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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小连泽山很宁静,人在其中抬头便能看见无限乾坤,星光熠熠。
晚饭已过,快到午夜时分,连泽道人带着弟子还在草庐外面打坐,见韩秀才出来,才吩咐弟子去休息,自己却过来跟他说话。
“韩居士为何还不去睡?”连泽道人问道。
“心有所惑,欲试问于道长。道长每晚都打坐到这么晚么?”韩秀才反问道。
“这是道家的基本功,调养气息,久坐则心愈明净。”连泽道人缓缓说道。
“敢问道长,如何能入仙道?”韩秀才问道。
“哈哈,老道初见韩居士时便猜到居士必是为此而来。”连泽道人笑了笑说道。
“道长有何高见?”韩秀才心里觉得奇怪,这道长态度暧昧得很啊。
“韩居士可知何为仙道?”连泽道人反问道。
“仙道者,知生死,趋生避死;御天地之力,遨游四海而不倦;善变化,瞬息间移星换斗。”韩秀才回答道。
“这是世俗之语,对,亦不对。”连泽道人笑着说。
“何为对?何为不对?”韩秀才好奇地问。
“说对,是因为仙道之流确有此类神通,能借大道之能,通宇宙,化世界,纳天地于芥子中。说不对,是因为所谓神通终究是外物,修道者须以修心为主,修仙者亦是这般,能修得多大的心境,方能使多大神通。世人皆见其外物而弃其根本,所以老道说对亦不对。”连泽道人说。
“所以道长是要在下先修心再去修习仙道吗?”韩秀才迷惑地问。
“非也,韩居士可是弄错了。仙道亦是道,修心与修仙道岂有割离之理?”连泽道人说。
“那道长的意思是?”韩秀才问道。
“韩居士可曾见过修仙之人?”连泽道人问道。
“见过,看上去都很年轻。”韩秀才想起在祁下郡城外见过的那些年轻仙人,下意识地说。
“韩居士想差了。正如方才所言,修仙者能趋生避死。当今世上虽已没有了能趋生避死者——或者有也未可知——但延年驻颜却是修仙者普遍能做到的。修道者能在年轻时便已修为有成的至今不过五五之数,且皆是天纵之才。居士所见到的年轻者想必是经过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修炼后的人,驻颜这般等闲的事自是不在话下,所以看起来年轻罢了。就老道所见过的修仙者,无一不是醉心名利之徒,好生死搏斗,常为权势所驱使。纵能延年驻颜,却不能知生死。纵有千般神通,却力有未逮,学之无用。跳不出五行的束缚,总有一天死于非命,这般修仙修了也无多大用处。韩居士现下纵然还未入道,也该引以为戒才是。”连泽道人说着叹了口气。
“敢问道长,何为跳出五行的束缚?”韩秀才有些迷糊,这道长越讲越让人迷糊了。
“韩居士,你看,若此处有一堆火,居士以水灭之,是否一定能灭掉?未必。若是炉中小火,则一盆之水足矣。若是林中大火,一盆水却如杯水车薪。所谓五行相克,看似如此,实非如此。然而,这终究是五行中事,林中大火纵然一盆水灭不掉,那么一河之水又该如何?总该有可以克制的东西存在。”连泽道人说。
“倘若此火只是虚影呢?”韩秀才问道。
“哈哈,居士果然心思缜密。若是虚影,则五行相克不复存在了,你用火焚烧不了,用水浇灭不了,用土掩埋不了,用木萌发不了,用金斩切不了。这便是所谓跳出五行之外。管尔千种方法万般手段,我自岿然不动。这便是大道。韩居士要修仙道,切记须以修心为本,勿要过分追求外物。仙道本是道,道却未必是仙道。韩居士若是能修心,便是入了道,则与入了仙道无异,差的无非是一门神通罢了。神通的使用必须以道心为根基,若是修心不足,道心不稳,强行修习神通,早晚被神通所反噬,修之无益。所以老道劝居士务必以修心为先,急求神通没有益处。”连泽道人说。
“那么,敢问道长,如何修心?何时能成?”韩秀才又问。
“修心并不是需要固定仪式的事情。可打坐,以极静来体味天地;也可入了尘世,去看破万般事理;其余更是不一而足。只要对居士而言可突破心的障碍,天地间无处不可修心,大可不必如老道这般隐居静修。至于何时能成。韩居士,你看那一轮月光如何?”连泽道人指着天空高高升起的月光说。
“现下是月初,月之形状有所缺如。”韩秀才看了一下那轮明月,说道。
“但在老道眼中,它却是圆润皎洁,一尘不染。”连泽道人说。
“这便是修心的差别么?”韩秀才问道。
“没错,所谓修心,是要让自己的心越来越通彻明亮,不被外物所欺瞒掩饰。你的心是如何,你看的世界便是如何。古时有盗跖,心如野马,看世界便如牢笼,贪图利欲,遂有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等等为人诟病之事。虽是随心所欲,但他的心却是早已蒙尘污垢。修道者,本意是要学会以无为御天下,无为而为,趋于大道,则天地万物皆不能束缚你,天地万般神通自然任尔驱使。将来倘若于何时居士看见那月光不再有一点缺如,不再有一丝尘垢,通透得如水月镜花,那时居士便算是修心有所小成。那时世上诸多神通必能随心所愿。”连泽道人说。
“道长可会何种神通?”韩秀才见他说得玄乎,便问道。
“一窍不通。”连泽道人笑了笑说道。
“道长道心已臻于这般境界,为何还不会神通?”韩秀才觉得很奇怪,这道长似乎还对自己不会神通这件事很自豪?
“居士可知神通的作用是什么?”连泽道人也不去管他怎么想,问道。
“御天地之力,破万般障碍,颠倒乾坤。”韩秀才想了想说。
“对,也不对。”连泽道人说。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韩秀才有些困惑,这道长又来了。
“说对,是因为神通确实有这般威能。说不对,是因为神通最开始不过是修道者为了畅游宇宙而使用的手段,目的只为了逍遥游,不为破障。现在的修道者偏要以神通夺人生命与财产,奴役天下,可谓本末倒置。老道心已无所欲,知无为,纵是火来烧我,土来埋我,水来淹我,木来破我,金来斩我,老道仍无知无欲,要这神通何用?”连泽道人说。
“道长之言,在下受教了。”韩秀才肃然起敬,恭敬地拜了拜,说。
“韩居士初入道,诸般不晓,若是入了歧途,却是可惜了。故老道有意点明一二。若能使居士有所意会,老道便是不虚此番言语。”连泽道人微笑着说。
“在下已明了。多谢道长指教。”韩秀才再拜道。
“午夜已过,居士尽早歇息罢。”
“好。”