到，她究竟有怎样的优秀啊。
　　走到舷梯口，先前的潮红已经褪下了葑满桐的双颊，心跳也恢复了正常，他也从先前的天马行空的遐想中落了下来。
　　走下舷梯，葑满桐闭着眼睛在地上站了一会，镇定了一下身心，然后才慢慢地朝候机楼走去。其实他还是很高兴的，又能踏在厚实的土地上了。看来人是不应该长期处于像天空那种飘忽不定、无拘无束的环境中的，脚踏实地才是最重要的。他为刚才想到山本五十六而觉得好笑，不过那个神圣的使命感似乎好像还在。他知道，这次他是有点动真格的了。是的，一定要珍惜，好好做一番事业，千万别浪费了那好几千万的玩家啊。
　　不过他还要再等一等，看看待会儿在天极公司的董事会上，章振宇他会怎么说。
　　葑满桐走在候机楼里，这时迎面走过来几个美女。他下意识地瞧了几眼，突然想起了韩刚先前在飞机上说的话，不觉笑了起来。难道智能机器人的时代真的就这样来临了？看来韩刚这个书呆子，和我一样痴迷于自己的工作哎。现在这样的人太少了，有机会一定也把他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