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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落在少女身侧短剑之上,晕出一片金黄。
雨后的邬塘镇闻起来有股甜甜的味道。侧耳听去,栏杆外大街上人声鼎沸。尽管雨已停了一天,但风吹在胳膊上,仍觉湿润。
真是个好天气。南弦月想,眯着眼睛瞧见街上一个拿着几串儿糖葫芦傻笑的少年。看上去很好吃啊。将目光收回,落在对面屏息注视街面的夏易,她打了个哈欠。
“你不累吗?夏易?我好饿。”
酒馆不大,这二楼的临街桌位就更显局促。夏易一个大男人只能蜷缩在长凳上,饶是如此,他的脊背也几乎已然贴住了背后半面墙。像是被少女这话吓到,夏易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见南弦月正不解的望着自己,一双长腿几乎横着架在桌上,他心中一抖,火从心头起。
深吸口气,缓缓道:“谢小姐关心,我有要务在身,不饿。”
哦了一声,南弦月伸开手掌,洒下一堆瓜子壳儿,“小二!”她大喊道,声震酒楼“给本小姐来碗水!!还要两斤熟牛肉!!!!!”
喧闹的食客们登时安静,纷纷伸着脖子看了过来。夏易赶忙趴在桌上,手撑着头把脸转向街外;不一会儿,有人蹬蹬蹬跑上楼来,走近桌前。
“小姐,这是您的水还有——呦呵!这是怎么了这是!”
桌子发出一声急促的摩擦之音,夏易只觉得身子一倾,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那小二捧着盘牛肉,正探身朝窗外望去,夏易张口欲骂,却瞧见南弦月也变了个姿势,半个身子几乎探出窗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女喊道,声音引来整层酒客,人们一个儿叠一个儿的贴在窗户周围,循着她的声音望向街面,“这是打起来了啊这是!夏易快看!”
街面上,原本拥挤的人群中竟空出一大片,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少年正向后跃去,他对面,有个老头儿阴着脸四顾众人。是冲云剑施呈。眉头皱起,夏易瞥向老人腰间,把剑藏起来了吗?,这老东西,也来抢食。施呈是漠北有名的剑侠,虽然老了,不过据传也有催气成芒的本事。既然出现在这儿,不消说,定是与自己目的相同。冷笑一声,夏易便欲起身。
却听得楼上楼下齐声呼喝,他凝目望去,少年身后扑出一个黑衣男子,那人手执长剑,剑锋化作一道白光,朝少年背上刺去。人群顿时无声,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当的一响,金铁交鸣之音从街上荡开。
少年手持糖葫芦,纵身跃出百步;黑衣男人连退数步,手上长剑不住颤抖。
夏易扭头,与南弦月双目对视,二人眼中均闪出一丝欢喜。
做了个手势,南弦月跳到桌子上,纵身越出窗外,随着人群惊叫高高掠起,于夕阳中鸟儿似的朝少年飞去了。
黑衣男人身形一晃,迈出一步,夏易抖了抖手指,那人向前冲了几步,捂着脖子,慢慢倒下,身下有血漫出。
人群呼喝,纷纷从男人身旁推开,只眨眼功夫便淹没了施呈,夏易哼了一声,甩开一旁拉住他衣袖的小二。
“你……你……你家小姐……….她……….”
老人在人群边朝酒楼看了一眼,正对上夏易的双眼。他抿着嘴,似是要说什么,却终还是甩了甩衣袖,凌空纵起,翻过几座房屋不见踪迹。
“这是饭钱。”夏易回过身,伸手在桌上扔了几块儿碎银,“还有赔桌子的钱。”
小二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男子,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方才那可是一个大活人从楼上跳了下去啊!他心中颤颤巍巍,犹豫着要不要报官。回过神来,男子已然没了踪迹。
身旁有几个酒客大喊,“又跳下去一个!”
小二忙撑着桌子伸头去看,全然没注意掌下桌子平白消失的一角儿。像是被人掰掉了一块儿。
——
风声呼啸。
夕阳照在邬塘镇楼群青瓦上,反出叠叠红光,在高处望去,竟似长河流动,波光粼粼。
少女站在栋八角塔楼的檐上,观望这黄昏日落。
南弦月忍不住想要骂娘。
那小子跑的可真他妈的快。
有风吹起衣角,夏易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旁,青袍翻动。“没有追上?”
南弦月叹了口气,“那小子脚程很快,我追了几条街,就被落下了。”
夏易偷眼去瞧少女的侧脸,她抿着嘴,高挺鼻梁被阳光裁成剪影,一缕发丝弯在额上,发梢扫过翘起的睫毛,将眼角与尖细眉锋连在了一起。
“啊………那样的话,果真很快…………”
风吹起来,夕阳在远方一跳,闪进云中,天地一片黯淡。
“你一早儿就知道我追不上,对吧?”少女坐了下来,夏易忙跟着蹲下,因为不久前才下过雨的关系,青瓦仍旧有些湿滑。
“那…….那小子是平东君的孙子,”夏易谨慎的看着南弦月,小心翼翼道,少女垂着头,观望着下方已然点起灯的街市,灯火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少女的轮廓晕染的格外轻柔。“身上有些功夫,也不奇怪。”
南弦月直起上身,伸了个懒腰,挺起的胸部撞进夏易眼中,他赶忙低头,假装观察街巷。
“既然穿云剑施呈到了,那北漠的游侠们想必也都早已到齐”
“那说明各道路的朋友们都已到了此地。”
“或是在此地的路上”
深呼口气,南弦月蜷起一条腿,另一只脚则在屋檐边晃荡,“夏易,如此一来”少女转头看向夏易,“咱们有几分可能?”
伸出一只拳头,夏易偏头瞧了瞧街面,心中一跳。灯火人潮中,有几名带着笠帽的男人穿过人群,拐进条巷子。五个,都是男人。他在心中暗暗盘算,是那一派的?
南弦月瞧着夏易伸出只拳头,眼睛一亮,开口叹道:“如此!竟也有十分把握!!!!??”
啊?夏易忙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将食指后三只手指竖了起来,留下拇指圈成个圈儿,“不不不不不!”摇了一串儿头,他红着脸道;“这是个圈儿,一成也没有。”
南弦月瞬间沉下脸,嘴巴抿出三道弯儿来,扭头盯着天空,片刻,又转头道:“那江流风,当真排的上天下第七?”
夏易愣了一下,随机苦笑,摇了摇头,“若是早个几年前,他确实是真真儿的天下第七,可听说后来被人刺穿了胸,功夫怕是散尽了。倒是………”
“倒是什么?”南弦月歪着头问,眼睛仍旧盯着天空。
“倒是,这此赶来‘拾剑’的,恐怕有几位,比那天下第七还…………”
呼的一声,南弦月站起身,猛地抽出腰间短剑,剑锋抖动,银光闪现。“那算什么!”她撇嘴笑着,意气风发,“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知道,天下第一南弦月!”
星垂四野,月现南天。风穿过小镇,将月光之下,灯光之上的少女长发吹起;若此时有人在街面上抬头朝高塔这儿望一眼,准会忍不住赞叹:
“好少侠!”
“厉害厉害厉害!”夏易开口道,,轻轻鼓起掌来。少女呲牙一笑,挽了个剑花儿,麻利的收件入鞘,姿势之飘逸,身形之飒爽,让夏易忍不住想笑。
然后他猛地向前一扑,瓦片崩碎,柳叶飞镖拖着红绫扎入塔顶。夏易腾身跃起,有道人影自不远处房顶闪过。
“什么人!”
南弦月大喊,跃下高塔,夏易一跺脚,也抽身赶上。
“别………”
“追不上了……..”少女道,那人身形很快,只眨眼功夫,便没了踪迹,“夏易”南弦月手按短剑站在房上,神色凝重。
“今晚这镇子,恐怕不会太平了。”
点了点头,夏易环顾四周,街道上挤满了人,便是再怎么繁华的市镇,这样时刻也不该如此景象。“确是,这些——”
他扭过头,却看到少女捂着肚子,神色痛苦。夏易心中一抖,手脚发凉,难道——
“我有点儿饿。”
——
酒馆不大,名字却气派——居仙楼。
望着那块高高的匾额,夏易哑然失笑。好一座居仙楼。扫了眼门厅中坐着的那些‘酒客’——门口坐着几个男子,均为儒生打扮,青衫方帽,扇缀金玉,可那几双握扇的手却怎么都不像读书人;再往里看去,一旁搁着挑担的长凳上,坐着几名挑夫;虽然打扮粗矿,可那浑身的内藏的劲力,却如何也不似市井之人;还有那角落里的妇人,独酌的老头儿……….”
他的眼神冷了起来。
群魔乱舞。
“饿啊!饿啊!”不容他多想,南弦月便昂着头走了进去,夏易赶忙跟上;很多时候,他感觉自己比起护卫来,更像是在照看一个幼童——谁人能想到磨剑峰的三小姐,会做出捂着肚子
喊吃饭的不雅之举呢?
摇了摇头,夏易跟着南弦月走进屋中。光芒一亮,他下意识的垂下眼帘。在这钟地方,还是不要太引人注意比较好。暗暗想着,他用余光扫视身旁众人,并无异动。倒也真沉得住气,夏易在心中不屑,纵然你们假装——
“小二!!来两斤熟牛肉!!!!!!”被喊声吓了一跳,夏易忙望向坐在长凳上的南弦月,少女对面正是那独酌的老人,他赶忙挤了挤眼睛,示意少女走开。
“夏易!!!!!快来坐!!”
南弦月站起身,热情的招呼道,“这老先生愿意拼桌呢!”
那老人也转过头来,和蔼一笑。
咬着牙,他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过去,刚到桌前,便被南弦月一把抱住胳膊,拉倒在凳子上。
“这位!这位是我的同伴!他叫夏易!”南弦月高兴的说,把脸扭向夏易,端起一碗酒来,“这是老先生送我的酒!夏易你尝尝?”
啪的一推,夏易把酒碗摁在了桌上,“不知老先生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啊?”
南弦月微微张嘴,睁大了眼。老人眯眼笑了起来,“哎呀,娃娃不爱喝,这可是咱们镇上的好东西,这——”
“您不用管他。”南弦月哼了一声,道,“人家是个老江湖!怎么能喝生酒!”
老人哈哈大笑,引来众人侧目。夏易涨红了脸,低声提醒:“小姐!”
南弦月把手放在夏易肩上,道“‘夏大侠,’您——”
楼上传来蹬蹬响声,有人高喊:“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这………”
夏易猛的站起身,把酒碗碰到地上,啪的碎成两半,酒水泼了一地。酒馆内众人纷纷望向楼梯口,南弦月咦了一声,语调中透出几分惊奇。
少年站在楼梯口,左手握着一卷纸。背上负着个男子,那人头垂着,看不见样貌,只是脖颈处有道疤痕。少年脸上似有泪痕,神色呆滞,才刚迈下台阶,身形一晃,便倒下了。
随着倒地的声音,南弦月对上了夏易的眼神。二人点点头。
硬下心来,夏易抬脚走去,身边却有风挂过,抬头一看,南弦月已经蹲在那少年身旁,一只手正伸在那男人鼻间。夏易回身盯着身边的老人和他身后的酒客们,那些并无动作,只是纷纷引着脖颈观望。
“哎呀……….莫不是………”老人眉头紧皱,喃喃道。
南弦月手从少年脖颈处离开,“他还活着。”她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少年道。片刻,又指了指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
夏易一颗心悬到喉头,青色袍子鼓荡开来,一股内劲从他身体中荡开,距离他最近的桌子上出现道长长裂缝,正伸着脖子观望的老人手指酒杯啪的碎成两半。
“江流风已死,诸位谁要出手,尽可一试。”夏易背对众人,袖中露出剑锋,“磨剑峰夏易在此!”
鸦雀无声。
紧接着一声尖叫。
桌子凳子纷纷摔倒了地上,儒生,挑夫,和女人们叫喊着起身逃开,那老人跑到一半,摔倒在地,抓住位正要跨出门的,一位女子的大腿,那女子觉得身子一滞,闭眼喊出了胜过方才十倍的尖叫,扑倒在地,连滚带爬,带着老人出了酒馆大门。
南弦月涨红了脸,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金,丢在那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小二脚下,“拿着…….咳咳……….拿着这金子,这是………”她说的断断续续,一滴泪从眼角滴落。捂嘴平息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这是我们磨剑峰的夏大侠陪的”
扭头看了眼满脸阴云的夏易,南弦月垂下眼帘,道:
“这可怎么办啊,夏大侠?”
她摊开手,语气无奈。
“您要背死的,还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